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紧盯着他的脖子，看上去不需要费劲，一瞬间就能把这个人咬死。
人类之躯，在他面前脆弱不堪。
池行川毫不设防地低头，似乎已经被他装弱的伎俩骗过去，即便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也已经晚了一步。
姜凌胸有成竹，对方绝对躲不过这个攻击。
他没必要杀了池行川，只要趁解开锁链的时机逃走，也许对付那个女人需要花点时间，但是对付黑衣人则绰绰有余……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凌发现了一丝异样，偏头看向乌漆嘛黑的杂物箱，突然站起来一个女人，他倏然露出震惊的表情。
……怎么藏了个人！
这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丧尸王先生两眼一黑，被一针快如闪电的药剂放倒。
意识消失之前，他看向了池行川，对方眼底头一次出现笑意，犹如冰雪消融。
一瞬即逝，仿若错觉。
……
03号实验室里。
强烈的灯光照下来，姜凌眯眼适应了一会儿，接着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白色空间里，因为没有采光的窗口，让人感觉异常的压抑沉闷。
姜凌身上被束缚带捆绑，这是一种特殊的材料所制，坚韧无比。
这个空间还有其他人，他悄悄睁开眼睛，看向了左边的几个穿白色防护服的人。
他们是谁？在干什么……
姜凌目光往下移动，然后就看到有个人手里捏着只“小白鼠”。
小白鼠肚子上长有第二只“脑袋”，四足扑腾乱蹬，这是刚刚变异的生物，会出现这种发狂症状。
紧接着，一只镊子靠近了小白鼠的眼睛。
“咔嚓”一下，把黑色小眼球硬生生扯了下来，绿色的血液喷溅，小白鼠挣扎地更加剧烈，但是突然一把雪亮的刀从天而降……
他们之间还在相互交谈，对话如下：
“等异变体001清醒，这样的流程也要来一遍。”
“先固定标本，提取RNA数据，记住了吗？”
"……"
姜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自己现在都是丧尸了，怎么可能害怕这些？
这时候，有人发现他醒来，紧接着喊了其他三人也围了上来，看上去相当的兴奋，彼此之间难掩激动地讨论什么。
明明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组成句子就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姜凌是个说不了话的丧尸，本能地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
他们皆是一愣，看上去有些纠结，正当姜凌警惕之时，却见周围几人回过头，然后相继退开了实验台。
周遭安静了一瞬。
这偌大的白色空间里，姜凌能看到各种玻璃管，里面的活物拼命挣扎，发狂地撞击，然而毫无作用，血水混合着蓝色药水翻滚沸腾。
长期困在这方寸之地，很容易被消磨意志，直至癫狂。
池行川穿着白大褂站在他跟前，护目镜后的眼睛形状好看，甚至是充满魅力，可惜其中缺乏感情，冷冰冰地盯着他。
姜凌被盯得心里发凉，这种压迫感跟在车里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只见对方抬起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修长完美的两指拿起一把锃亮的解剖刀，看上去锋利可怖。
姜凌不由得瞳孔剧缩，双手握成拳头。
怎么办……他会不会挂在这儿？
【宿主别怕，死不了。】
当刀子扎入胸膛的时候，姜凌后知后觉不自觉不会感到疼痛，因为这具身体本来就已经死去，不会再传导任何痛苦。
不过，面前这一幕还是相当诡异的。
他眼睁睁半空中白刀子进，白刀子出，池行川手法娴熟稳健，全程连手指都没抖一下，仿佛是一个冷漠的屠宰者。
他就是那只砧板上的“小羔羊”。
即便是不会痛，但是看着自己身上刀口横生，也是个极大的心理考验。
于是，姜凌把目光放在池行川身上，发现对方面不改色，一举一动过于慢条斯理，甚至透出几分优雅从容。
单单看上半身，完全不会让人联系到在开膛破肚这种血腥场面。
更像是在明媚阳光的早晨，亲手做一份健康美味的早餐。
“……”
姜凌努力把脑子里的幻觉甩掉，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男人。
池行川似有所感，把沾染血沫的解剖剪放在盘子里，接着抬起眼眸，神情近乎温和地说道：
“请放心，你会和从前截然不同……”
姜凌表情微怔，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因为，他看到了面前缓缓上升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透明盒，里面竟然是一颗……鲜活的人脑。
他不会……要……
