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反派被觉醒意识的主角盯上后【完结番外】>第三十四章 合心意的刀不好找

  时雁一静默,没很快回复他。

  当着乌池的面大谈特谈如何利用一事,好像有点过于明目张胆了。

  不过也无所谓,乌池现在是被拔了爪牙的纸老虎,看着凶,实际确实如黎孟夜所言,没什么用处。

  他只能像被封印在倒悬海一样,被禁锢在时雁一的识海中。

  时雁一原本的打算是靠着识海里的记忆将对方完全吞噬,如此他可以得知乌池的过往,说不定有什么破局的关键。

  然而对方很恪守本心,似乎真得心口如一,完全地守住了底线,没有丝毫窥探他人识海的想法。

  赤衣少年于阵中闭目端坐。

  他身处法阵中心,在他前面分别摆着两个瓷瓶,其中一个正是此前雀安送到的那管,里面装着时雁一的血。

  路霜寒双手快速掐诀,除去盖子的瓷瓶身在阵中小弧振动,随着时间推移,瓷器里的血液被引出,落入阵中,沿着阵法绘制的纹路周转,化作灵气窜入路霜寒身体。

  他闭着眼,衣袂在此过程中翻飞,猎猎作响。

  雀安在外间看着屏风后的动静,面上端起几分凝重。没想到路霜寒能找上她,问起当年旧事,偏偏手中握有她的把柄,让她不得不交出存有路薇心头血的容器。

  她大致猜到了路霜寒的意图,突破大乘后可以破除玉晏阁主打在他身上的印记,重新恢复自由身。

  其后首当其冲的便是黎家硕果仅存的两个子嗣。

  她虽久不往凡尘,事关路薇,雀安对当年之事亦有所耳闻。

  路霜寒如今的模样是烙印的结果,实际早已及冠,他找上黎瞻远,单枪匹马挑战偌大的黎氏,用催眠术控制了黎孟夜,致使父子相残,兄妹反目。

  三人关系在那之后持续恶化,争斗至今。

  另一处,黎孟夜同时雁一离开了客栈,去往魔界的存骨地。

  乌池与其对手一战,被暗算落败后暴走,几乎毁掉三分之二的魔界,当年残存下来的势力七零八落,光是将乌池封印于倒悬海都费了大力气,根本无力收拾烂摊子。

  现如今的存骨地不过是当年魔君与人交战之地。

  时雁一的计划简单粗暴,故地重游刺激乌池,最好是直接暴走,好让他彻底吞噬。

  乌池占据着识海,时雁一心知无法隐瞒,计划得很坦荡,任由心念为其窥探。

  对方已经沉默了足足一天。

  ‘前辈,早在倒悬海时我便说过,蜉蝣有其生存之道,你既信我,就该做好哪日被蝼蚁所伤的觉悟。’

  乌池好像铁定心思不欲和人多言,无论时雁一说什么,他都一概沉默以对。

  一直到了当年的对决之地,乌池都没有开口。

  时雁一没什么特殊感觉,他的共情能力不强,这段时间不知为何,隐约能想起一些记忆,与目前的身份无关,零散地闪过,连接触到的人物都非常陌生。

  可莫名,时雁一认定了那才是真实,而非他现在所处的世界。

  同时,共感弱这个结论是别人基于他多年来的表现得出的结果。

  从那逐渐苏醒的记忆看,时雁一没办法确认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他自己,被庞大的信息淹没,连他都险些深陷其中,所以才有了想要刺激乌池,让其冲入识海的打算。

  像之前说的那样,他无法感同身受,不能共情,不打算刻意理解,也不会劝人自怜,凡事都以自己为出发点。

  存骨地的瘴气比魔界中心地段高出数倍,浓郁得已然影响睹物。

  除此之外,还隐隐有怨念冲天而起,与其间枯朽的古木相互拉锯,发出万鬼哭嚎般的响动。

  这里俨然已经成了连魔修都不愿踏入的地界。

  黎孟夜见时雁一毫无犹豫便要涉足其中,没忍住抓了人衣袖。

  “有几成把握彻底收服乌池为你所用?”

