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谦挑眉:“我们?”

  “是啊,所以说豫之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可记得清楚呢。”李衍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有些发怔笑着抬步出去了。

  管陶端着一盆清水进来,转头瞧了瞧道:“公子,那李侍郎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谈得太晚。”他言简意赅道。

  宋谦接过帕子覆在脸上,心中忽然觉得不安,那是翰林院的学生,那地方出来的人普遍心气高,傲气得很,他直接上奏定会引起众怒,但愿他做事委婉些。

  今日朝会,宣政殿里百官都在,分列而站。

  “皇上,微臣有奏。”李衍先行跪在地上道。

  皇帝颔首道:“呈上来。”

  “啪!”的一声,皇帝把奏折猛地拍在案上,浓黑的双眉立起,眉心皱成一团:“你查到的事情可属实?”

  李衍伏下身重重的磕了一头道:“微臣所奏,句句属实。”

  “来人,把翰林院学士高显荣传上来!”

  高让一扬拂尘,扯着尖细的嗓音道:“传翰林学士高显荣觐见—”

  高显荣是个长相儒雅的士子,受到传召也不慌,平静的走上殿来,礼节周全的跪地参拜:“学生高显荣参见皇上。”

  “高显荣,朕问你,城西堤坝坍塌之事与你可有关联?”皇帝忍着怒火问。

  高显荣波澜不惊道:“有。”

  众臣哗然。

  “你身为翰林学士,怎可去做那鼓动百姓挖空堤坝之事?”皇帝恨铁不成钢的重拍着桌案:“你可知临近梅河的百姓因为堤坝坍塌被淹死不少?”

  他跪在殿下道:“臣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皇帝猛地把李衍的奏折冲着他的脑袋扔下来:“事到如今你还敢跟朕说你问心无愧?!”

  高显荣伏在地上,语气坚定:“臣做的是利国利民之事,臣无错。”

  “你怂恿百姓把堤坝挖空塌陷,淹死了无辜人,你这叫利国利民?”皇帝猛地站起身子指着他痛骂:“百姓乃国之根本,朕看你这么多年圣贤书是白读了!”

  高让轻轻抚着皇帝的后背安抚道:“皇上,龙体要紧。”

  “皇上,那堤坝里掺了沙子和泥土,臣去了工部,可他们遮遮掩掩不肯明言,那种混入泥沙的堤坝本就不长久,若是在雨季坍塌,死的人更多,臣挑着艳阳日做这事也是经过细细考量的。”高显荣神情平静,一举一动皆有儒士之风。

  皇帝坐在龙椅上紧喘着气,半晌后才道:“李衍,工部偷工减料的事你可查清楚了?”

  “回禀皇上,臣去过工部王大人府上,据他所言,当初之所以如此建堤坝实属不得已。”李衍抬眸答道。

  皇帝垂眸咳了几声怒道:“他有何不得已?”

  “王大人说当时户部银两周转不过来,可堤坝又不能一直拖着,他只能想出这样一个办法勉强维持。”李衍说。

  皇帝猛地把桌案上的茶盅扔下殿,碎片四下乱溅,百官吓得垂低头不语。

  “户部......”皇帝胸脯不停的起伏,急促的喘息着:“户部年年都报上来说国库充盈,这就是充盈?”

  殿下的百官战战兢兢,谁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这祸事落到自己头上,一个个都把头缩回去。

  “江远游呢?”皇帝四下看了看问。

  高让凑近他耳边道:“陛下忘了,江大人今早称病,是您亲准了的。”

  “李衍。”

  “臣在。”他答。

  皇帝稳了稳心绪道:“你给我去查,就算翻了天也务必把此事给我查的清清楚楚,尤其户部的账册,查清楚之后呈给朕。”

  “臣遵旨。”李衍跪谢。

  “对了,宋谦不是也在户部吗,你毕竟常在刑部办案,这样的事还是有个人帮衬较为合适,你们......一块儿去查吧。”皇帝揉了揉眉心,扫了沉默不语的高显荣一眼道:“先把他关起来,待事情查明再做处置!”

  百官见皇帝离开这才挨个儿散去。

  “李侍郎。”周青云叫住他。

  李衍转过身去笑着答道:“国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