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十九个人全部展示完后,便都静待上座之人的反应。

  “呵”

  一声讽刺从“一号”嘴中吐出来,他丝毫不理会在座人难看的脸色,一手环抱着美艳少年,另一只手慢条斯理的从怀中拿出一只玉瓶,递到俞恪手边,故作温柔道“宝贝儿,帮我打开”

  俞恪“……”

  这人比他会演。俞恪没忘记他现在是个“又聋又瞎”的人。俞恪之前一直把头埋在人怀中。

  黑衣少年闻言抬起头来,双眼无神,没有聚焦地直直盯着前方,双手摸索着抚上晏无渡拿着玉瓶的手,取开了玉瓶上的木塞。然后便乖巧地窝在人怀中。

  晏无渡在方才他摸索时便僵着身子,先前好不容易压下去欲念又爬满眼睛。

  俞恪在十几双眼晴下的表现打消了众人最后的疑虑——这确实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妨碍不了他们什么事。

  “一号”将玉瓶中的东西慢慢倒在了桌上,是一只金色的沾着血液的蝉。

  在座众人纷纷眼神一变,这与上头给他们的蛊虫图样有九分像。

  “一号”不理会众人的神情各异,用磨砂般的音色平淡地解释“这只盅,可控人心,克百毒,让人刀枪难入。”

  “一号”制的这只盅,包含了他们所炼之盅的所有优点。在座之人皆脸色惊变,十三号失控地喊出了声“这便是上头要的王盅!”

  “一号”眼神淡漠地扫向众人,也不管他们,将盅虫留在桌上便抱起怀中少年离开了,步履间还有些匆匆。

  众人看向他离开的背影,眼神有嫉忌,有敬畏,有鄙夷。不知是谁说了句“再厉害又能怎么样,他迟早死在男人的肚皮上。”

  等晏无渡离开后,桌上的蛊虫骤然枯萎。

  另一边,晏无渡抱着怀中少年步履匆匆地回了房,看见的人对这场景都见怪不怪了。只是心底可惜那美艳少年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晏无渡回房后将人轻放在榻上,抬头便对上俞恪探究的神色。

  他索性也坐在榻边,摘了面具,语气平淡道“朕之前说过的那桩旧事便是毒谷灭门案。”

  俞恪听说过这个门派。

  毒谷在很久以前便在江湖存在了,直到十几年前,一夜之间,全派上下尽数暴毕。

  谷主毒老头让人泡在了药缸里,众人发现时已面目全非了。谷中药人蛊人死的死,伤的伤,皆不见了下落。

  众人苦察无果,自此这便成了一桩江湖悬案。

  晏无渡接着道“朕彼时初入江湖便被那毒老头抓去泡了三个月的毒缸,之后又在盅窟中待了些时日,不慎与一只王盅融合了。”

  他说到这儿下意识地去看俞恪的眼神,看到的是惊讶,担心,心疼,唯独还有厌恶和害怕。

  晏无渡心下稍松,祈逢不怕他。

  “后来朕发现朕的血液,只要朕想,便能凝成盅,像方才那只那样。后来朕偶然知道,朕的这副身体才是毒老头练的最成功的一只王盅。”

  俞恪听着一旁的人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地讲着如此煎熬痛苦的过往,一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人在他不知道时到底遭了多少罪啊。

  “所以陛下不惧百毒便是因此?”

  “正是,不老不死,不伤不灭。”晏无渡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如惊雷一般的话,轰的俞恪一时间无法言语。

  也许在普通人看来这是长生,是莫大的幸运。

  但一个人不伤不死地活在这世上,往后的无数年,身边的人一个个老去,死去,却独留下他一人在这浑浊的世间感受彻骨的孤独,被人视作怪物,这对晏无渡来说,便是最大的痛苦。

  一滴泪从俞恪眼角滑落,从未流过泪的青年为他流下泪,为他难过。

  俞恪就这么怔怔地望着身旁之人,眼角泛红,眼中满是怜惜。

  晏无渡的心像是被什么猛猛地一撞,他倾身过来,吻去俞恪脸上的泪,眼神定定地盯着俞恪,眼神温柔地像是要溢出来的海“别哭,我心疼。”

  晏无渡没说出口的是,自他将子盅种入祈逢体内的那一刻,他早已不再是不死不灭的怪物了。

  他会在俞恪离开这世间后,随他而去。所以他成了他唯一的也是永恒的弱点。

  俞恪缓了一阵,压下心里不断翻涌的难过,正色道“他们找王盅作什么?”

  晏无渡见俞恪恢复往日的敏锐精明,眸中也浸出些笑意。

  但提到王盅时,神色中闪过一丝冰冷“朕先前便怀疑在背后操纵八子夺嫡之人与毒盅有关,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地仙派背后之人便是那神秘人?”俞恪很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

  “嗯,祈逢的组织一直以来追查的人与李悟绅背后之人是同一人。”

  晏无渡微微点头接道“朕之前派人循着追杀之人的来处去查,但每次都是不同的组织,雇佣杀手的也都是不同的人,甚至暗中潜入京都与李悟绅接头之人都不是他。”

  俞恪闻言缓缓眯起眸子,眼中划过深思,也许前世那场战役未必没有那人的影子。

  他正思索着便听晏无渡道“时至今日,朕也不清楚他的目的。”

  “所以陛下假死真正的目的在此?”

  晏无渡朝他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语气深沉道“愿者上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