“大半夜你这样会吓死人的。”他看着李衍眉眼含笑的模样出声。

  李衍和他并肩往府里走,一长一短两个影子交叠在一起,溅起了一地柔情。

  “怎么现在才回来?”李衍瞧着他疲惫发红的眸子问。

  宋谦伸手掐了掐眉心道:“旧案牍太多了。”

  “江弈尘极其排斥外人,何况你身份特殊,他为难你也在情理当中。”李衍了解那人,他也就表面上看着和气,权势这东西,他看的可是比性命都重。

  这次他奉旨入户部,虽然官职不大,可谁不知道皇上已经动了户部易主的心思,就冲这个江弈尘都会想尽办法防着他上位。

  “好了,你回去吧。”宋谦看他还跟着自己,顿住脚步提醒他自己已经到了。

  李衍望向他,语气深情绵长:“豫之,那屋子里太冷了。”

  

 

  、翰林

 

  宋谦的心微颤,像是被猫挠了胸口,又酥又麻。

  “我叫人给你屋里多送两床被子。”半刻后他出声:“你明日该上朝了,堤坝的事情查的如何?”

  李衍笑道:“豫之去查啊,我是个聪明人,替人做嫁衣的事情我没兴趣。”

  宋谦以为他还在为朝堂上皇上把疏散难民的功劳给了自己的事情生气,也没有出声解释,直接转过身要进屋。

  “豫之,此事牵连到翰林院。”李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语气低沉:“可那翰林院都是学生,将来朝廷的顶梁柱,该查下去么?”

  他沉默片刻才转过身来,眸光清明:“查清楚了?”

  “嗯。”李衍颔首。

  宋谦觉得院里冷,两人进屋,掌了灯。

  “翰林院的学生极少出宫,他们怎么会和城西的堤坝坍塌扯上关系?”他把暖炉抱在怀里,由着热气蔓延全身。

  李衍走过去把窗户关好才走过来道:“查清此事着实费了些周折,但当天确有不少人看到翰林院的一个学生出现在城西,而且那堤坝也并非水漂塌的,是和那翰林学生吵过架的壮汉带着人连凿带刨弄坏的。”

  “吵架?”宋谦倒了杯热茶,连着喝了几口才觉得胸口不那么紧。

  他抬眸:“准确的说是激将法。”

  “据证人所言,他当时听到那个翰林学生说堤坝下藏着金子,那人不信,他激说那男人没胆子,这才出了这遭事。”

  宋谦垂眸轻笑:“金子?”

  “当然没有,本来那壮汉也不信,坏就坏在那翰林学生激他没胆子。”李衍猛地一锤案面烦躁道:“我就不明白,他一学生,不好好待在翰林院,出来瞎搅和什么?!”

  宋谦不合时宜提醒道:“烦请李侍郎动作小些,这桌案可贵着呢。”

  “哟,我还不至于连张桌案都赔不起。”李衍翘起腿。

  “送了一箱金子还有钱,李侍郎家底挺厚啊。”宋谦伸出手指了指道:“既然如此,那李侍郎随便。”

  他抿了抿唇角,眸光撇着宋谦:“我偏不。”

  宋谦笑着不说话。

  “那你查到的翰林院学生究竟是何人?”屋子里慢慢暖起来,宋谦把暖炉搁下问。

  “高显荣。”李衍从袖中拿出几张纸递给他:“你知道吧,他父亲亲掌考功司,官职不算高但权力极大,文武百官的功过都由他评定,讨好他的高位官员不计其数。”



  宋谦把几页纸看完才道:“此人前途无量。”

  “确实,我也问过些人,都说这个高显荣极有才名,在翰林院很有名望,若不是这件事,他绝对是朝廷的栋梁之才。”李衍可惜的叹了声气:“可他到底为什么那样做,明知这样的事一旦查到头上是绝对躲不过的,掺和进来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

  他把这几页纸放在案上,垂眸道:“明日上朝这件事就必须上奏了吧?”

  “恩。”李衍闷闷道:“证据充足。”

  宋谦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几页纸,偏头看着他:“既然事情已定,不必烦心,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翰林学生的命不一定就比那些被淹死的百姓尊贵多少。”

  “豫之,我们很早就见过面了,今日无事,你不妨细心想想。”李衍穿上官袍,伸手揉了揉肩膀,昨晚二人谈得晚,他也没再回去,直接在这外间的榻上歇下了,不过那榻太小,他整个人都得缩着身子,这会儿起来腰背酸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