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楚无咎是肯定不会跟着李听寒走的，料理完b537后，他还要回总部述职，还要继续无止境地出任务，直到攒够了能够实现心愿的薪水为止。
与黑雾的大吃一惊不同，楚无咎对李听寒的表现毫不意外，堪称温柔和耐心地劝他不要太舍不得自己，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实际上他下一秒就可能翻脸，为数不多的耐心并没有存在太长时间。
123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小小的身形隐没在门和墙壁形成的夹角中。站在暗处会帮助它更好地思考。
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都很离奇，无论是敏锐的女主，过早死去了的男主，还是眼前这个正常不到哪里去的男主备选。在这个世界待了二十多年濒临疯癫的楚无咎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以往一直是个理智的人。他现在的状态，无论是用理性还是感性来形容都不对劲，他就是单纯的疯而已，也没什么耐心。
在楚无咎翻脸之前，李听寒很好地把握了他最后一丁点儿耐心。
“在我回去之前，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公司吗？”
这并不是一个出格的请求。
“可以。”楚无咎答应时表情十足的仁慈，连同威胁也是，“没有其他的要求了？”
“没有了。”
***
小安是个家境不错的西城本地土著，家里有几栋楼。为了不在家混吃等死给自己找点乐子，她暴殄天物地拿着非常亮眼的本科文凭进公司应聘，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月薪三千的前台。
对她来说，这份工作没什么难度，也很清闲。最重要的是，这栋大楼里总是有吃不完的瓜和看不完的戏。
她很喜欢这样的公司氛围。
不太妙的是，总裁已经小一个月没来上班了。公司传闻他出了个小车祸，正在医院疗养，安安稳稳地和他的心腹通过网络办公，公司形势一片良好的。
骗鬼的啦。
知道点内情的小安如是想，她前不久才吃了好多真真假假捕风捉影的退婚瓜呢。她估摸着今年年底公司破产的概率不大，李氏是西城本土的老牌企业，一百年前他们家还没成拆迁户的时候大约就屹立在这片土地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小安不是信任刚刚掌权没几年的大老板，而是信任大老板了不起的父亲。
就在今天，公司还有个大单子要谈。霍氏的小霍总亲自莅临，小安在同事群里看了不少帅照，内心还有点小激动呢。
只不过激动里还怀着点隐忧：老板始终不肯来公司上班，要是小霍总见不到老板，觉得自己受到了怠慢，到时候场面可能不太好看。
小安倒不是担心公司——
哪个无产阶级打工人会想不开去心疼资本家？
主要是担心帅哥心里不舒服。
一堆老总西装革履如临大敌地下楼，摆出一副接驾的架势，小安还以为是霍氏的小霍总来了。
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比较陌生，小安花了小半秒的时间去反应。
这年头，腿脚不便的人还真不少。
小霍总也坐轮椅吗？
小安悄悄伸长脖子往外头看。有段时间不见了的大老板坐在轮椅上，一如既往英俊得人神共愤。传闻中让他痛彻心扉、痛不欲生的感情纠纷好像完全没有发生过似的，李听寒嘴角含笑，全然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果然，能够让老总们慌慌张张跑下楼的只可能是自家老板。
视线上移，小安的心颤了颤。
美人，大美人！
楚无咎望了她一眼，而后收回视线。
没有威胁。
李听寒不怎么在意地打发了赶来“接驾”的几位老总。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公司也照样发展得很好。每个人只要兢兢业业地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这个庞然大物完全可以脱离他的指挥自行运作下去。
楚无咎替他推轮椅按电梯门，这地方他头一次来，希望最好也没有第二次。他记得他跟着李听寒出门时，他在别墅门口遇到的那个姑娘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大变活人似的，心里就是一阵尴尬。李听寒家他这辈子也不想再去第二次了。
电梯里很空，只有他们俩。老总们乘坐另一部电梯上去了，李听寒礼貌地询问他有没有时间陪他去见个客户。
他始终不说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楚无咎不喜欢猜。
李听寒作为总裁翘了班，他的秘书们还是日日坚守在工作的第一线。前台小安在群里发布了楚无咎给李听寒推轮椅的背影图，附有一段夹杂着无数感叹号的八卦言论。
