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玄幻奇幻>冥府之路>第84章 冥府·归路

  沈昩睁眼,便是那灰蒙蒙的宫殿,座上的人依旧那么安静得坐着。他淡然道:“试炼结束,你可以走了。”

  沈昩愣了,“啊?”

  可是他什么还没有做。

  白骨将军挥手之间,一侧的墙突然晃动,恍然出现了处出口,出口之外便是一条金光大道。

  沈昩思虑再三,信了他的话。

  即将踏入出口之时,他突然停住了。扭头看向座上的人,“你是林成?”

  白骨将军:“这不是你该问的。”

  说罢,他轻轻一挥手,沈昩背后被莫名的力量推着向前,过了这出口。他刚过去,这出口啪一声就合上了。

  果真是个性情怪异之人。

  这条金道,直通阎王殿。这条路之下是万丈深渊,看不到底,云雾缭绕,断然有了仙境的意味。

  这条路看不到尽头,茫茫一片。

  这时,白雾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身影。沈昩觉得怪,刚要上前,突然身上莫名沉重,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了下来。

  这重量将他压倒在地,动弹不得。迷糊之中,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黑靴出现在他眼前。

  那人提着他的后领,直接将人给拽了起来,抬手便狠狠磕在这道上的一旁的金石玉璧之上。

  沈昩脑中一片混沌,额头也流了血。动不了,怎么会动不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身后的那人掐着他的后颈将人转了过来,沈昩眼睫颤动不止。

  这满脸的咒印和那个翡翠色的瞳孔。

  是罗喉计都。

  一双眼睛透着幽怨,眼神悠然,“就这么让你摆脱我,真不爽啊。”

  说着,当即将人扔下了金道,万丈深渊之中。

  大概有了粉身碎骨的感觉,沈昩已经不动了。躺在幽黑崎岖的山谷之下。这地上铺着嶙峋碎石,将他浑身刺了个便。

  脚步声逼近,他听不到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罗喉计都睥睨而下,蹲下身子,一只翡翠蓝瞳盯着那对失焦的眼睛。“祝你好运,我的分身。”

  沈昩没了知觉,之后的,实在记不清。

  罗喉计都复活,吞噬了十八净牢的恶鬼。冥界之中,动荡不已。

  地面剧烈晃动,无论何处,都有所察觉。

  沈昩睁着眼睛,天上云彩,云雾缭绕,嶙峋峭壁,他一览无遗。

  他躺在那里,身上没有知觉。估计是从悬崖峭壁上刮风吹下的叶子,不偏不倚落在他身上。

  好安静。

  在恶墟城发生过后,好像就没那么可怕的。打心底里冒出的恐惧才最要命。

  峭壁上有一抹红,那是什么?

  沈昩定睛一看,是朵花。可他看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花,他越是眯着眼睛要看清,眼中失焦,所见尽化作白茫茫混沌,什么也看不清。

  于是,他放弃了。

  底下吹来了风,血液浸入了衣服里,许久也风干了。

  衣摆随风飘了飘,时而掀起,时而落下。

  阎王殿前,一位黑袍之人,高视阔步,衣着怪异。

  门口的两个鬼兵拦了路,“大胆,敢闯阎王殿,不要命了!”

  罗喉计都笑了,扯下黑色头巾,散下及腰的白发。露出一只蓝翡翠色瞳孔,此人手上,脖领,脸上爬满了咒印。

  “这是我的宫殿。”

  挥手之间,两只小鬼焚烧殆尽,痛苦而亡。

  他推开大门,抬脚迈入。这本是他的地方,本是属于他一人的宫殿。

  尔时,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哪怕是柱子上雕刻的花纹,这殿中的每一寸,都勾起往日思绪,久久不散。

  直到他的眼睛落在正前方的方桌之上,其后便是一座金灿灿华丽宝座。

  他眼中散着别样的光,嘴角抽了笑,倏然向前快步走去。

  这时,红光乍现,一道剑光冲来。罗喉计都扭身避开,洛神剑急转而起,又回到了时浅手中。

  眼前人一身红衣,剑眉星目。

  罗喉计都怎会不认得,他冷眼盯着眼前之人。“哈啊,你就是时浅。”

  时浅轻轻歪头,沉声道:“擅闯阎王殿,死罪一条啊。”

  罗喉计都神色骤冷:“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我才是冥府的主人。”

  时浅:“或者你应该来看看你这一身的封魔咒。不等我们去杀你,你倒自己送上门了。”

  罗喉计都两眼弯弯,“杀我?杀得了我吗?你如何杀我?”

