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目光锁定在顾延一身上,短短一瞬之间,顾延一自内心深处生出一股刻在基因里的恐惧感。

  顾延一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哥哥吗……有趣……”

  ——

  晚上,闻家。

  闻淮野躺在床上,用星机翻看着学校的网站。点进“社团汇总”一栏,再找到“舞台剧社”,一进去就能看到关于顾延一的照片。

  闻淮野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的简介资料,再往下翻,很快就能看到阮阮的照片。

  闻淮野再次实力演绎“一秒变脸”,表情骤然变得柔和,温柔笑着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屏幕。

  “哗啦”一声,浴室门被打开,一双白皙纤长的腿迈了出来。

  闻淮野眼疾手快地切掉了网页。

  阮阮的头发还湿着,他去到床上,扑进了闻淮野怀里,黏黏糊糊地撒着娇: “哥哥,我这周想吃你做的桃子吐司。”

  阮阮环着闻淮野的脖颈,几乎整个身体都压在了他身上。

  闻淮野面色轻松,双手环上了阮阮的腰肢。

  闻淮野笑得温柔,他的小猫受伤刚好不久,这个小小的请求,他怎么可能拒绝。

  阮阮半湿的发丝轻轻扫过他的皮肤,带来丝丝凉意。

  闻淮野轻轻笑了一声,拍拍阮阮的后背,示意让他看向自己。

  “嗯?”软软甜甜的尾音上翘,阮阮眨了眨眼,疑惑地抬起头,闻淮野俯视着他,唇边带着坏笑,眼神里似乎在说: “做桃子吐司可以,但你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唔……”阮阮转着小脑瓜,今天他的脑细胞好多花在了排练上,自己是忘记了什么事呢?

  啊,他知道了!是头发完没还全吹干。

  现在天气越来越凉了,哥哥叮嘱过他很多次洗完澡要记得把头发全部吹干,小心不要着凉,不过他这次又忘记了。

  小猫心虚笑笑,想着起身先去吹干头发。

  就在这个时候,阮阮的星机响了,从床头拿过来看看,是社交软件里的语音通话。

  看到通话对象名字的时候,阮阮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对方是顾延一。

  这还是顾延一罕见地主动联系别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承认,自己对阮星予,心动了。

  阮星予完全打破了他之前的偏见,而且,阮星予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和这样可爱的人相处,他没办法不心动。

  既然心动了,他就要主动出击,他从来都不是软弱,缺乏自信的人,虽然大部分时间他对于人际关系都表现得比较随性,那也只是他不想多费力气罢了。他从小被父亲教导的便是,想要的就要主动去争取。

  所以顾延一打了这通电话,他想趁机多聊些话题,多了解下对方。

  顾延一开口还是从舞台剧话题说起的,关于这个,在学校的时候阮阮无意间提到了某个问题,当时顾延一借口说先自己想一想再告诉他,现在他就以想到了答案为由打了这通电话。

  阮阮听到这个缘由的时候,虽然有些惊讶顾延一还记得自己的问题,但并没有多想什么,毕竟这段时间以来,他和顾延一之间谈论的最多的都是剧目本身的话题。

  现在对方愿意在休息时间来解答自己的疑问,阮阮当然要很礼貌地对待,态度也绝不能敷衍。

  即使对方看不见,阮阮还是拿出了严肃认真讨论的态度,认真地坐在床上听顾延一的解答。

  但在他身边,某人的醋坛子“咣当”一声,直接打翻在地。

  在阮阮看不见的地方,闻淮野脸色阴沉极了。

  果然,他的直觉是准确的。

  这通电话,看起来也并不简单。

  闻淮野磨了磨牙,心里冷笑着,看来他有必要让对方知道些什么。

  趁阮阮在语音的时候,闻淮野不动声色地起身去了浴室,拿来了吹风机,走到阮阮身边,打开了开关。

  吹风机是无声运作的,并不会影响通话。

  闻淮野熟练地把开关开到了第三档,这是阮阮最喜欢的温度。

  大手穿过棕色柔软的发丝,闻淮野一缕一缕吹得极为细致。

  阮阮坐在床沿通话,任由闻淮野动作。

  闻淮野稍稍俯下身体,轻车熟路地吹着小猫一侧的发尾,边吹边自言自语道: “要吹干头发才能睡觉啊……”

  声音看似是长辈无奈的管教,实则是无限的宠溺与包容。

  通话那头的顾延一蓦地顿住了声音。

  话筒另一侧的顾延一顿时愣住,如果没听错的话,刚刚那是……闻淮野的声音吗?

  他们二人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在一起?他们住在一起吗?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时间无数的疑问从他脑海里冒出,但他很快调整好,接上刚才的话。

  此时顾延一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但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就这样直接问出来。

  结束了这个话题后,通讯那头似乎又响起了闻淮野轻声哼唱的声音。

  闻淮野的声音不大,但刚好他可以听到。

  顾延一装作不经意道: “星予,我们明天再继续聊,看起来好像快到你们休息的时间了。”

  “你们”这两个字,顾延一特意发音很重。

  可一门心思醉心于“学术”的小猫咪可没察觉这么多,阮阮在心里“咦”一声,很自然地抓住闻淮野在自己眼前的手腕,看了眼他腕表上的时间,其实距离他睡觉还有一段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通话那头的顾延一会这么说,不过阮阮飞快地想了想,可能是对方觉得有些累了吧,那这样的话结束通话是最合适的。

  阮阮礼貌地和顾延一道别,挂断了通话。

  闻淮野在心里冷笑,表情不变,声音听起来也毫无异样: “聊完了?”