眼前的办公室极尽专业和忙碌，每个人都愁眉紧锁地在电脑前敲敲打打，再不济就是抱着文件在办公室里穿行。当李听寒现身时，整个办公室骤然一静，秘书们逐一问好，又赶忙投身于工作。
然而实际上，每个人都在视线死角往老板和疑似老板娘的青年身上瞟。
无数个窗口叠加覆盖下是没有老板在场的八卦群。
【老板娘看起来年纪很小。清纯男大学生？】
【清纯男大学生得上学啊，今天又不是星期天。可能只是脸嫩而已。】
【投清纯男大一票！男大这个时候得放暑假了吧，社畜们自然不知道暑假是个什么好东西……】
【没有人为老板发声吗？】
【没有。资本家今天看起来还是没安好心。】
…………
短短几分钟，聊天群里的消息不断刷屏。
楚无咎对这一切自然是毫不知情。加上李听寒更是没有主动交代的打算，像模像样地打了内线电话让秘书送了一回资料一回咖啡，居然真的工作起来。
李听寒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楚无咎不急的话，他看上去就更加不着急了。
“办公室里没有准备什么零食。你饿了的话，我可以叫人帮你去拿一点。”
楚无咎定定地看着他。
李听寒温柔又无辜地回望。在这样的视线之下，意志不坚的人怕是都要忍不住自省，是否是自己没有提前把事情交代清楚，才会造成当下的误差。
“我不饿。”楚无咎问，“客户什么时候到？”
李听寒的要求说难也不难，来的路上他自己在没有任何人帮助和干扰的情况下进行了一番理解——即自己瞎猜，断定李听寒的要求是让他帮他拿下这个合作。
一个大单子，换他乖乖回原世界，不亏。
“不是哦。”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似的，李听寒从文件后抬起头来，“我的要求可不是这个。”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去了吗？楚无咎接着玻璃反射偷偷观察自己的表情。
不等他发问，有人敲了敲门道：“李总，霍总到了。”
姓霍？
西城就这么大点地方，如果是姓霍的，他说不定认识。而霍璋，似乎也正在找他。
楚无咎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听寒一眼。这是巧合，还是他故意促成的？
一墙之隔，苏浅浅亦步亦趋地跟着霍璋，怀里抱着文件。霍璋步子迈的大，她跟在他后面很费劲。一步跟不上，两步又稍显赶了，走个路都受气，苏浅浅暗地里瘪了瘪嘴，不明白苏雪茶为什么要把自己放在霍璋旁边。
她们之前分明商量好的。
借着婚约和霍璋合作，把公司拿到手。
苏茂生没有儿子，却又被重男轻女的糟粕思想腌透了脑袋，死活不肯把公司放手给女儿。
苏浅浅从小到大咽下那么多委屈，要是不图这么点家产，难道和那没人性的后爹谈亲情么？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司落进一个陌生男人手里。凭着婚约，又或者哪个旁支稀薄到近乎于无的血缘关系，靠着性别这种荒谬的优势，抢走属于她的东西。
她宁愿公司落进她最讨厌的苏雪茶手里，也不想看到其他人摘了桃子。
苏浅浅觉得惶恐。
苏雪茶把她放在霍璋身边，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和把公司直接给了她没区别。当初时间太紧，合作提议又冒出得突然，实际上她们根本没来得及商议最终到手的东西要怎么分配。
欧阳曦让她不要太相信苏雪茶，可现实是那个狡诈的家伙已经最大限度地置换到了她的信任。
连公司都不要了。说出去多豪气，仿佛她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苏茂生不得安宁而已，甚至不介意把万贯家财从手指缝里漏给她。
苏浅浅很讨厌这样的她。
可是没办法，她没有底气拒绝这一切。
她想着事情，心绪就容易跑偏。秘书指引他们去会客室，苏浅浅以恒定的步速一头撞在霍璋的背上。
毫无防备之下，文件顺着惯性被被抛了出去。
满地雪白的纸片。
场面登时静了一下。
楚无咎接住一页纸，俯身将面前的纸张一一拾起，而后递给那个不小心掉了文件的女生。
苏浅浅面露尴尬之色。她讨厌这种突如其来的乱子，也不喜欢被一点小事打断阵脚的自己，纵使极力掩盖，捏着文件夹的手依旧在神经性地痉挛。她抬头对那名陌生的青年说谢谢，对方表情很淡，开口时一点儿情绪也没有，不用面对叫她难堪的关怀和可怜真叫人松了一口气。
苏浅浅平复了心情。她甚至没办法质问霍璋为什么突然停下来，机械地抚平文件的折角，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在文件散落的那一刻，第一个蹲下的就是秘书。客户发生了这么尴尬的事情，她在心里叫苦连天，只能使出浑身解数不愧对自己的职业素养。
她把捡起的文件也递到苏浅浅手里，只犹豫了一瞬间要不要礼貌地微笑，对方就已经低下了头。霍璋神色难辨，但落点并不在身后的小动静上。
楚无咎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很擅长给别人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