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玙正竭尽脑汁提炼关键词，想要区分这些“会议”的不同之处的时候，电话又响了。她今天一天已经挂了沈又澜三个电话了。事不过三，这第四个打过来，实在不好不接了。
“喂，怎么了？”
“方总，你今天一天都没来公司。”
“对，我今天有事情要忙。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别的事情，我看完你拟好的合同了，已经送到总部审批，大概要明天出结果。不过真的决定接受景晟投资的条件了吗？”
很好，又全部都只是公司的事情。
“对，我觉得这种合作方式值得尝试。沈副总不也觉得她更好吗？”
方玙此刻从胃到心，各处冒酸水，连带着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但沈又澜还真的没听出来，只是暗自感叹方玙真的很有商业天赋。她之前听方晚霞说这是方玙第一次参与公司经营的时候，还以为她因为自己的离开而一蹶不振，荒废了呢。
又自作多情了。
“需要我和顾总那边通个气吗？还有，我这边没有你的行程表，签约时间都要怎么安排？”
“怎么什么事情都是你在做啊？这么大个公司是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请那么多人是干嘛用的，他们都是笨蛋吗？”
方玙听见她一直在这边说工作的事就心烦，好像她们除了工作就没别的话可说了一样。
“你好歹是个副总，我妈请你过来是来管事的，不是来打杂的。不需要什么事都你来做，你得知道怎么给别人安排工作。之前的部门重组不是你做的吗？重组之后反倒不会用了？”
她听齐蕊说了，沈又澜今天一整天都在公司，还楼上楼下跑了好几趟。她就不明白了，难道她妈给她安排了一堆废物在这吗？送个文件都得副总亲自去，那下次开会的时候，茶水、果盘是不是也要她去摆？
“好的方总，是我做得不好。”
沈又澜没想到会挨这么一顿训，愣神过后又有点开心。方玙的语气虽然凶，但话里话外也是在关心她。于是也不做反驳，只是应下。
“不是，我也不是说你。”虽然方玙没怎么在方诚集团待，但毕竟从小耳濡目染，她自己也开了公司，一些简单的职场还是懂的。她都如此，沈又澜更不可能不知道这些，所以或许是她就是这种工作习惯，和生活习惯。
但这个习惯不好。
“就是，咱们这还是挺正规的一个公司，你可以不用那么累，你可以稍微信任下你的同事。”
“好的，谢谢方总关心。”
“不是，我也不是在关心你，我就是在说话！”
“好的，谢谢方总的话。”
“哎呀！行了行了，没事我挂电话了。”
“有事。”
沈又澜忍住笑意。
“那你说。”
“昨天提到的晚宴，顾总已经将邀请函发过来了，周六晚上八点，要去吗？”
还以为总算不是工作了，结果是顾景。沈又澜不提倒还好，这一提方玙就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和面前这个被她写的乱七八糟的故事梗概。
“不去。”
“好的，那我带齐秘书去？还是带张总监？”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
“为什么？”
沈又澜有想过方玙大概不会想要参加，但怎么会连她都不许去，总不会是因为知道她也不喜欢那种场合吧？
“周六是休息日，不上班。也不许去，去也不给加班费。”
“方总，既然已经定下跟景晟合作，不去不合适的。”
这时候她倒想起职场的二三事了，还得是跟顾景沾边才上心是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们不都是从国外回来的吗？生意场上，合作共赢最重要，搞这些虚的干什么，都是糟粕。”
沈又澜都被方玙说的有些无言以对了。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情况并不是这种情况啊。
“没关系的，你不想去就不去，我问问齐秘书和张总监谁愿意无偿加班吧。”
“就非得去是吧？就不怕去了被羞辱、被找茬、被泼酒、被下药什么的吗？”
方玙有些口不择言，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让她嚷出来了。自己意识到后立刻止住了话头，但沈又澜只要不聋不可能没听到了。
比如电话那头的沉默就有效说明了这个事实。
方玙赶忙把电话挂断，又过了好一会，才将语言组织好的沈又澜回拨了过来。
“喂，还有什么事。”
“方总，休息的时候还是少看些闲书。而且现在是法制社会，不至于的。”
