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人的话结束, 从院子里走出一个瘦高瘦高的郎君,眉眼间尽是狠厉。

  他看了一眼呆立着的王芋,气得叉起腰, 上前去用手揪他耳朵。

  “啊!”

  王芋无力反抗, 尖叫一声后打翻了肩上的挑子。

  事情发生得太快,林翮反应过来后立马去推那个郎君。

  可是他被阳岑保护得太好了, 哪里是这些常年做农活的郎君的对手。

  林翮推不过就上嘴咬, 非要让他松开王芋不可,结果不小心被一脚踢倒了。

  “哪里来的小狐狸精,敢咬我, 看我不打死你!”

  那个郎君见林翮漂亮,便要动手去打他。

  王芋使劲儿挣扎着, 大叫着让小狗快跑。

  可是他长期吃不饱饭,营养不良, 根本反抗不过。

  林翮见状, 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躲开。

  “你放开小炮,你凭什么打他。”

  他歇都没歇一下, 疯狂地扑过去打那人。

  “你是个疯子吧, 我打我自己家的人关你什么事!”

  那个郎君气极了,抬脚便要踢他。

  林翮不敢躲开,躲开了的话这一脚便要踢到王芋身上了,他只能硬生生地挨着。

  这一脚踢得很重,正中小腹, 他疼得慢慢蹲了下去。

  “小河!”

  听见相公的声音, 林翮得意地笑了, 看向面前站着的人,缓缓道:“你完了。”

  阳岑他们刚拐过这块视角盲区, 便看见林翮被打。

  原本慢悠悠走着的人此刻飞快地跑过去,将打人的郎君一脚踢翻在地。

  “小河!”

  阳岑转过身将地上的人小心地抱起来,心疼得很。

  为什么仅仅一会儿没看见,便被这人给打成这样?

  他伸出手,动作轻缓地擦了擦林翮脸上的泥土,心疼地问:“他都打你哪儿了?”

  林翮委屈地噘着嘴,将相公的手拉着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毫不犹豫地告状。

  “踹了我的小肚子,好疼呀相公。”

  说完,又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这里也摔疼了,相公。”

  “相公,小炮也被他打了,我本来和小炮好好地说着话,他冲出来就打人。”

  “好了,相公都知道了。”

  阳岑抱着他,拍掉了他身上的灰,轻声问:“自己能站稳吗?相公去给你讨公道。”

  林翮点点头,主动从男人身上下来,跑到了王芋身边去。

  “乖乖等着。”

  阳岑说完,转身往那个郎君的方向走去。

  刚刚他一脚把人踢翻以后,楚山立马上前将人踩在地上。

  “松脚吧,让我问问他。”

  阳岑拍了拍楚山的肩膀,然后蹲下身去。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打他们?”

  面对眼前的这两个壮实的男人,那个郎君有些害怕,态度好了不止一点点。

  “我姓高,是王芋的哥夫。”

  “是继哥夫。”

  一旁的王芋听见这话,冷冷地纠正着。

  “我的哥夫去世了,他和我哥是二婚。”

  高郎君听见这话,脸上的怒意瞬间浮现。

  阳岑不惯着他,反手一巴掌抽过去,没好气地道:“你瞪谁呢?”

  因为林翮和王芋是站在一起的,所以在阳岑看来他瞪王芋就等于是在瞪林翮。

  阳岑给的这一巴掌力道非常大,脸上顿时就出现了几道红印。

  高郎君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不敢再抬头看,而是低下头去。

  “说话,哑巴了?”阳岑不耐烦地催着。

  “我……”

  高郎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动手打人的正当理由。

  一旁的王芋气不过地哼了一声,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带回来的钱都被他搜刮走了,说我不能在娘家白吃白喝,得交饭钱,但实际上我和小东从来都是吃残羹剩饭。”

  “二哥跟商队走了,这几个月都不在家,他便找尽各种理由使唤我,打我。”

  “我给小东找的私塾,交了钱,却被他将自己的儿子塞了进去,害得我家小东只能做他儿子的书童。”

  “我想带着小东走,他便告诉村长说我要和野男人私奔,被抓回来好几次了,次次都被打得遍体鳞伤。”

  王芋说完,哭着将自己的袖子慢慢卷了起来,往日里干净的手臂现如今爬满了狰狞的伤。

  楚山见了,急忙上前去,心疼得不行,伸手想拉着他的手好好看看,却被林翮给截了胡。

  “小炮,他怎么这样啊?”

  林翮一边说,一边拉着他的手哭。

  阳岑看了心里也难受,没想到王郎君离开了刘棉花还是受欺负。

  他回头望着高郎君,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对着他狠踢了几脚,然后一脚踩在胸口上。

  “这就是你打人的理由?他是你相公的亲弟弟,你怎么下得去手的?”

  说完,脚上又用力踩了下去,原本就疼得龇牙咧嘴的人更是承受不住,连连求饶。

  “你搜刮他的那些银子呢,给我还来,收了银子还不给他饭吃,你有良心吗?”