  “黎少主是想要我给你透个底?”时雁一目光落在抓着他袖子的手指上。

  指骨明错,指甲盖带着一点不明显的粉色。因常年握刀,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

  “放心吧,便是我死了,也不会影响黎少主,主仆契不就是为了此刻而生的。”

  黎孟夜嘴唇微动,几乎要将生死契的事全盘托出,紧要关头却还是忍住了,他最后也只是松开手,玩笑似的道,“可别轻易死了,好不容易碰见你这么称心的一把刀,我还想多用几次。”

  时雁一轻笑了声,“借你吉言。”

  他步入其中,重新拢合的瘴气很快将人身影吞噬,连片衣摆都瞧不见。

  黎孟夜甩甩手,有一瞬感觉心脏被无形的存在揪紧。

  不过也只是刹那,他调整好情绪,转而重新回去客栈,虽然路霜寒拿到了东西,但摆阵需要时间,汲取血液及至融合少说也要花上一天一夜。

  以对方的脾性,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而列阵期间在外守着的要么是亲信,要么是被拿捏住把柄的临时盟友,左不过这么两类。

  黎孟夜不会让人太轻易就得到力量。

  *

  时雁一在存骨地短暂性地丢失了方向,寄居在识海中的乌池仍然很安静,几乎有种不复存在的错觉。

  ‘前辈,故地重游,真得没有丝毫感慨,千年过去,当年死在你手中的同族不计其数,每一个都滞留此地,不入轮回……’

  ‘不必激我。’

  乌池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响起,却无端带上了难以掩饰的疲态。

  倒悬海中沉寂千年,再活跃的心思都被一成不变的景致消磨殆尽,何况他本身不是话多之人。

  如今再看这些旧事旧物,乌池内心无法再起波澜,甚至记不起被算计时勃然大怒的情绪。

  ‘你既然助我出了倒悬海,大可直接问我索要酬劳,我非言而无信的小人。’

  ‘是我错怪了,’时雁一冷漠地说道,‘还想着兴许带您回一趟伊始之地,你会高兴些,有种世间诸事皆了矣的释然。

  毕竟我想要的是您神形俱灭啊。’

  江湖人固化的思维里存有一种偏见,认定不走寻常路的月仙楼是邪魔外道,正派与其势不两立,楼中的人无论品行,只要背着月仙楼众的身份,那他便绝不可能是清白人。

  时雁一说过自己是恶人,并非反讽。

  他可以坦然地接受江湖人扣到他头上的罪名,哪怕实际并不属实,也会在嬉笑间动手伤人。端的是随心所欲,恶人便是如此喜好从心。

  乌池能感受到他所言不假,在时雁一说出这句话时,对方识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动。

  时雁一所想的,乌池费尽心思都想从倒悬海出来,如今已经实现了一半。

  纵使魔域再无其故友,连当年经事之人可能都不存于世,他也不可能就此放弃求生的打算。

  现下他直白展露杀意,乌池还能维持心平气和多久。

  但魔君乌池的反应确实令时雁一意外,他好似真得只是单纯想从那一成不变的地方出来。

  至于出来后想做什么,对方可能都没有认真地思考过。

  时雁一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挫败,他不曾掩盖自己的恶意,计划初期便将念头在识海中无限地放大。

  一直没能收到反馈,他也只当是给到的刺激不够,没想到魔君真就端端地是个好相与的,说不屑趁人之危就是真得不屑。

  这反而衬得时雁一像个跳梁小丑。

  ‘早知前辈这般随意,也省去我设局的功夫,白白浪费了能欣赏到的一出好戏。’

  ‘你想看什么,我成全你便是。’乌池似不堪其扰地开口。

  ‘那当然是狗咬狗的戏码。’

  时雁一话音刚落,鬼气森森之地隐约有数道身影成型,隐隐带着人的轮廓,僵硬地活动着四肢,而后整齐划一地朝着他所在处而来。

  ‘前辈要不重新体验一把拥有实在躯壳的滋味,再来考虑我之前的请求。’

  时雁一的识海翻涌,乌云密集,他本人的意识进到了识海中,与一团黑雾形状的魔君面对面。

  ‘去吧前辈,在我休整完毕前,怎么用这具身体都没关系。’

  他交出了身体的掌控权。

  乌池意识到这点,本能先一步掌握了主动权,他被动占据了对方临时放弃的躯壳,直面向于此地徘徊千年已久的恶魂。

  至于时雁一,他正在意识海中梳理这段时间复苏的记忆。

  要说从何时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还得多亏黎孟夜时不时回馈过来的信息。

  对方第一次态度上的大转变,在于岛的擂台赛后。

  之前黎孟夜对他的态度,虽口头称是盟友,实际因为契印更像是主仆。从契印存在开始,他被单方面绑定,一直到岛上的那次交谈,对方突然提及想要带他去第一居。

  生死契是单向控制,黎孟夜回第一居疗伤无可厚非,但扯上他就有些多余了。

  时雁一在此之前因为路霜寒的催眠,意外得知了对方的一部分过去。

  但是梦境里具体的细节,他从未向人透露过。

  即便有生死契,对方也不可能知晓梦境所见所闻,后来他探寻意味明显的询问便是最好的佐证。

  只是时雁一当时受累于催眠术的后劲,未曾留心黎孟夜的变化。

  现下想来,如果黎孟夜是在差不多时间,同样得到了除他以外无人知晓的情报……或者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