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渊,你真以为本王会不知你的心思?”

  萧衍之冷冷的看向了身边声泪俱下的小花奴,他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就像是在为他擦拭眼泪,又像是在透过他看向了某一个人。

  或许他说的都是真的,皇帝确实是想塞个人来监视他。

  只是,真的只有监视那么简单吗?

  “皇帝他并没有为难你不是吗?”萧衍之目光深邃的看着小花奴,“他甚至是给了你选择,在要与不要中,但你还是选择了明知道本王会生气的结果。”

  在来的路上萧衍之就隐约猜到了皇帝的心思,只是事实是事实,他最不愿相信的,还是这小花奴的胆大包天。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多么愚蠢的做法?

  被人说的一愣,柳渊连忙向人解释道:“可是王爷,柳渊只是太爱了你啊!”

  柳渊早知道以王爷的聪慧是瞒不了多久的,但他到底还是存了份侥幸。

  都说日久见人心,日久生情。

  可他好像还是想错了?等看到王爷对他无比失望的眼神时,柳渊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觉得好像真有什么要消失不见了。

  他伸手想要抓住王爷,想要挽留,可他根本什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爷离开,随风而去。

  他听到王爷转身时留下了了一句:“柳渊,从现在起你就不在是我萧王府的人。”

  说完甚至是连头也不回的仿佛根本就不想再见他。

  他说:“也恭喜你,终于是得偿所愿。”

  “这萧王妃的位置,是你的了。”

  ......

  皇宫里的夜真的是太冷了。

  柳渊想现在明明还是春天,可他却感觉犹如冬日来临,置身于冰天雪地中的那种冷。

  他眼睁睁的看着王爷离开,然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而他的心也像是跟着王爷一起离开了,整个人都脱力的倒在了那冰冷的青石板上。

  心突然好痛啊......

  他明明是那么喜欢的王爷的,可是王爷,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

  “怎么,去见过了?”

  丑时一刻,魏呈延突然从他老父亲的酒窖里偷来了两瓶女儿红与萧衍之在月下对饮。

  他看着在一边喝闷酒,也不出声的家伙,心里觉得好笑,但又不敢真的笑出声,只能强忍着。

  他提着酒站到了萧衍之跟前,背对着月光,萧衍之只能看到了一个黑影。

  萧衍之挥了挥手,想让人走开:“干什么?难不成喝你一口酒还要收钱啊?”

  可魏呈延就是不动,甚至是还真的从萧衍之怀里搜出了个钱袋。

  等收到了利息,魏呈延这才悠悠的坐了好友身边:“这可是我父亲亲手酿造的陈年女儿红,你一来就消失了两瓶,我总要收点什么东西,好去贿赂贿赂吧。”

  萧衍之见他这么小家子气,瞬间就给气笑了。

  他伸手拍了拍魏呈延的脑袋,笑骂了句“财迷”,然后又喝了一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之一出宫就感觉浑身不得劲儿。

  心里很乱,但他又不知道到底在乱什么,总之就是五味杂陈的,觉得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

  “衍之,你是真的不喜欢柳渊吗?”沉默良久,萧衍之听到呈延又问起了这么问题。

  他想喜欢吗?

  但他好像是不喜欢的,因为他爱的分明就是江屿秋。

  “呈延,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屿秋吗?”下一秒,魏呈延突然听到萧衍之也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他没有立马回答,反而是提着酒罐跟衍之他对碰了一下。

  火辣辣的酒酿滑过了咽喉,烧遍了全身,魏呈延也闭了闭眼睛,复而又睁开道:“因为他是满朝文武的意外,也是在那一刻唯一敢站在你身后的人。”

  萧衍之的父母去的早,母亲在生他那年就难产去了,至于父亲,也早就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与那些仍在浴血奋战中的无数英魂一样,都马革裹尸在了那片黄沙满天的战火里,永远的守住了他们百姓的家。

  也是从那之后,年仅十七的萧衍之就凭一己之力扛起了整座摇摇欲坠的萧王府,更是在那群狼虎豹的环伺圈中,坚定而又顽强的接下来那枚带着五千琳琅军的虎符,成为了现在堂堂正正的,萧王爷。

  虞国景城五年,秋冬。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萧衍之会起兵造反,皇宫也被禁军包围的水泄不通,就等着萧衍之的到来。

  而军营里的五千名琳琅军也早就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甚至就连魏呈延父子也连夜赶到军中,义愤填膺的说着。

  “既然是天理难容,那我们就做那天,成为那人上人又有何不可?”

