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天蒙蒙亮的,四周的景色也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衣,模糊难辨。

  天际上的鱼肚白也还在翻涌,可藏在薄云中的晨曦却已经悄悄露出了头。

  今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可正在太师傅的柳渊心里却像是下了一场瓢泼大雨,眼里也是肉眼可见的失落。

  卯初的时候他就突然被冲进来的王爷从床上拉了下来,还没来得及问候,前些天领他进宫的那位暗悲就又把他带到了太师傅。

  那时候天还很黑,柳渊只能依稀看到太师傅的布局,很华美,与萧王府的雅致大不相同。

  他在路上有小心翼翼的试探过,可暗悲只说了这是王爷的命令。

  沉默的跟着人穿过了一道拱门后,柳渊一眼就看见了那站在院子里的王爷。

  只是那时王爷怀里抱的并不是他,而是只穿了一件里衣的江太傅,就像是才刚刚起来,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萧,萧王妃?”

  柳渊还记得江太傅刚见到他的模样,像是很震惊。

  他转头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王爷说道:“衍之,你跟我说的花奴难道就是萧王妃吗?”

  “.......”花奴这两个字就像是柳渊心口的刺,他闻言立马就看向了王爷。

  可王爷却是连半点余光都不曾施舍。

  柳渊听到王爷说:“你不是想种芍药吗?我让人去城外买了一点,而他本就是花奴出生,来帮你不是正合适?”

  萧衍之说完甚至是不管一旁的下人,直接就搂着江屿秋走进了房间。

  他还边走边关心道:“天还没亮呢,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们再回去躺会儿,等醒了我就带你去吃望月楼的混沌,好不好?”

  随即在关上门的瞬间,萧衍之才像是又想起了还有一个人。

  他转头留下了一句:“你不是说只要能留在本王身边什么都能做吗?今天不把这种完,那你也就别回王府了。”

  ......

  柳渊都忘了他当时是怎么回应王爷的,他只是在那扇禁闭的房门外站了很久,很久......直到手脚冰凉也没有听到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时,他才拿起了那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锄头离开了。

  这两片花田很大,不过幸好在天亮的时候有太师傅的下人帮忙。虽然她们都没有表现的很恭敬,但好歹是帮柳渊把那两块地都翻了出来。

  之后种花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那些下人们都走了,柳渊想,他们应该都是江太傅叫来的吧?

  毕竟王爷这么恨他,是不会来心疼他的。

  .......

  “主子,王妃已经回屋了。”

  深夜,暗悲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书房,还带着一身的寒气,恭敬的跪在了主子面前。

  萧衍之坐在高位上,抬手撑着额角,声音淡淡的问道:“这期间可有发生什么?”

  暗悲回道:“回主子,在您带着江太傅离府后,王妃就被三个人拉到了后院,期间与王妃都发生了冲突,还动了手。”

  暗悲说到那三人时,眼里突然闪过了一丝杀气,不过转瞬即逝,但还是被萧衍之看在了眼里。

  呵,骚扰?

  那看来还是他对太师府的人太好了。

  他冷声道:“让暗欢去一趟,包括后院的所有人,我明天都不想看到。”

  “是!”

  ......

  隔日晨光熹微,当一抹暖阳穿过了黑暗,今天又是晴空万里的一天。

  街上早已是吆喝声四起,伴随着缓缓上升的灼日,早起赶集的人们脚步匆忙,成群结伴的姑娘们也是说说笑笑,好不乐哉。

  古人云:“天下大同,百姓安居乐业。”,恐怕也亦是如此了。

  “公子,昨日在后院的人今早全死了!”

  太师府里,刚吃完早点的江屿秋闻言手一顿,一对柳叶眉紧皱着,言语里也满是薄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恕罪!”侍卫闻言连忙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看他。

  “今早我们刚起就发现那些人全都躺在了芍药田,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侍卫说着突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公子,他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才又硬着头皮继续道,“才发现死的全是昨天耕田的人,而且全被人卸了胳膊,割了喉咙,就连,就连他们的下面,也全都消失了!”

  “混账!”

  江屿秋一听突然掀翻了桌上的茶盏,锋利的碎片从侍卫眼前飞过,吓的人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我的姑奶奶啊,咱们公子什么时候发过这么大的气?这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在太师府里放肆!

  “公子放心,我已经派人去彻查了!相信不出两天,我们就能,”

  “废物!谁让你自作主张的?”江屿秋一个眼神就呵住了那侍卫,“赶紧让你的人回来!封锁消息,没有我的允许,谁要敢再议论此事,杀无赦!”

  “是,公子!”

  侍卫立马低着头离开了,可就在出拱门的那一刻,双腿忽然一软,幸亏有守在院外的护卫帮忙扶了一把,这才避免摔了个狗吃屎的模样。

  “萧衍之!”

  房间里,江屿秋眸色深沉的走出了房门。

  看着还是万里无云,澄蓝的天空,他突然说了一句:“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他不明白,昨日明明都已经当众羞辱,宣示了主权,但还不到一天,他就又莫名其妙的杀了他院里的人。

  而且还刚巧不巧的,死的全是昨日下午对柳渊不敬的仆从。

  ......

  ‘咚-咚-咚-’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夫人,您起了吗?”

  柳渊是被人吵醒的,他焉焉的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声音闷闷的说道:“醒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夫人,小人流萤,是王爷叫来今后服侍您的仆从。王爷刚才来信,说让您立马去一趟太师府。”

  祁渊一听身子一顿。

  他想怎么又是太师府?

  “流萤,王爷可有说是什么事吗?”柳渊强忍着身上的酸痛坐了起来。

  他看着倒映在门上的身影,一想到那太师府,脸上就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厌烦。

  他听到门外的声音说:“这个小人不知,不过刚来送信的好像是江太傅身边的书童,看样子好像很是着急。夫人,要不是我们还是快些吧?”

  流萤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急切,好像是真的很怕夫人会因此受到责罚。

  但柳渊却没有说话,他只是坐在床上,双眼放空,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前些天在宫里他就已经听腻了他们的过去,而且皇上也有意无意的在点他,还有江太傅那明里暗里的暗示他也不是不懂。

  何况,他昨日都还在太师府里种了一天花......

  莫名的,柳渊突然觉得好累呀。

  比起以前成天想见王爷又不能见的心酸更甚。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这么的辛苦。

  但是,他可是王爷啊。

  是那个唯一不嫌弃他出生,还会对他好的王爷了。

  所以,他又怎会不喜欢呢?

  沉默片刻,柳渊还是违背了自己意愿答应了。

  “好,我马上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