  “嗯!”阮阮把星机放在一边,仰着头看闻淮野, “顾学长帮忙解答了下舞台剧排练上的问题。”

  “这样啊。”闻淮野装作不知情,又摸了摸阮阮的发丝,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他把吹风机放回去,又拿来了干毛巾,两人一起去到床上。

  闻淮野跪坐在床上,分开的双。腿。间让阮阮坐下。阮阮蜷起膝盖放在胸前,双手放在身后支撑着身体,面对着闻淮野。

  即使两人都是坐着的姿势,也有着明显的体型差距。闻淮野轻而易举地把毛巾举到阮阮的头顶,轻柔地帮他擦拭着微微潮湿的发尾。

  直到确认阮阮的发丝彻底干透,闻淮野才放小猫离开自己的怀抱。

  闻淮野看着小猫的背影,眸子里是浓稠得化不开的独占欲。

  ——

  第二天阮阮照旧在放学后去到舞台剧社排练,排练后打算离开的时候,顾延一在门口叫住了他。

  顾延一说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餐厅,听说味道不错,正好奈美和社长也有兴趣,想邀请阮阮一起去。

  阮阮有些犹豫,因为闻淮野这个时候应该在车里等他一起回家。

  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们面前响起: “我可以一起去吗?”

  阮阮转头,来人正是闻淮野。

  闻淮野走到阮阮身边,一手揽上了小猫的腰肢,在阮阮耳边说刚好他想要来这里等他,顺便听到了聚餐的事情。

  闻淮野抬眼看向顾延一,脸上淡淡地笑着,眸底却是一片冰冷。

  顾延一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闻淮野揽着阮阮的手上移开,微笑回复: “当然可以。”

  一行五人到了店里坐下,闻淮野看似不经意实则霸道地和阮阮坐在一边,顾延一,奈美和社长三人坐在对面。

  几个人一边用餐,一边有说有笑地聊着天。顾延一他们三人也不是第一次见到闻淮野。

  聊天话题从舞台剧排练里的趣事聊到了闻淮野擅长的橄榄球,场面倒也算是融洽。

  期间闻淮野一直在帮阮阮夹菜,阮阮都有乖乖吃完。

  聊到橄榄球队时,奈美提起自己的朋友在和队里一个叫程朗的男生在交往,对方非常贴心地每次约会都会想尽办法给女朋友制造一些惊喜,奈美的同学非常感动,没想到程朗看起来是钢铁直男的外形,心思却如此细腻,非常会制造惊喜,和他交往感到非常有趣。

  阮阮也认识程朗,听到奈美这样讲的时候也非常惊讶。

  顾延一在奈美后补充了一句: “恋爱里的新鲜感很重要,两个原本不相识的人从零开始认识对方,发现对方总是可以带来惊喜。”

  顾延一放下餐具,意味深长地向着对面看了一眼,淡淡道: “如果是原本就很熟悉的人就不一定了。”

  奈美和社长觉得顾延一的话有些道理,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阮阮的表情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没有回应。

  闻淮野冷冷的视线望向顾延一。

  顾延一脸上带着不以为意的笑容,乘胜追击拿起公共餐具给阮阮夹了一块蟹棒,作势要放到阮阮的碗里: “这个很好吃,你尝尝。”

  阮阮的表情瞬间有些为难: “啊……这个……”

  闻淮野直接打断了顾延一,拦住了他的动作,沉声道: “他不能吃,会过敏。”

  顾延一的动作尴尬的停在原地,没想到原形是猫咪的阮阮竟然会对蟹棒过敏。他还以为阮阮一直没动过这道菜是因为菜放得比较远的缘故。

  顾延一尴尬笑笑,讪讪地收回了餐具: “抱歉,是我不了解。”

  阮阮摆摆手表示没关系。自己对哪些食物过敏这件事,闻淮野比自己解的还清楚。小时候第一次因为吃蟹过敏的时候,身上起了很多红疹子,那时是闻淮野每天守着他帮他涂药。自己看镜子的时候还哭了,也是闻淮野帮他擦眼泪,抱着他一个劲地安慰他。

  闻淮野往阮阮碗里夹了新的菜,打断了他的回忆。

  闻淮野给他夹的菜都是他爱吃的,夹的不多也不少,刚刚够他的饭量。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聚餐完以后,几人在餐厅门前分别。

  在阮阮在和奈美和社长交谈的时候,闻淮野面无表情地走到了顾延一面前,他已经完全可以断定这个叫顾延一的家伙想要接近阮阮。

  闻淮野的声线阴沉着十分冰冷,心底狠厉暴虐的情绪到了极点: “离他远些,别打他的主意。”

  此时的他,已然是一只被激怒的雄狮,露出了尖牙和利爪,发出低吼,狠厉地盯着面前想要夺走他珍宝的入侵者,仿佛只要对方再踏出一步便要猛扑向前将对方撕碎。

  闻淮野周身的压迫感与震慑感过于强烈,瞬间刻在基因里的恐惧感让顾延一全身发寒,他扯出一个笑容,几乎是咬着牙问出了这句话:

  “你是出于什么立场或身份来对我说这句话的?”

  “你也只是星予的朋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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