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抓过他昨晚穿的衣裳, 手上有血,衣裳上也有,你们进屋搜, 肯定能搜到的。”

  张屠夫信心满满地说着,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他要是洗了衣裳,那么就是心里有鬼!”

  他说完, 便支使旁边的人去屋里搜。

  林翮张开双手挡在门口, 不让他们进去。

  “谁家不洗衣裳啊,照你这么说,那洗了衣裳的人都是打你的人咯?”

  张屠夫见林翮反应这么大, 连忙用手指着对李村长道:“村长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他心虚了, 他不让我们进去搜,肯定是有鬼, 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李村长见了, 也觉得有些奇怪。

  阳岑起身拄着拐,将林翮拉了过来, 低声哄着:“没事儿的媳妇儿, 让他们看看就死心了。”

  林翮突然变得满脸通红,仰着头看了看阳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他这样,阳岑心里明白可能媳妇儿是觉得让几个大男人进去搜不太方便。

  于是他向村长提议,请村里几位娘子或者郎君来检查一下, 这样更好。

  李村长同意了, 让人去将自己的媳妇儿陈娘子叫来。

  陈娘子带了自己的几个好姐妹, 进去搜的时候张屠夫点了两个人跟着,免得她们搜不仔细。

  半个时辰后, 陈娘子她们出来了,并说里面没有看见什么带血的衣裳,而且连洗过的都没有。

  张屠夫不信,疯狂道:“不可能,一定是他藏起来了你们没找到,一定是!”

  跟着进去的那两个人有些无奈了,道:“我们连泡菜坛子都揭开看过了,真的没有。”

  衣裳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张屠夫怎么都不信。

  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想出来原因,却听见外面那些看热闹的人嘀咕了一句:

  “要是烧了的话,那不就是找不到了?”

  “烧了不还有灰吗,那灰和平时烧柴的可

  不一样。”

  听见这话,张屠夫立马哈哈大笑,拍着手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烧了。”

  阳岑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表情不可控制地难看了些。

  在张屠夫的要求下,他们又进去找灰。

  正当他信心满满的时候,那些人却都摊着手出来了,并且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张屠夫不相信。

  那些人很无奈,答:“真的,屋前屋后都找遍了,没有。”

  张屠夫没了话,沉默着。

  忽然,他用手指着旱厕的方向,“那里呢,你们找了没!”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纷纷摇头。

  张屠夫像是胜券在握一般,大声笑着。

  “肯定就在那里,快去啊!”

  阳岑身子一动,像是要追上去,却被林翮给拉住了手。

  林翮紧紧地拉着他,又使劲儿捏了一下。

  看着小夫郎坚定的眼神,阳岑慢慢打消了心中的不安,恢复冷静的模样。

  几人迫于无奈,去搜查了一下,却又空手而归。

  张屠夫不信,还想自己亲自去找。

  李村长生气了,大手一挥,道:

  “行了,你口口声声说他打你,就算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要去打你?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

  “我……”张屠夫刚说了一个字,突然又怂了下去,不敢再继续说。

  阳岑冷冷地看着他,不怕他说。

  过了一会儿,张屠夫突然恶狠狠地道:

  “还找他妈什么证据,我就是证据,我被阳岑打了,你们不替我做主,还替凶手说话,这是什么世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可就不乐意了。

  平日里张屠夫给他们的肉缺斤少两也就算了,那些娘子郎君还时不时地被他给调戏,有的时候哪怕正常走在路上也会被拦住。

  本来就对他不满,现在被他这样一说,纷纷开始了明里暗里的讥讽谩骂。

  “他自己得罪的人可不少,谁知道是不是别人来寻仇了。”

  “就是,嫁祸给阳猎户一家,不就是看他家现在落了难,可怜,好拿捏吗!”

  “听说昨晚他在冯家和村长家的李柯起了争执,会不会是……”

  后半句话没有人说了,但是李村长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必须赶紧解决这件事,不然再拖下去,说不定会让张屠夫攀咬上他家李柯。

  张屠夫听着他们的话,肺都要气炸了,用手指着阳岑,道:“你们看看他这个块头,这还可怜?”

  阳岑拄着拐上前一步,对着那些人拱了拱手。

  “诸位乡亲,我阳岑虽然是个残废,但也绝不能让人这么污蔑,今天还请村长查明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说完,又转过身去对着张屠夫。

  “你数次对我的夫郎无礼,我都没有追究,现在怕是看我残废了,故意来冤枉我,等我进了大牢,你就好抢占我的夫郎是不是?”

