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玄幻奇幻>冥府之路>第19章 灵州行(二)

  人山人海之中,人们朝着各自的方向有序离开,井然有序。

  忽而,人群里嚷出一道声音来。“付雷的铺子开了!”

  闻声,一瞬间街上的人一半开始逆行,井然有序的场面随即挤成一团。更有甚者,有些人是想走走不动,有人想出不开。

  三人也被卷入其中,推搡拥挤。

  沈昩:“这怎么回事?”

  张少星被挤得踮脚露出个脑袋来,道:“是城里的一个铁匠,他手下兵器造得极好,刚出摊总是有很多人去抢的。”

  这么挤了许久,人才终于在一处街头散开些。趁这时,三人赶紧离开这拥挤地方,要找块空旷的地方待着。

  不曾想过路之时,一个没看着的小家伙横冲直撞跑了过来,将时浅撞个侧身。

  时浅吃痛,抬眸看去,却是个小男孩扑倒在地,穿着的衣服破破烂烂,上面打满了不同颜色的补丁,头发也乱糟糟的,跟个小乞丐似的。

  小男孩嗖一下起身,却盯着脚下碎成糖渣的糖人看,赶紧捡起小木棍,上面还有几块完整的糖。

  时浅揉了揉被撞疼的腿,看向小孩就道:“你没事儿吧?”

  小孩扭过脸看向时浅,却是一张发怒的脸。“撞坏了我的糖人,你赔我!”

  时浅蹙眉倒不是因为要赔个小孩什么东西,这小孩好生嚣张,呵斥他如此。

  时浅:“你这小孩怎么这么不讲理,明明是你跑着撞过来的。我还没找你赔呢。”

  小孩不服气,“我不管,都怪你,你赔我!”

  得,要说人倒霉起来,喝口冷水都能被呛死。

  这次算是摊上个熊孩子。

  时浅怕他闹腾,拿出块碎银递给他。“喏,赶紧回去吧。”

  小孩盯着他手里的银子,却不收,背着手义正言辞道:“我的糖人就值十个铜板,你给多了,多的我不要。”

  时浅一口气没憋住,眉头又拧出褶皱来。“不是,你这小孩,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走了。”

  小孩扭过脸,还要伸手拦他,让他赔。

  时浅被他折腾得实在没辙。还是张少星荷包里还剩着几个铜板,掏出来给了小孩,小孩才略有迟疑接过。

  最后头也不回,拿着手里剩一半的已经脏了的糖人跑开了。

  张少星见人跑远了,叹口气道:“这小孩我记得,怪着呢。来灵州城两年了,之前是被城里一个铁匠买回来当杂工的。这小孩性格怪,之前好像是因为别人不小心撞他一下,跳起来把人家脸给抓花了。后来有人说他就是个没开化的野孩子,所以都不愿意理他。”

  闻言,沈昩时浅扭头再看去小孩离开的方向。熙熙攘攘的路人,早已没了小孩的身影。

  时浅见他能说会道,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听罢,张少星摆摆手,道:“我家就在灵州城,再说我爹娘不怎么管我,这城里我自然都游遍了,这大大小小的稀奇事我自然知道。”

  而后又听得四周喧闹,干脆扬手道:“既然来了,去我家坐坐吧。”

  一扇豪气大门前坐着两只石狮子,墙高楼远,好不气派。抬眼,是一副金雕牌匾,赫然刻着张府二字。

  门口两个侍卫瞧见张少星,上前几步,毕恭毕敬抱拳道:“少爷!”

  时浅沈昩不约而同看向站在中间的张少星,只见他随意摆摆手,道:“免礼免礼。”

  沈昩时浅二人在后面跟着他,两个侍卫也开了门,映入眼帘的地方更为开阔漂亮,要说比柳城富商李员外家更为豪气一点也不为过。

  沈昩又看了眼张少星,起初他倒以为张少星是个流浪算命先生,再好些也就是个家境平平的人,却不曾想这家伙竟还是个贵少爷。

  自他进门,有下人看见了就往屋里跑。没一会儿一个妇人就着急忙慌跑了过来,她跑得快,后面的丫鬟提着裙子紧紧跟着。

  妇人边跑边四处瞧着,口中只道:“星星?星星在哪儿呢?!”