  他抬手指着时浅,轻视道:“尔等小辈,畅谈天下大事,还不够格。”

  “他不够格,我来如何?”

  闻声,罗喉计都看向门外,竟是华服加身,风光无限的血魂领领主。

  罗喉计都眯起眼睛看着他,“墨竹?你不与我合作,没人帮的了你,你以为天界那帮人能放过你?”

  墨竹抬眼瞧他,并未说话。

  不过罗喉计都大概知道了,“你也被封了修为,他们一定也封了你的修为。”

  墨竹并未回答的他的话,反而看着他笑了。“罗喉计都,魔星降世。你看看现在的你,多狼狈啊。”

  罗喉计都愣了,墨竹这话的意思,挑明了是不愿与他同道。

  他们都背叛了他。

  就连当初与他一同称霸冥界的墨竹也来笑他。

  罗喉计都:“我死不了,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我要让整个冥界,永不得安息。”

  话音刚落,他体内中封存的万千恶鬼冲出,直冲天际。这些厉鬼都是被关押于十八净牢日夜受尽折磨的恶鬼,对冥府的怨气早日冲天。

  时浅施法,红光乍现,将整个冥界封印起来。如此一来,这些厉鬼便没机会跑出去。

  墨竹:“喂,你把冥界封了,到时候真打起来我怎么走啊。”

  时浅:“你脑子让驴踢了?来了还想走?”

  墨竹:“真是个烂脾气,不然你就将位子让给他,省得打了。”

  时浅:“死蝙蝠,闭嘴。”

  时英与鬼神官及时赶来,一道龙骨鞭下来,被打的恶鬼当即化作黑烟消散,万劫不复。

  可惜了檀修前往仙界,如今冥府便少了帮手。

  时浅扭了扭脖子,“今日,便要他狗命。”

  说打就打了起来,虽然这罗喉计都被封了修为,如今实力与时浅过上几招根本不在话下。

  罗喉计都:“你还有心在这里与我纠缠?姓沈的那小子早就快死透了。”

  时浅咬牙,一脚踹上,将人踹开老远。“他在哪儿?”

  罗喉计都吐了口血沫,“你不是冥王吗?你不是冥府的主人吗?你找啊!”

  时浅怒了,一手死死掐着他的脖颈。“他到底在哪儿!”

  罗喉计都:“他不过是,当初神界封印不可避,我抽离一半的修为化作的分身。他只是个把柄,我讨回公道的把柄。”

  时浅掐着他的脖颈在墙上狠狠一撞,“可惜你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沈昩是他自己,他不像你。”

  罗喉计都:“不像也没关系了,我与他解除血契,到时候他一死。我那半的修为便会回来,我的法器,我的一切。到时候,你们都得死。哈哈哈哈,都得死。”

  时浅:“疯子。”

  趁这时,罗喉计都反手一掌,时浅避而不及,被打的不轻。

  一旁的墨竹看累了,打了哈欠。“小子,你求我,我就帮你啊。”

  时浅:“管好你自己再说。”

  又是一场缠斗,二人打不出个胜负来,时间长了,反而徒增劳累。

  尔时,罗喉计都飞身而起,一掌刚要挥去,屋外一道剑光闪过,不偏不倚刺透了罗喉计都的身子。

  那人当即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来。

  墨竹看向空中那道剑光,眉头紧了不少。“噬坤剑?怎么会……”

  剑身转而回到了主人手中,寻声望去,竟看到阎王殿的沈昩。

  墨竹眉头更紧了,着实想不明白。这噬坤剑乃是罗喉计都的脊骨而化,向来灵器认主,如今是怎么回事?

  见沈昩没事,时浅才终于松了口气。

  罗喉计都也不信,他撑着身子抬眼看向沈昩,那只黑色的眼球已经恨得猩红。“为什么?噬坤剑是我的,是我的……”

  沈昩蹲下/身瞧他,“我不是你。”

  罗喉计都怒声:“你就是我!你就该和我一样!受尽排斥,永远当个令人恐惧的怪物!这就是你的命!”

