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 林翮师父家,众人都挤在一间屋子里。

  白师父吧嗒吧嗒抽着烟,眉间紧锁。

  林翮紧张地看着他们, 刚想开口说话, 却被师父给截胡了。

  “你的意思是说,每月开他们三百文的工钱?”

  “啊?”林翮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 呆呆地回, “是啊。”

  说罢,又赶紧补充一句:“师父您的是五百文,如果师兄们嫌少的话, 我们可以再商量。”

  见他们还没有松口答应的意思,阳岑开始劝说:

  “白师父, 您看现在天气寒冷,山路难行, 你们也不方便出去卖竹编了, 不如跟我们干,收入稳定, 怎么样?”

  白师父没有开口, 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收起烟杆,严肃地问林翮:“一个月真的是三百文?”

  林翮急忙回:“是的师父,如果您觉得太少我们还可以再加。”

  谁知刚说完,白师父便摆了摆手。

  “够了够了, 够多了, 我们只是不太敢相信你们会开这么高的价。”

  “那是因为您当得起这个价。”

  阳岑起身对着白师父行礼, 感激地道:“我害怕开得少了,请不到你们呢。”

  “这是说哪里话, 小林是我徒弟,他要做生意我们自当是全力帮忙的。”

  白师父说完,又拉着林翮聊了好久的竹编样式,一口气画出几十张样图。

  冯瑞不在这里,听其他人说是黄娘子有身孕了,冯瑞去照顾她。

  天黑的时候阳岑和林翮来到了冯家,看见黄娘子坐在椅子上歇息,冯瑞在厨房做饭。

  “好几个月没见着你们了,生意做得怎么样啊?”

  黄娘子用手撑着腰,和他们说话。

  林翮出神地望着她已经显怀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阳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终于等到冯瑞出来,却没有把来意说出口。

  最后夫夫二人给未出生的宝宝封了个大红包,借口说回家来有事,顺便来看看他的。

  冯瑞要留他们吃饭,但他们刚刚在白师父家吃过,便推辞了。

  回到家里睡了一晚,林翮突然提出要将吴郎君住过的那套房子给卖掉。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要卖房子?”阳岑不解地问。

  林翮平躺在床上,望着上方,淡淡地回:“那里有我很多不好的回忆,不喜欢那个房子,卖了吧。”

  见他这样,阳岑也没再说什么,伸手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哄着。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回了城,顺便将卖房子的消息放出去,不一会儿便有人来问。

  那栋房子还算大,加上一方院子,最后卖了二十两。

  白师父他们是中午到的,一共八个人,住宿又是个大问题。

  阳岑数了数现在的存款,打算再攒攒就去买个大房子,所有人都能住进去的那种。

  林翮带着白师父们去了早上租好的房子里,都安排好以后才回来的。

  两日后,竹编餐具正式推出,明月酒楼一跃成为城里的头号酒楼。

  每日去吃饭的人数不胜数,甚至还有外地的人闻讯而来。

  吃暖锅的时候周围尽是竹子的清香,仿佛置身于悠悠竹林。

  也正是因为这个,吸引了不少的文人墨客。

  他们在酒楼大肆赞美制作竹编的精美,菜式的新颖,临走了还要题诗留在店里。

  除夕夜这日,忙活完上午的事情大家便准备回家,只是王芋有些麻烦。

  他不能再回安渡村,梧山村又没有他的家。

  众人都面露难色的看着他,王芋抱着小东坐在桌边,强颜欢笑道:

  “不用管我,我和小东就留在这里过年了,顺便还能看看家,多好啊。”

  林翮不舍得让他们留在这儿,上前哀求道:“小炮,跟我回去吧,去我家好不好?”

  说完,便准备去拉他的手。

  王芋刚准备拒绝,却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抢先在林翮之前拉住了他。

  楚山从后面抓住王芋的手腕,然后对林翮道:

  “我也没有家,不打算回去了,在这里陪他,你们走吧。”

  林翮刚想说可以去他家,自己却被阳岑给拉走了。

  夫夫二人单独吃了顿年夜饭,然后在子时的时候出门放炮竹。

  林翮拿着一支香不敢点,颤抖着手递给阳岑。

  “相公,我害怕。”

  阳岑笑着接过香,上前去弯腰点燃了炮竹。

  在噼里啪啦的响声中,他从后面单手抱住了林翮,附耳道:

  “小河,新年快乐,又过一年了。”

  林翮侧过头去亲昵地蹭蹭他,回:“岑哥,新年快乐,我爱你。”

  这句话点燃了阳岑心里的炮竹,他将手中的香扔在地上踩灭,然后将人打横抱起,直往屋里走。

  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初十那日阳岑先回城了。

  林翮没有走,黄娘子快生了,村里的娘子郎君都在准备着帮忙,他也打算去看看。

  没过几日,黄娘子便生了个小姑娘。

  林翮跟在冯家大嫂朱娘子的身后忙来忙去,一会儿端热水,一会儿找干净的布。

  听见孩子哭声的那一刻,他匆忙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第二日阳岑起早去租了辆马车,回去接林翮,顺便给黄娘子带了不少的补品。

  在马车上,他拉着小夫郎的手摸个不停,一脸的姨母笑。

  “相公,你怎么这么开心?”