  高郎君疼得直哼哼,听见这话后赶紧将家里藏钱的地方给说了出来。

  “楚山!”阳岑叫了他一声,使了个眼色。

  楚山虽然心疼王芋,但此刻明显不是煽情的时候。

  他立马按阳岑的吩咐行事,进屋将钱都拿了出来。

  阳岑从他手里接过来,松开脚后道:“交给你了。”

  然后转身将那些钱都给了王郎君,并且将他和林翮都带离了那个地方。

  三个人走的时候听见高郎君在痛苦的呼救,但仅仅几声以后便没有了。

  楚山蹲下身来,捏着他的嘴,将他自己脚上的鞋脱下来塞了进去。

  “这是你打人的后果,慢慢受着吧。

  ”

  阳岑他们寻了一个凉快的地方坐着等,见楚山过来以后便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楚山笑着摇摇头,答:“死不了,给他留了点钱看大夫。”

  说完,便忧心忡忡地看向王芋。

  “你以后怎么办?”

  今日他们把人这样打了一顿,王芋要是再回去的话,肯定会被打死。

  王芋没有回答,满脸忧愁地垂下了头。

  倒是林翮,开心地回:“小炮跟我们一起去城里,再也不回来了。”

  “这倒好啊,那以后咱们就能好好照顾你了。”

  楚山期待地看着王芋,稍微能看得出来耳朵有些红。

  可王芋并没有那么开心,他很怕麻烦别人。

  “我这样去城里算什么呢,小东又怎么上学呢,要是他再去找村长,说我跟人私奔了怎么办。”

  不是王芋怕被打,实在是此事闹起来不光彩,还会牵连到林翮他们。

  他的话音刚落,阳岑和林翮都陷入了沉默,很显然,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只有楚山,不解地看看阳岑林翮,再看看愁得不行的王芋。

  “不是,这事儿很难解决吗?”

  楚山有些激动,望着王芋的脸,铆足一股劲儿脱口道:“你嫁给我不就行了,咱们一起去城里赚钱!”

  “什么?”王芋和林翮同时吼道!

  阳岑倒是很淡定,悠悠地加了一句:“是个办法。”

  他这么一说,林翮像是也反应过来了似的,抓着王芋的手激动地劝着。

  “说得对啊小炮,反正你在娘家也挨欺负,不如和楚山成亲吧,你看他也没娶媳妇儿。”

  “这,这怎么行呢!”

  王芋连忙抽出自己的手,慌乱地摆着。

  “我,我离过婚,楚大哥还没成过亲呢,这怎么成呢?”

  在他从小到大的认知里,离过婚的郎君都是找离了婚的,或者是丧偶的男人搭伙过日子,怎么能找人家头婚的呢。

  要真是这样做了,完全就是祸害人家啊。

  “这怎么不行!”

  楚山有些生气,一把抓住王芋的手,不甘心地问。

  “我……”

  面对楚山,王芋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低下头找理由。

  半晌,他终于想起来了,闷闷地说了一句:“我有儿子,他不会同意的。”

  “怎么不同意?”楚山粗声粗气地说着,“什么小崽子这么娇气,成个亲还要他同意!”

  听见这话,阳岑终于开口了,咳嗽了两声后正儿八经地道:

  “楚山啊,这话可不对,你要娶小东的爹爹,那肯定要小东答应啊,毕竟你是想做人家的后爹啊。”

  楚山向来听阳岑的话,这会儿也不辩解了,直截了当地问:“那你儿子什么时候下学,我去接他。”

  王芋看起来有些为难,但还是说了。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王芋和楚山去接小东,阳岑和林翮去拉西瓜。

  他们从王老汉家借了一辆板车,装了三十个大西瓜。

  阳岑将牵绳套在自己身上,双手握住车把,用力地拉着车往前走。

  林翮跟在旁边走着,忍不住地幻想。

  “相公,等小炮和楚大哥成亲以后让他们住我们隔壁好不好?”

  “你想得还挺美呢,你的小炮答不答应还不一定呢。”

  “小炮会答应的。”林翮信心满满的说着。

  阳岑从他这话里听出来一点端倪,想着自己的夫郎和王郎君是最要好的人,说不定他还真知道些什么。

  “你怎么这么肯定?”

  林翮背着双手,得意兮兮地道:“因为小炮没有一口拒绝啊,他找了好多借口,其实就是还迈不过自己心里那关。”

  听夫郎这么分析,阳岑觉得楚山说不定还真的有戏。

  走了一会儿后,他放缓了脚步,问:“媳妇儿,累不累,你坐上去我拉着你走吧。”

  林翮回头看了那一车的西瓜,个顶个的大,心疼全写在脸上了。

  他从怀里掏出汗巾帕子,帮阳岑擦完脸上的汗水,又擦了擦脖子。

  “相公,我不累,就是好心疼你啊,这么多西瓜肯定很重吧?”

  “不重。”阳岑说完,笑着逗他,“心疼我呀,那你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累了。”

  听见这话,林翮做贼心虚似的四处望了望,才小心翼翼地亲在他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