  沈昩开口。“命你大爷。”

  沈昩抬剑,一剑而入。一把长剑刺入肉身,可怜当初声名显赫一骑绝尘的天降魔星,终因这一身的咒印而狼狈如此。

  罗喉计都口中溢着血,他笑,他笑得大声。“神仙杀不死我,你也杀不死我。我死不了,我死不了的。”

  “还记得这招吗?”说着,沈昩抬手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罗喉计都突然止了笑,愣住了。沈昩要代替他,沈昩真的要杀他!

  罗喉计都:“你才是那个……最可怕的人。”

  沈昩:“自我出生起,你就派白眼鬼作我梦魇。海神娶亲的荒唐事,这桩桩件件,你好大的算盘。可惜了。”

  话音刚落,罗喉计都已经被抽去了灵力,如今他的身子,竟成了一具干瘪的枯尸。

  墨竹的眉头未曾松过,此刻却哼笑了声。“分身干掉本体取而代之的事迹,还真是头一回见。也怪不得那家伙取不出噬坤剑,这剑早就换主了啊。”

  说罢,他又笑了两声,嘲笑罗喉计都这天大的算盘,如今竟如此好笑,将自己给害得如此。

  沈昩两眼俱成翡翠之色,灵力压下,骤然又变回了黑色。

  时浅:“这是怎么回事?”

  沈昩:“之前在仙界的时候,与雷神起了争执,那时我的功力便大涨,一直不明白是何意。如今,大抵是当时与噬坤剑剑灵灵力相融,方才如此。而这事,便多亏了李前景前辈教授我的鬼术,不然也不会如此。”

  时浅松了口气,“你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万鬼乱于冥府,沈昩时浅匆匆就赶了出去。

  大殿之中便只剩了墨竹。

  墨竹笑了声,拍了两声掌。“精彩,还真是一出好戏。”

  他转身刚要走,身后的干尸突然咯吱一下动了。墨竹闻声,尔时止住了脚。回头看去,那具干瘪的干尸竟抬起手,口中呜咽,是在向他求救。

  墨竹冷然,他抬手,一声响指声后。

  地上的干尸身上燃烧熊熊蓝色火焰,直至将其彻底焚烧殆尽,化作黑烟消散。

  墨竹:“我实在是好奇,接下来发生的事了。哈哈哈。”

  待时浅沈昩赶到,冥界之中虽混乱了不少,不过趋于平静。他们迎面遇上了时英,时英说,是白骨将军出手,将那些恶鬼全给抓了回去。

  时浅:“他现身了?”

  时英:“没错,此番也多亏了他。刚刚抓去了恶鬼,如今已经回了十八净牢。”

  鬼神官咳了两声,回归正题。“对了,你们怎么来这里了?罗喉计都呢?”

  时浅认真道:“他已经死了。”

  鬼神官起初并不信,“这……罗喉计都不死之身,如何能死了?”

  时浅:“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阎王殿一夜长明,这事才能说明白。

  鬼神官叹了声。“如此也好,如此也好。除去罗喉计都,也算去了我们的一块心病。”

  时英趴在桌上,叹声道:“是啊,这几日折腾来折腾去的,我最为受累了。”

  鬼神官:“你有什么可累的?为冥府献身是每个鬼官义不容辞之责。”

  时英能猜出他要说这句话,这些话她已经听了上千年了。只能颔首应声,“是是是,遵命。”

  屋中,时浅在紧实棉花团上抹了药膏,轻轻擦拭沈昩额头的伤口。轻轻擦去了,就要吹上一吹。

  见他如此折腾,沈昩轻笑了声。“我又不曾娇弱喊疼,你何必如此顾忌。”

  时浅:“依照你的性子,就是疼了也不说,倒不如我自己注意着点。”

  沈昩抬眼看他,瞧见时浅如此严肃认真。如今他偷偷盯着时浅许久,时浅也未曾发现。

  待伤口抹好了药,时浅眼中泛起波澜,当即将沈昩紧紧抱在怀里。

  沈昩抬手抚着他的背,却忽然发现时浅身子颤抖得厉害。“怎么了?”

  时浅将他抱得紧,怎么也不松开。“你抱着我,别放手。”

  沈昩听了。时浅开口之时,沈昩大抵能听出那声音之中的哽咽,那是时浅无论如何压都压不下的。

  这夜受伤的人反过来安慰人了,夜色如墨,点点明星。

  此夜最为安宁。


# 卷四 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