  林翮很好奇,他很少见到相公这个样子。

  可阳岑却神秘兮兮地,只说了一句“你回城就知道了”。

  后来林翮才知道,原来是王芋和楚山的事成了。

  原本楚山想尽快把婚期给定下来的,可王芋却不肯,他要等林翮回去。

  大家都很重视这件事,翻烂了黄历才找到一个好日子,在四月份。

  这个日子很好,正始芳菲之季,也不用穿得很厚重。

  大喜的日子定下后,楚山便开始准备修房子的事。

  以前他孤身一人,在山里随便搭个小木屋就能生活。

  但是现在有夫有子,可不能那么敷衍对待了。

  阳岑帮他出了点钱,让他在梧山村买块地。

  王芋想和林翮挨得近一些,便买在了林翮家对面,和刘棉花家隔得也不远。

  时间很紧,他们必须得加快动作。

  村里人听说此事后,都自发地来帮忙。

  紧赶慢赶的,总算在婚期之前将房子盖了起来。

  房子虽然不大,但还是有四间房,院子也圈出来了。

  他俩成亲那日,阳岑和林翮随了五两银子,还给大家都放假,回村去赴宴。

  因为王芋是二婚,所以他不想大操大办。

  但楚山不同意,他不觉得二婚的王芋丢人,执意大张旗鼓地办。

  吃席的时候,刘棉花和他的小情儿也来了。

  大家都不太待见他们俩,便大声地夸王芋好福气,楚山是个好男人。

  小情儿受不得气,想回家,却被几个郎君给拦住了。

  “都没吃饭呢,怎么走了啊?”

  小情儿往后退几步,柔柔弱弱地答:“我,我不饿。”

  “不饿那也别走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就是,村里人都在呢,吃饭的碗都没人洗,走,咱们一起洗碗去。”

  小情儿被拉走的时候喊了刘棉花几声,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了。

  楚山和王芋在欢呼声中拜了堂,小东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裳,揣着一兜子的糖果到处跑。

  有人故意逗他,便站在刘棉花旁边喊:“小东啊,好久没看见你爹了,不过来和爹亲亲吗?”

  正玩得开心的小东听见了,乖巧地跑过来,站在刘棉花面前喊:“爹。”

  声音甜甜的,让刘棉花开心了些。

  他摸了摸小东的脸,问:“你爹爹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打你啊?”

  小东摇摇头,道:“爹爹不打我,楚爹会护着我。”

  听见“楚爹”两个字,刘棉花的脸色顿时不好了,周围看笑话的人也都大声笑着。

  林翮一眨眼便不见了小东,吓得到处找。

  “小东,小东!”

  小东听见了,对刘棉花道:

  “爹,小林阿爹找我,我走了。”

  林翮找到小东的时候正巧看见这一幕,气得上前去拉着他气呼呼地道:

  “小东,走,我们去找爹爹和楚爹。”

  刘棉花不敢吭声,眼神躲闪着不再去看小东。

  时间过得很快,几轮席吃下来天便黑了,大家都嚷着要闹洞房。

  小情儿被那些郎君压着洗了一天的碗,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楚山在和阳岑他们喝酒,一转眼便看见王芋穿着喜服,手里端着碗,追着小东出来了。

  “我要爹喂,我要爹喂。”

  小东今天吃了太多的糖,王芋

  想要让他吃饭,结果他扭头就往外跑。

  远处的刘棉花听了,心中一动,正欲上前去的时候却被小情儿一脸凶悍地抓住了。

  再抬眼看小东,已经动作熟练地扑进了楚山的怀里。

  “爹,爹爹非要我吃饭。”

  小东很聪明,知道跟楚山告状。

  冯瑞抱着他女儿,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表哥,你可别让你儿子失望啊,人家都求到你跟前儿来了。”

  楚山揉了揉小东的头,纵容道:“今日不想吃便不吃了,但是明日可得乖乖吃饭,知道吗?”

  小东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王芋。

  “可是爹爹非要让我吃。”

  楚山笑了笑,将小东推到了林翮的怀里,然后上前去将王芋手里的碗筷拿出来放在一旁。

  周围人都在起哄,只有王芋一头雾水。

  “你要干嘛?”

  他刚说完,自己整个人就被楚山给扛在了肩头上。

  “闹洞房咯!”

  楚山大声喊着,扛着王芋回了屋,却反手将所有人都关在了外面。

  阳岑和林翮,还有冯瑞一家帮忙招待客人,没过多久大家便都散去了。

  小东跟着林翮回家,路上还在问呢,为什么不跟爹爹们住。

  林翮红着脸不知道咋说,只好阳岑来骗他。

  “因为爹爹们今晚要打扫新房子,会很累很吵,所以让小东住在干爹家。”

  小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巧地跟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