  终于,视线落在了张少星身上,眼前的少年朝她一笑,“娘。”

  妇人愣了愣,随即就红了眼眶,上前抱着他不肯松手,嘴里也不停念叨。“哎呦我的儿啊,你这么些天也不给家里寄封信,你要吓死为娘啊!”

  张少星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对不起啊,娘。那几日发生的事比较多,就没顾上。”

  老夫人松开他,瞧着自家儿子总觉得在外头受了罪,脸都看着消瘦了不少。心疼道:“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我让下人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这几日可不要再往外跑了,安心在家里待上几天!我让你爹也赶紧回来,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张少星点点头,瞧他母亲又要唠叨,使眼色道:“我知道了娘,有客人在呢,我们赶紧进屋吧。”

  老夫人这才发现在后面站着的时浅沈昩,赶紧笑着道:“瞧我,光顾着说话了,赶紧进屋吧。”

  二人颔首示意,跟在张少星和老夫人后头走。一路上,老夫人抓着儿子又是说个不停,脸上的表情也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咱家可就你这么一个独苗苗,下次在外面再受委屈,就回来,听见没有。”

  张少星为人看着呆板了不少,只会频频点头应声。“知道了。”

  沈昩在后头随着,一路上听着二人话不停,骤而,他眼波流转,将眼神落在了老夫人的脸上。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母亲关爱子女的模样。

  到了屋里,张少星将这一路所行之时跟母亲讲过,也将同行的这二人介绍一番。

  老夫人高兴,对沈昩时浅二人也感谢,道张少星这一路也劳烦他二人多担待。

  说罢便要留人,午膳丰盛,趁张少星父亲也听闻儿子回家一事赶回,这中午也热闹。

  张少星一家团聚,如今他回来他父母关心儿子关心的紧。想这一家人也怪了些,明明不愿儿子出远门,怕受到什么伤害,却从不约束。

  饭后,一群人寒暄许久,这宴席才算散了。

  彼时节气正好,这府里种了各色花卉,如今百花齐放,香味扑鼻,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沈昩独步于此,花瓣翩翩落,在地上铺成一条多色的毯子。

  寂静是被一阵脚步声打破的,刚回头便看见时浅跑了过来,嘴边挂着笑,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就要走,“外面有好玩的,我带你去看看。”

  沈昩不去,可时浅非是要他去,一顿解释外面有多好玩,多吸引人,试图诱惑他去。

  可沈昩还是不去,时浅软磨硬泡,沈昩最怕的就是他一开始就没完了。妥协后也只能随他去。

  下午天色阴了不少,没有阳光,凉风阵阵。街上湖边有许多人围着,说是今夜有花灯演出。如今不到夜色,聚在这里的还有民间匠人在制作滚灯,好不精巧,惹来好些人观赏。

  沈昩瞧这里人多,听闻今夜没有宵禁,想必也是晚上热闹,便对时浅道:“这么早出来做什么?”

  时浅却道:“不早啊。”

  “放灯要等晚上的,这样还不早?”

  时浅道:“我听他们说做滚灯有祈福之意,所以我想看着给你做一个。”他的眼神落在匠人手上动作。“我又想你一个人在那府中定然会无聊的,张少星那家伙又爱烦你,你心情自然也不会好。”

  沈昩愣了愣,扭过脸暗声道:“你也挺招人烦的。”

  时浅委屈,“啊?”

