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反派被觉醒意识的主角盯上后【完结番外】>第五十九章 规则类游戏没玩过吗

  皎白月华如瀑倾泻,覆落玉宴阁的角落。它立于当空,四周云雾缠绕,不见上去的路。

  一抹赤色身影掠过走廊,衣袂翻飞。

  这人身量修长,面容妖冶,眼下有赤色双纹,正是许久不见的路霜寒。

  他对玉宴阁的布局十分熟悉,一路过来目的明确,直到停在一处下行地段的门前。

  路霜寒摸到墙上一处,墙体内机关转动,眼前的门缓缓升起,一条漆黑甬道呈现在面前。

  烛台上的火光燃起,照亮了下行的通道。

  路霜寒自此进去,直到尽头的房间才停下,他推开门,屋内昏暗不见月光,连照明用的烛火也无。

  听到开门声,隐约有锁链拉扯的动静,自幽深的里侧回响在一整条曲折的甬道里。

  他取下壁角的一盏灯,将之一并带入室内。

  暗影在他周围贴地婆娑而行,每前进一步跟着晃动几许。

  烛台底碰上桌面,攒动的光影恢复稳定,将这屋内的情景照了个大概。

  路霜寒不避讳地坐下来,指尖轻点着桌面。

  那靠墙而站的身影未有反应,微垂着脑袋,四肢皆被婴儿臂粗的锁链束缚着,衣下隐隐有植物的根茎在生长挪动。

  只是不知那锁链是何材质,但凡伸出袖口裙底的枝条都会被迅速溶解,残留下类似树脂一般的黏稠液体,将衣衫沾染得斑驳,好似另一种颜色的血。

  火焰跳动,照亮了那人模样。

  垂落的青丝沾染着血液,有几撮黏在脸侧,衬得那脸愈发苍白。

  卫卿卿面色透着将死之人的翳影,除了最初开门时那声响动,她对外界的任何声音都不作反应。

  桌面的路霜寒用手指持续铎着桌面。

  此前半珏便发现了卫卿卿在悄悄搜集关于玉宴阁的消息。

  他由着人动作,顺水推舟地给出了情报,直到卫卿卿将消息传出,才突然发难将人拘于此地。

  “玉宴阁清楚黎孟夜和你的主仆关系,在半珏眼皮底下传递消息,你当真以为这消息可信?”

  路霜寒在烛火下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复往日修长干净,其上疤痕交错,食中两指更是齐根断去。如此缺损在他身上还有数处,这全拜黎孟夜所赐。

  “……主人,自会辨真假。”

  卫卿卿微抬头,干燥起皮的嘴唇微动,缓缓说出这一句话。

  她嗓音嘶哑,全无卫镇时脆生生的动听。

  数日来不间断的药物侵蚀已然让她倍感麻木,自堕魔后寄生的枝条便犹如她身体的一部分,那溶掉的枝桠便是在生剜她皮肉,但因着迅速的修复能力,她不会轻易死去,只能一遍遍承受着非人的痛苦。

  无所谓。卫卿卿垂下眼,反正这世间糟糕透了,她早已没了可再恨的人,能够随心所欲地行事,便足够快乐。

  “冥顽不灵。”

  路霜寒搁下这话,起身时带动的气流让烛火快速跃动几下,那匍匐着的影子跟着摇曳,犹如食人恶鬼。

  待走至门前,他又似想起了什么,侧身道。

  “来时便听阁使提起,你的好主人已经在玉宴阁附近徘徊了有些时候,你说他是信了你的话来自投罗网,还是有能力一举毁去整个玉宴阁?”

  不等得到回复,路霜寒拂去衣服上沾染的灰尘,带走了烛火的光亮,由着卫卿卿独自一人在暗室。

  路霜寒所言不假,并非故意刺激人,阁使们确实探查到了黎孟夜的行踪。

  此时黎孟夜正和时雁一驻足在玉宴阁外。

  “这玉宴阁建于断崖之上,崖中设有障眼法,让所有意欲靠近之人困死在阵中,绕行数日都未必能寻到入口。”

  黎孟夜回到最初的起点,目光眺望向悬于空中的建筑。

  “多亏了卿卿传递来的消息,破解之法便在那。”

  天际悬着一轮圆月,幽幽泛着冷光。

  “今时不过初三,月亮却这般圆润,想来玄机就在其中了。”

  他们的原计划确实只想暗中观察一番。可偏偏这玉宴阁修得如此高调,要想入其中必然会惊动半珏。

  既然如此,直接不加掩饰地破阵冲上去,省得白费了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

  “卫卿卿传递消息后再没和你联系过,应该已经被控制,如今我们缓一分动作,她便少一分生存的可能。”

  时雁一道出这个事实,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对方强破障眼法。

  暗红色炼气掺杂在一刀挥斩而出的气浪中,径直劈开了那轮虚假的月亮,缠绕在崖石周围的雾气散开,通往玉宴阁的台阶显露出来。

  黎孟夜收刀入鞘,难得没有接话。

  “等上去后兵分两路,小心行事。”

