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宋禹小马哥风衣在慈善晚宴从一千竞拍到二十万的消息,果然成为各大报刊文娱版头条。

  最终由他的经纪人兼好搭档二十万拍下,既阻止了这场疯狂竞拍, 也为慈善做出贡献, 亦是成为一桩美谈。

  家俊为人处世低调,身份背景也简单, 虽然这个名字已经在文娱圈响当当, 但作为幕后人员,很少登上报刊。

  这回却好几份报纸,专程写了他和宋禹, 将两人描述成为关系紧密的金牌搭档。

  宋禹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报纸, 看到报纸上说两人是一同从周家班走出来的兄弟,可谓白糖炒苦瓜——同甘共苦。

  他忍不住哈哈哈大笑:“狗仔们真是会写故事, 这兄弟情写的, 我都快被感动了。”说着又颇有些遗憾地补充一句,“但竟然没有一家怀疑我们的兄弟情。”

  家俊轻笑:“看来你嫌拍戏不够累, 要多点狗仔骚扰才满意。”

  宋禹也笑,想了想又道:“马上就要拍最后那场打戏,也不知道能不能拍出理想效果。”

  家俊看了他一眼, 道:“这场戏难度大,也不用太苛求打得多漂亮,最重要是保护自己别受伤。”

  宋禹想到李连杰拍这场都骨折过,笑道:“我尽量。”顿了下,又说,“这部片子拍完, 我要休假两个月。”

  “嗯。”家俊点头,“你想好去哪里度假, 我提前给你安排。”

  宋禹笑:“你陪我一起?”

  家俊道:“不然呢?”

  “林老板现在可是大忙人,能得闲度假?”

  家俊道:“三五天总能抽出来。”

  “才三五天?”

  “那就七八天。”

  “行,你说的。”

  当然,今天报刊的娱乐版,除了头条的宋禹,也有田真的名字,只不过相对于对宋禹的捧,他的几条新闻就只剩嘲讽。

  毕竟他那把剑造价多少,翻翻几年前的旧报纸就知道,昨晚却只拍到两万六,实在是有点丢人。

  娱乐圈就是这样,风水轮流转,今天众星捧月,明天就可能被万人踩。

  短短一年多,田家班就不复从前风光。

  “田先生,你们还未买单呢?”

  夜晚十点半,皇朝夜总会门后,醉醺醺的田真被几个跟班从里面扶出来,还没走到车旁,一个穿着马甲制服的侍应生,拿着账单追上来问。

  田真摆摆手,含含糊糊道:“点嘛?觉得我付不起钱?我同你讲,我们田家班武师一个月薪酬,顶你一个月!”

  侍应生道:“唔好意思田先生,还请您买单。”

  田真大手一挥,对旁边人道:“你们给他钱!”

  他身旁的阿滨问道:“多少钱?”

  侍应生:“今晚田先生开了两瓶珍藏,总共两万六。”

  原本醉醺醺的田真,听到这个数字,顿时暴起,一把揪住侍应生的衣领:“你话咩?!”

  两个田家班的武师,赶紧将他拉开,又从口袋里掏钱。

  田真生活素来奢靡,平日带着田家班挥金如土,从未把钱当钱。每回出来,他会给一叠钞票让阿滨结账。

  两万六的酒水钱,对从前的周家班来说,不是什么大数字。

  但今日出门,田真并未拿钱给他,阿滨此时掏遍全身,又问了旁边几人,都没能凑够两万六。

  他只能问田真:“真哥,钱唔够,你支票本有未带?”

  田真忽然像发疯一样,冲着几个跟班大骂:“平日给你们那么多钱潇洒,两万六都没有!养着你们一帮废物有什么用?”

  他依旧醉着,骂完也不管其他,继续踉踉跄跄往车子走。

  “田先生!”侍应生急道。

  阿滨将手中钱塞给对方,道:“唔好意思,剩下记账,回头再拿给你们。”

  侍应生见状,也只能悻悻然走了,好在是大明星,倒也不用担心逃单。

  几人扶着烂醉的田真,正要上车时,遇到了老熟人。

  正是宋禹和周家米几人。

  今天拍了一场很辛苦的动作戏,为犒劳武师,收工后一行人便来喝酒,刚刚下车,就撞上喝完的死对头。

  周家米轻飘飘看了人一眼,越过人往里走。

  他以前对田恨之入骨,将人当做仇人,每回见到都恨不得干一架。但如今想来,也无非是因为对方离开周家班,风光过他们所有人。

  而现在,自己做了导演,拍出了卖座片,再不是小小武指,心胸也随之开阔,田真对他来说,自然就不再重要。

  宋禹与周家米并行。

  亦没对田真多看一眼。

  醉醺醺的田真,认出两人,又见对方一行人将他彻彻底底忽视,当即酒醒了几分,勃然大怒,狠狠将扶着自己的两人推开,还各自踹了两脚发泄。

  被踹中的阿滨,终于忍不住道:“真哥,你最近不好过,我们做兄弟的都知道,但你能别动不动就跟我们发火,我们也是人。”

  田真哂笑:“兄弟?若是我没钱,你们还会叫我一声真哥吗?当初在周家班,也都是你兄弟,你为了钱不也跟我走!这世上有什么真兄弟,无非是看给多少钱罢了!”