  沈昩扭过脸,也不看他。

  观赏的人没一会儿就走了,匠人是位胡子花白的老手艺人。瞧还有几人围着看,便答应可以来跟着学。

  时浅坐在老匠人身旁,拿着木条略显笨拙。老匠人手艺精湛,做起来得心应手。时浅定然没那么轻松,手在动,可眼睛却要紧紧盯着匠人手里动作。

  因为第一次做的时候,一时没留神,老匠人三下两下手中几根木条就成了灯。在时浅还不明白第一根木条应该搭在哪里的时候,老匠人已经动手做下一个了。

  沈昩找了处地方,靠着湖泊也凉快,他看见早早有人跑到湖边来,还未夜色,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

  有的已经手里拿了花灯,有的是一家带着小孩,小孩手里拿着花灯跑着玩。还有几个小孩跑出来,当是和朋友们出来也做热闹玩,手里拿着自己做的略显幼稚笨拙的花灯来进行比较,看看谁的更好看。

  不知何时,他竟看的发呆,等回神来,他回头看向时浅。那人还认认真真做灯,突然手里的灯嘣出一条木条来,这家伙因为太认真而被吓了一跳,肉眼可见颤抖了一下。

  随即又戳了戳大师,大师指着滚灯说了两句,他便懂了其中奥妙,傻傻笑着点头。

  夜色降临,街边的店铺檐下早早挂了花灯,五颜六色,好不漂亮。

  人也多了不少,热闹非凡,比白天还要热闹。湖面上漂着莲花灯,一朵朵远看像夜中光点,于紫檀玉般的湖水之上点缀。

  时浅看着手里的滚灯,在两手间交替滚来,笑道:“我做的还不错吧。”

  沈昩走在他身旁,想他怎么也做了一下午,便不扫他兴致。“嗯”了一声。

  “给。”时浅将灯递给了沈昩,“给你做的。”

  沈昩木然,看了看他手中滚灯,还是接了过来。

  “这次做的定然没那么漂亮,等我再练练,到时候我们再来灵州城,我要给你做最大最漂亮的滚灯。”

  沈昩:“下次?”

  时浅看向他,眼里映着灯火的光影,“对啊,还有下次,下下次,我陪你过一辈子的花灯节。”

  “以后的事当以后再说。”说罢,沈昩便着急往前快走了几步。

  时浅快了几步跟上,笑着道:“好,听你的。”

  二人赏灯赏月,路上行人纷纷,口中笑声说话声显得吵了不少,就是在人群中说话也要大声些才听得着。

  时浅骤然看见什么东西,伸手抓住了沈昩的手就牵着跑去。这里吵闹,沈昩并未听清他口中所说,却莫名被拉了过去。

  手上莫名的温度和触感使他莫名慌张,没一会儿自己就感觉到因为紧张手心便湿了。

  一处卖糖葫芦的摊铺前,时浅才止步松了手。“大爷,来两串糖葫芦。”

  “哎,好。看看想要哪个?”

  时浅亲自看了看,挑选了两个山楂大些的。

  “就这两个了。”

  “行。”

  给了银子,二人才拿着糖葫芦离开。时浅递给他一串,沈昩却道:“我不爱吃甜食。”

  闻声,时浅立刻摆了一副可怜模样。“我都买了,你就尝尝嘛。”

  沈昩无奈接过,直接一口拽下一只山楂。这山楂大,直接塞进嘴里,被舌头挤到一边,显得他那半边脸颊鼓得厉害。

  瞧他模样,时浅不禁笑了两声。

  沈昩不解,蹙眉道:“笑什么啊?”

  他嘴里也塞的满满当当,说话也不怎么清楚。

  时浅脸上笑意不散,却摇摇头。“真可爱。”

  沈昩脸更黑了,朝他冷声道:“谁?”

  他要是敢说是沈昩,沈昩绝不会留下好脸色。

  于是他只笑不语。

  这灯会一直到很晚,不少的灯也已经熄了,掌店的人也早早回去歇着了。

  时浅抬头看了周围,人也散了不少。于是看向沈昩,道:“我们出去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