  可令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是,萧衍之第二日就直接带着琳琅军赶到了边塞,什么话也没说。

  皇宫里所有的布置仿佛都成了一场玩笑,萧衍之根本就不想要那皇位,但他却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皇帝在怕他。

  后来还是魏呈延得到消息才立马奔赴战场,虽然心有不甘,但仍是与萧衍之一起驰骋疆场为国征战,为这虞国的江山稳固立下了汗马功劳。

  ......

  半年的时间悄然而过,在一刀砍下了边塞皇子的头颅时,全身浴血厮杀的萧王爷总算是放下了手中的屠刀,为虞国带回来了真真正正的安居乐业。

  彼时,年仅才刚刚十七的萧衍之年轻气盛,竟是做到了连他父亲都不敢做的,屠城。

  仅仅只是用了半年时间,他就带着魏呈延,还有那五千琳琅军,一路从西北打到了蛮族老巢。

  尽管半路皇帝下旨,让他班师回朝,尽管蛮族大汗有派使者议和,说愿称虞国为帝,让两国永世相交,但萧衍之全都拒绝了,仍是带着人一路北下。

  这一战后,萧衍之在战场上得了个罗刹的威名,而在虞国,也落了个战神将军的名号。

  后来凯旋而归时,因为萧衍之凭一己之力把蛮族彻底打服,以至于幸存下来的难民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彼时民心正盛,当时十里长街全是锣鼓喧嚣,皇帝坐于高位可迫于民心无奈,于是才勉强放过了萧衍之的胆大包天。

  但他们都忘了,萧衍之彼时也才刚过完自己的十八岁生辰。

  在那群狼虎豹环伺的朝堂上,即使是为虞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也还是挡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暗箭难防。

  那几年,萧衍之过的很辛苦,被大皇子虞天与二皇子虞景瑞打压不说,最让他艰难的,还是皇帝那若有若无的削权,和把他摆在了明面上的打压。

  可在这场注定了腥风血雨的漩涡里,江屿秋却是第一个来问他累不累的人。

  尽管魏呈延当时也一直站在萧衍之身后,可兄弟归兄弟,他始终是填补不了萧衍之心底的那份空缺。

  但江屿秋出现了,虽然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但是衍之,作为你的兄弟,我还是不喜欢那江屿秋。”回忆到此结束,魏呈延转头搭上了萧衍之的肩膀,语气也有些无奈。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提醒衍之了,只是每一次都点到为止。

  但现在在酒精的加持下,魏呈延却像是喝醉了一般,把之前几次都快到嘴边的话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萧衍之听到他说:“我不信他,因为江屿秋是虞天的老师,可我也不喜欢他,因为我总觉得他心思深沉,接近你也只是为了你身上的虎符。”

  “你还记得两年前我们刚刚回城的时候吗?我看到江屿秋就站在虞天身边,靠的很近,早就超过了一般师生的距离,所以我很讨厌他,因为我怀疑他脚踏两条船,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喜欢你,是在利用你。”

  魏呈延没有喝醉,但说的话却像是醉了。

  萧衍之听他絮絮叨叨的,还是第一次的没有感到厌烦,只是静静的被他拉着,听着那些早已经茧子入耳的老话。

  说着说着,萧衍之就突然听到呈延又提起了魏老尚书。

  他说:“衍之,其实我父亲早就想辞官回乡,去为我们两个置办家产了。”

  “我爹说江南很美,他在那里有两座宅子,都是之前和老王爷一起商量着买的。不过说来也奇怪,老王爷好像一早就猜到了你不会喜欢景城,所以他就拜托我,”

  “呈延,睡一觉吧。”话音未落,萧衍之却突然点了魏呈延的昏睡穴,让他靠在了肩膀上。

  他刚才说的那些宅子,还有魏老尚书想要辞官的事他都不知道。

  但是萧衍之清楚的是,等明天的婚事一成,皇帝的下一步棋或许就是魏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