  阿滨涨红脸,有些没底气道:“做这行,谁不是搵钱食饭?”

  田真讥诮道:“要搵钱是吧?那去找宋禹找林家俊啊!他们现在最有钱。”

  阿滨没再说什么,表忠心太虚假,他们做武师的,说到底是养家糊口,东家不打打西家,若是田家班真的不行,他们也要另谋出路。

  田家班会走上从前周家班的老路吗?

  没人知道答案,但又心知肚明。

  *

  “明天放假,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周家米打头,领着一行人边进包厢边高声道。

  宋禹跟在后面,拿起电话打给家俊,看他人到了哪里。就在他要踏进门时,忽然瞥到走廊一端,一个明显喝醉的男人,被另一人扶着要往电梯走。

  他挑挑眉,低声跟家俊说了句“等阵见”,便挂了电话,径自朝那两人走去。

  毕竟有过经验,加之如今自己已经是湾仔码头成员,对这种事就难免敏感。

  “阿鸿!”他开口轻声唤道。

  那被扶着的男人,缓缓抬头,只见他双颊绯红,醉眼朦胧,显然醉得不清,看起来似乎都没认出他。

  扶着他的男人,认出宋禹,笑道:“宋先生,你认识阿鸿?唔好意思,他喝醉了,我送他回家。”

  宋禹不认得这人,大约是音乐圈的,三十来岁的样子,身形削瘦,眼眶深陷,估摸着是个瘾君子。他笑盈盈走上前,也没说什么,只是扶着江鸿一只手臂,轻飘飘就将人抢过来,又温文尔雅道:“阿鸿是我朋友,我会送他回家。”

  男人有些不悦,但对方毕竟是大明星,身边肯定带着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讪讪离开。

  “阿鸿!”宋禹扶着人,唤了两声,但江鸿依旧双目迷离,除了哼哼唧唧,没有其他反应。

  宋禹舒了口气,随手推开旁边一间无人使用的包厢,将人丢在沙发,看了对方一眼。

  没想到他今天会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

  思及此,他挑了挑眉头,拿起手提电话又拨了个号码。

  对面很快接通。

  宋禹轻笑道:“顾老板,我在皇朝夜总会喝酒,你猜猜我遇到了谁?”

  顾子遇道:“江鸿?”

  “哎呀,没想到你一猜就猜到,我还以为你和阿鸿不熟呢。”

  那头沉默片刻,道:“他在干嘛?”

  “哦,他喝得烂醉,被个男人扶着要送他回家。”

  顾子遇一向玩世不恭的语气,难得有些焦急:“什么?你快把人拦下!”

  宋禹轻飘飘道:“别人要送他回家,我为何要拦下?”

  他听到那头的人深呼吸了口气,一字一句道:“宋禹,我请求你把人拦下,其他的事,等我过来再说。”

  宋禹轻笑:“既然顾老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将人拦下来。”

  说着便挂了电话,然后转头看向身旁已经醉成一滩烂泥的江鸿。

  大约是睡得不太舒服,对方拱了拱身子,将头靠在他腿边,这才又安安静静继续睡。

  宋禹:“……”

  搞音乐的圈子,比他们搞电影的基佬多很多,这家伙比起顾子遇来,也未免有些太过纯良,也不知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但也多亏江鸿的纯良,才让他撞到这种好事。

  因为心情大好,他也就继续让对方靠着。

  先到的是家俊。

  宋禹已经在电话里跟他说过,但进门时,看到靠在他大腿边的江鸿,脸色还是微微一沉,直接走到沙发边,将人拎起来,丢到沙发另一端,然后坐下来,淡声问:“你说他差点被人带走?”

  “嗯,其实我也不敢确定那人是单纯送他回家,还是另有所图。”说着,宋禹弯唇一笑,“不过无论是什么,都一律当做是。”

  家俊也笑:“嗯。”

  十分钟后,顾子遇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看到沙发上的人,眉头一蹙,大步走进来,也不看另外两人,只弯身上下打量一眼江鸿,然后伸手拍拍对方的脸,沉声问:“江鸿,你怎么样?”

  宋禹漫不经心道:“放心吧,他没事,就是醉过去了。”

  顾子遇淡淡瞥他一眼,拎起江鸿背在身上往外走。

  宋禹一愣:“不是,你这就走了?连句谢谢都不说?”

  顾子遇头也不回道:“谢谢。”

  宋禹:“……”

  反应过来,他站起身想上前把人拦住,却被家俊抓住手腕。

  已经走到门口的顾子遇,又轻飘飘补充一句:“放心,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宋禹有点不爽地坐回去。

  家俊淡声道:“他也该做出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