  “张屠夫,你真是杀猪黑了良心,大家乡里乡亲这么多年,我自问没有为难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阳岑越说越难过,最后索性直接扔了拐杖,跌坐在地上,发疯似的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腿。

  “说来说去还是我无用,上山打猎坏了腿,让我的夫郎跟着我吃苦受难。”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就是个废物,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林翮见阳岑突然发了疯,急忙跑过去按住他的腿,哭着道:“相公,不要这样,你不是废物,我们不要放弃,我们一起努力,生活可以变好的!”

  “还怎么活着啊,我们都已经这么努力不去给别人添麻烦了,可还是有人来为难我们。”

  说完,故意看了一眼张屠夫,然后将林翮抱在怀里。

  旁边的人见此一幕,都有些感动,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唾骂张屠夫了。

  王郎君得到消息赶过来,冲进来挡在夫夫二人面前,对张屠夫骂道:

  “你个没娘养的东西,人家夫夫两人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跑来冤枉人家,你是不是人啊!”

  张屠夫用手指着阳岑,气得不行。

  “他可怜?他能有我可怜?我这辈子算是被他给毁了!”

  话音落,冯瑞突然从人群中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看张屠夫,然后站在中间,张开双手安抚躁动的人们。

  “乡亲们,我不相信阳大哥会打人,阳大哥他不是这样的人!”

  此刻阳岑正在林翮的搀扶下慢慢起身。

  冯瑞左右转了一圈,声音洪亮地道:

  “乡亲们,阳大哥虽然长得壮,但是他很温柔啊!”

  “我冯瑞就不相信一个给媳妇儿绣花绣兔子的人会去打人!”

  话音落,阳岑扶着林翮的肩膀趔趄了一下。

  现场的人很显然对阳岑绣花绣兔子这件事更感兴趣,一点儿也不关心打人的事了。

  听着几人的窃窃私语,阳岑脸都黑了。

  “这是真的吗?”

  “真的,昨晚我在冯家亲耳听到林郎君说的。”

  “咦哟,没看出来啊,阳猎户的针线活还不错啊。”

  “要是我男人也这么细心就好了,那我就不会有那么多缝不完补不完的东西了。”

  林翮听到了那些话,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抬起了小脑袋瓜,有些骄傲 。

  阳岑见状,默默地给他压下去了。

  现场的人一边地倒向阳岑,张屠夫见讨不了好,便放下狠话。

  “你等着,我要去报官抓你!”

  说完,他让那些人将他给抬回去。

  李村长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跟着上去对张屠夫道:“我送你回去。”

  这件事如果让他出去嚷嚷,那么就会变成村民殴打事件,对村子影响很不好。

  阳岑看着李村长逐渐远去的背影,低下头笑了。

  冯瑞听见声音,急忙过来拍着他的肩膀,连连安慰:

  “阳大哥,别哭,兄弟们都在呢,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

  林翮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相公你别难过。”

  听见他们说的这话,阳岑的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行了,咱们先回去吧,让他们自己待会儿。”

  王郎君在旁边说话,他今天一早就回去了。

  家里一堆的破事,他看起来也不太好。

  听罢,冯瑞跟着他一起离开,顺便打听着:

  “今早我从你家门口路过,看见那个齐年站在你家门口,他干嘛的啊?”

  “没什么。”

  王郎君和冯瑞的身影渐渐消失,阳岑帮林翮擦了擦眼睛上还挂着的眼泪,拉着他进了屋。

  谁知林翮刚走进去就立马转过身来,不由分说地将阳岑往外推。

  仗着身高,阳岑往里看了一眼,发现床上堆了好多衣裳。

  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他不明白小河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出去,便抓着他的手问。

  “怎么了啊?不让我进去吗?”

  林翮低着头不说话,小脸涨得通红。

  他不说话,用双手抵着男人的胸膛,就是不让人进去。

  “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阳岑这样问,但其实在他看来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毕竟两人已经有过最亲密的关系了。

  “那你就一直这样堵着我吗?”

  林翮又摇了摇头,声如蚊呐般道:“你出去,我收拾好了你再进来。”

  没办法,他就这样听话地退了出去。

  小夫郎还将门给锁上了,不知道在里面搞些什么。

  阳岑坐在饭桌边思考着该怎么把昨晚的事说给林翮听,他会不会以为自己是变态呢?

  回想起昨晚做的那些,阳岑重新审视了下自己。

  其实也未必不是个变态。

  房门重新打开,已经恢复正常的林翮站在门口,甜甜地喊着:

  “相公,我都收拾好了,你要进来吗?”

  阳岑站起身来,面向林翮,满脸愧色。

  “小河,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他刚想把昨晚的事情和盘托出,结果却被对方给打断了。

  林翮靠着门框,笑眯眯地道:“相公,你想不想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不让你进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