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穹梗着脖子抵在墙边,头磕上墙壁,磕得额头擦破发青,痛得昏沉。声控灯亮了又暗,他没看时间,只是在等,等未明的大发慈悲,用种不切实际的希望等他施舍。
久久无果,他干脆倚着门坐下。背脊抵着铁的冰冷,喉咙到舌尖都涩痛,芝宝在手心转动,开合时声音清晰,清脆像刀刃劈下。
就算是夏天,夜里风挂进狭窗,卷过楼道时也生寒,到半夜熬不住了,坐着坐着就睡过去。
半夜里,门悄悄打开,开合弧度不大,但足以把他叫醒。未明开道门缝,看他可怜兮兮蜷缩在门边的样子,轻轻地:“进来。”
高穹腾一下站起来:“什么?”
什么也看不清,未明隐没在黑暗里,他穿丝绸睡衣,柔和地,流转着一圈光泽:“我叫你进来。”
把他领到沙发,东角门半开阖,打着灯微微亮。未明进去抱一床毛巾被,扔在垫子上:“在这睡。”
他故意不看高穹,哪怕光线微弱,高穹也晓得他眼里血丝的浓度。有什么话好说,他只能答应:“好。”
未明朝自己房间去,临进门,他嘱咐:“不准进来,不准敲门。”
关门落锁,像瞬间又把心防同样重重落下。在夜里,这间房不空荡,不像他家没有人气儿,蕾丝桌布,钢琴小脚椅,琴身上摆大大小小的相框。
这夜月圆,蛋青色月光迢迢暗度,分出点洒进落地窗,打亮一切玻璃制品。高穹抽着鼻子拿起其中一张照片,是两个人的合影,女人和未明,眉眼相似,应该是他和妈妈。
多半是初中毕业时候照的吧,他们身后就是未明母校的校碑,上面印了几句校训。未明笑得紧张,捧一束花,让自己衬在花团景簇里,人面桃花。
高穹抱着那张照片窝进沙发,捏着看了又看。他们隔着一扇木门呼吸,在夜里因同种看不见未来的情愫失眠,希望透视到彼此可能躺下的地方,于是共同捱到天亮。
未明到校就开始打瞌睡,从第一节 揉眼睛揉到大课间。邓淮立刻上贡自己的薄荷糖:“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入喉先凉,这糖薄荷太劲儿,都不沾甜味,凉得发苦。未明摇头:“睡得不晚,”他笑笑,“就是累了,好想回家。”
放学高穹在楼道等他,安全通道标志幽幽发绿光,站在角落,他像个孤零零的陶俑。未明连看也不看他,径直下楼出去。
楼下出大校门,高穹在几米外,踩着他的踪迹跟上。未明听见身后脚步走走停停,手紧一紧书包背带,上车直接回家。
到楼下的时候,高穹死乞白赖的还跟着他不放。电梯关上,引力把他们固定在地面上,高穹站在离他一人的地方,犹豫着,要不要凑近。
开门进去,未明直接留个背影给高穹,带门声音特别响,砰一声把自己关进房间。
例行公事,未明把卷子拿起来写,只是心不定人不安,写满几页草稿纸也没填上几个答案。
最后实在烦了,手机还叮叮咚咚一直响,未明把笔往纸上一砸,开门就冲客厅劈头盖脸一通吼:“你到底要干什么!”
高穹拿着手机,腾一下站起来,无措地游移着眼神:“你…”他看未明眼色,“饿不饿?”
电话叫了那家老字号港式腊味,送到很快,他们各坐一头,闷着吃饭。高穹几次起个话头,未明理也不理,懒懒地,抬头那么看他一眼,筷子在盘子里划拉一响。
这种感觉让高穹憋闷,未明把他当空气,哪怕就在一间屋一个家,高穹鲜活着,在他眼前说话动作,但未明只是高高在上地,像不沾尘芥的贵仕,视他也如泥土。
吃完未明又关门谢客,高穹在客厅里苍蝇一样乱转,他这天发了好多消息,都卑微的不像话,可怜兮兮求未明原谅:对不起…
他发了好多道歉,未明也没有回。因为无果,于是自己也越看越觉得没有诚意,他删掉撤回,重新开头是:我不该…
洋洋洒洒几百字,写了又删了。怎么打都像检讨,那种小学时候明明爱死了教室里摆的玻璃花瓶,结果拿起来玩却打碎了的时候,要写的忏悔文。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祝各位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