  时雁一说完先行踏上石阶,有件事他需得找半珏当面确认。

  登完那近百级台阶,方抵达玉宴阁前。

  临到分开,黎孟夜拉住时雁一的衣袖,指尖在袖口略一摩挲后松开,他轻声说了句万事小心。

  两人分头行动,身影转瞬各匿于林间。

  时雁一借着树木生长茂盛的枝桠一路急行,穿梭于其中。

  玉宴阁很是安静,不见任一阁使,与卫卿卿所言的轮换岗截然不同。

  恰在此时。

  薄如蝉翼的竹叶片破空而来,呼啸如利刃,目标直指穿行中的时雁一。

  他身形当空一顿,径直而下落向实地,惯性往前几步,才彻底稳住身体重心。

  身后传来树枝倒地的簌簌响声,那一人堪堪合围的枝干被一片竹叶切断,去势不减地钉入了远处的树干。

  风声呼啸,崖上的玉宴阁气温骤降。

  时雁一双眼微虚,转头看向来时路。

  见被发现了,来人自树后迈出,浑身都被遮掩得严实,看打扮也区分不出是阁使中的具体哪位。

  时雁一冲人勾唇一假笑,等着来人先开口。

  “看来你并未将饲主的话放在心上,”半珏一边说,袖袍下的手五指成抓,“不听话的东西就需要关起来好好调教。”

  凌空而来的掌力连着撞倒了两旁的树木,将时雁一围困在气流形成的钳制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咳咳……”

  时雁一挥着袖子,挡开气流牵起的浮尘。

  “先等等!”

  半珏自然不会等,甚至在时雁一喊停的刹那猛地收紧了手掌,那虚空形成的气浪跟着收紧。

  被捏住的人挣扎不断,然而身体依旧在那蓄力一握中逐渐变型,手脚俱断,直至成为一滩血泥散落一地。

  啊。

  这死相也未免太难看了点,尤其影子还依稀可见脸的模样。

  时雁一在另一端树梢上俯瞰着那具死状惨烈的幻影,对着回过神来的半珏挥了挥手指。

  “您这把年纪了不愿听人闲扯浪费时间,我能理解,”他单手扶着树干,目光快速瞥过远处,复又回至场中,“但既然是游戏,多少得讲究规则。”

  半珏隐约觉出一丝异样,见时雁一有意拖延,接连的攻击打向对方。

  后者在攻击的罅隙间左躲右闪颇显狼狈,只是很快发现端倪,半珏似乎没有出全力。

  这攻击瞧着密集,稍微用点心思也能躲开,远不及在木屋前那个分身的威胁大。

  按理这可是半珏的老巢,他在此地却发挥不出全部的实力,甚至凭感觉只用出了不到半数。

  “它果然找上你了。”

  时雁一自树梢翻身而下,手中血液凝聚成长刀,欺身压近半珏。

  无人知晓半珏的实力深浅,盖因见过的都已经死了。只有关于他的传闻在江湖沸沸扬扬。

  当然,时雁一想起的版本和江湖上正面颂扬半珏的不同。

  传说玉宴阁主半脚已入仙门,可惜六根不净为人伪善,以仙人之名行罪恶之事,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因为他早已成为非人怪物。

  不能彻底成仙,也无法堕落成魔,唯有徘徊在此,成为法则下的一把刀。

  而一把合格的刀,自然需要受到主人的管制。

  半珏对时雁一所言之事,其实也完全可以用于他自己。

  “你这模样像是知道些什么。”

  半珏微歇了攻势,即使并不能实际感知到那股力量的存在,但他受约束后渐空的力量却提前给出了警示。

  曾经能轻易碾死的蚂蚁,如今却也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时雁一微挑了一侧眉,有些诧异半珏这样的竟然也没能窥得世界的本质。

  论实力,他远在黎孟夜之上,多年来以玉宴阁主的身份,稳坐整个江湖之首,虽无号令之名却已有其实。

  连法则都亲自接触过半珏。

  时雁一作为外来意识,被世界法则自然排斥,玉晏阁本是法则下修正这点错误的一把刀。

  纵使刀不便有思想,半珏却好像从未有过怀疑。这与设想中既然不同,具体哪里不对,时雁一却说不上来。

  在江湖上盘亘如此长久之人,不该这么渺小。

  时雁一握紧手中血刀,纵劈向半珏,兜帽应势褪落,露出阁使平平无奇而灰败的脸。

  属于半珏的气息已经消失,面前之人不过是普通的阁使。

  时雁一毫不犹豫地下手将其瞬杀。

  散去血刀后他甩着不慎沾到手的血液,那不曾得到答案的疑惑再次冒头。

  黎孟夜能知晓世界的本质,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