“行行行，去去去。”
方玙不想继续说这个话题，只能应下这个邀请。她也想了，还是该去看看，毕竟她可是才抄完那段剧情。
“明天我就带你去挑礼服，行了吧！”
沈又澜自然不会拒绝，也看不到电话那头风方玙咬牙切齿的模样。
在小说的剧情里，这场宴会倒确实是她和沈又澜一起去的。也如沈又澜所说，是由顾景举办，她们作为目标合作对象而受邀参加。只不过在这场宴会上，沈又澜没遇到什么危险，是方玙出了个大丑。
其实也不能算出丑吧，是活该。
书里说，方玙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双人，顾景的手与沈又澜交握，另一只手也覆在她的手背上。如星辰般闪耀的两个人是如此赏心悦目，但看在方玙看来，却是那样的刺眼。
她怒从心头起，不管不顾地越过人群，来到两人面前。不知什么时候拿起的酒杯扬起洒落，直接泼到了顾景身上。
“你们在干什么！”
方玙的质问并没有因为声音大而显得有力，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行为才更为出格。
“方玙你干什么！”
沈又澜只这样斥责了一句便拿过餐巾帮顾景擦拭，没再看方玙一眼。而顾景轻声说着没关系的语气柔和，眼睛也只望向沈又澜。
方玙像个小丑一样被晾在一旁，她上去将两人分开，只对上沈又澜失望厌烦的眼神，还甩开她的手让她不要再闹了。方玙负气离开，在即将出门时回头，沈又澜还在帮顾景整理身上的酒痕，没有追过来。
丢人，非常丢人，她怎么会干出这么丢人的事呢？
方玙的内心真的很抵触，想要按下快进逃过这段剧情。但事已至此，她只能不断提醒自己，不管受了什么刺激都绝对不要让这一幕重演。
而她决定要去的另一个原因是，那么如果和手腕事件一样，该发生的剧情一样会被推进，那么泼酒得会变成谁呢？会和之前是同一个人吗？
想到这她甚至有些好奇，这本小说的魔力就那么大，一定能达到作者想要的结果吗？
第二天。
方玙起了个大早去公司，赶工她昨天翘班积压的工作。合同的审批赶在周末前批下来了，确实如沈又澜所说的那般时间紧迫，不过也幸好她们一直都没闲着，园区规划早早就开始做了。
虽然合同还没正式签下，但这方面的工作也可以开始推进了。时间就是金钱，早一天开工就是早一天完工、早一天盈利。根据计划，最好能够在这个月底完成建筑招标。
到底是成熟了，才不过一个晚上，方玙已经能自我调节到心平气和地跟沈又澜谈工作的程度，只不过下班之后还是有些别别扭扭的。
“为什么要选礼服呢？”
沈又澜坐上方玙的车后才这么问。
“不是你说有要参加宴会的吗？还是合作方的举办的，要重视。”
方玙反问道。
“是这样，但也没有到一定要穿礼服参加的程度。”
“顾景那天穿什么？”
方玙突然冒出的这个问题让沈又澜觉得莫名其妙，她怎么会知道顾景那天穿什么，方玙又为什么会在意这件事。
“需要我问问顾总吗？”
“那倒不用。”她又不是不知道。“你呢，你原本打算穿什么？”
沈又澜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都还没来得及去想，就被方玙一句话定下了选礼服这一步。沈又澜顺着方玙的意思想了一下，还是有些不确定。
“可能会穿蓝色的裙子吧？”
她回来的急，并没有带太多的行李。安顿好后也只购置了些生活必需品，她对服装的要求不高，新衣服只买了两套职业装和旧的那些混穿。按照方玙对这次宴会的重视程度来看，确实不够格，可能只有那条忘了怎么会在箱子里的蓝色长裙会比较适合一点。
“又不是我们的主场，不用穿得那么隆重，我们穿黑色吧。”
沈又澜想说她那条裙子根本都算不上隆重，最多也就是比工作套装好上一点。不过既然方玙都说我们了，她自是从善如流。
“好，听你的。”
方玙算是比较爱美的，但后来接触了更多人后，发现相比之下方玙只能算是注意形象。她的爱打扮，更多体现在爱打扮自己。起初方玙去逛街，会带回几件新衣服说觉得很适合她。后来装都不装了，拿着时尚杂志点兵点将，除了沈又澜方言买来也绝对不穿的，其余统统放进衣柜。还生怕沈又澜嫌麻烦不穿似的，连鞋帽搭配好，成套摆放让她能直接选择。
而季度一变换，旧衣服就不会不知所踪，冒出来一堆没见过的生面孔。沈又澜都不知道自己外套都懒得挂起来的方玙是怎么收拾那占了一面墙的衣柜的。
当年走得急，方玙买给她的那些新衣服别说带走了，甚至很多都还没来得及穿，直至今日都还在公寓里，只不过回来后她也去没穿过就是了。
几年过去了，不知道方玙这一次会给她选什么样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