姜凌瞬间瞳孔地震，他表情凶狠，奋力挣动身体，撞击实验台发出巨大响动，好像下一秒就要自爆晶核，同归于尽。
这确实干扰了这场“实验”，池行川动作停了下来，他皱了皱眉，从手边拿起一针镇定剂。
也许是姜凌精神非常抗拒，导致力量突然暴涨，竟然挣动了束缚带，出现小幅度的活动空间，当池行川俯下身之时，他毫不犹豫抬起锋利的爪子。
五道抓痕划破了对方左肩膀，血珠渗透了白色衣服，池行川脸色沉下来，反应也相当快，他的手指摸到台上的红色紧急按钮。
只要按下按钮，就能立刻销毁攻击自己的试验品。
不这么做，很可能死的是自己。
姜凌不知自己处在死亡边缘，他只是想让池行川放弃手上的工作，正常人遭他这一下都会后退或反击。
池行川只是身形轻颤了一下，手指慢慢蜷缩起来。然后，从阴影里抬起阴鸷沉郁的面容，额角上一滴鲜血滑落，眼底充斥疯狂和狂热。
刹那间，仿佛一只恶魔褪下了人皮。
【宿主，嗯……男主黑化值-40。】
姜凌瞬间愣住了，直直盯着他，以至于利爪卡在皮肉里都忘了，内心的震惊比系统有过之无不及。
更要命的是还赌输了。
他不禁由衷感叹，自己不是真的丧尸，这个男人却是实打实的“变态”。
实验室里响起红色警报，光芒乍现、变换。
“只差最后一步……”男人似乎忘却疼痛，痴迷地低吟道。
他真是……太喜欢这个实验品了。
片刻后，白色墙壁上血光四溅，刀光闪烁，嘈杂的警报声不绝于耳，似乎紧闭的大门外也有人在呼唤。
血腥和敌意在空气中蔓延，姜凌觉得时间过得很漫长，这种无法动弹，被任意摆布的状况让他生理上感到厌恶、愤怒。
于是，灰蓝的手臂紧紧扒在对方血肉模糊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迫使池行川不得不俯下身，咫尺之间，又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这种暗自较劲的氛围下，那双握着刀柄的修长双手仍然有条不紊。
姜凌渐渐开始摆烂，他相信就算是把池行川的肉整块撕下来，对方也绝没有松手的可能。
无奈在心里找出系统，来了几轮吐槽。
这男主是属狗的？“咬”住人就不放了……
【男主一心搞科研，必要时会为科研献身。】
“拉倒吧，我猜是为了灭世献身。”
【懂的都懂。】
“不过，他们采集我的基因样本之后，会把我怎么样？”
【大概率人道毁灭。】
“……”
姜凌沉思几秒，“你说，我凭借智谋逃出实验室的几率大吗？”
【……躺着出去的概率更大。】
姜凌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回没有积分加持，系统鸡肋的特质暴露无遗，很难不让人唾弃。
系统看上去不太服气，但是无法反驳。
“我换了这颗脑子，会发生什么变化？”
【你……】
系统正想开口，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联络宿主的通道被某种力量干扰，它的语气从未如此紧张。
【坏了，信号……被切断……】
“什么？”姜凌狐疑地问。
【……】
此时此刻，他感觉脑袋传来一丝疼痛，紧接着眼前陷入无边黑暗。
姜凌下意识去寻找系统，可是不管他呼唤多少遍，脑海里都是一片死寂。
系统……去哪儿了？
……
“你连自动电击器都没用？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就算异变体001失去本能意识，时间上也足够你完成这次实验了。”
办公室内，一名金发年轻男人身着白色西装，深邃的五官偏混血，充满张扬浓烈的美感。
他周身的领导气场很强，旁边的李筝和其他几名科研人员都眼观鼻鼻观心。
池行川坐在椅子上，由一名助手帮忙注射血清，上药，清除了丧尸病毒后，已经对他不构成生命威胁。
但是病毒会带来巨大痛苦，刀子将腐蚀的肉生生挖掉，这个过程无法用麻醉剂镇定。
池行川脸色苍白如纸，神情依然冷硬漠然，纤长的睫羽半垂，俨然对这番话不以为然。
“说完了吗？”他道。
金发男人顿时愣住，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不给面子，继而深深吸了一口气，说：
“你本来可以不受伤，为什么要弄成这个地步？我很了解你的为人，即使痴迷于科研，行事也务求周全缜密，从前的你绝不会这么干……”
“不。”池行川忽然打断他，冷冷一瞥，语气不乏讥讽地说：
“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走到现在这一步。”
“……”
空气倏然凝滞，火药味有一点即燃的趋势。
金发男人正是总基地的部长白统，当了几年领导，心态膨胀得不行，平时别人攀附谄媚还来不及，很少有人敢这么跟他这么说话。
偏偏这个人是自己从前的挚友，将来长期相处的“合伙人”，也许取得的成就还会盖过自己……
这么一想他心情五味杂陈，心情难免有些感慨愤懑。
就算当初他们有过节，但是过去那么久了，现在还值得来兴师问罪？
过了一会儿，白统露出异常真挚的神情。
“行川。”他轻轻叹了口气，打起感情牌说：“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
恰在此时，门口突然响起叩门声。
白统表情僵了僵，他很快收敛神色，抚了抚衣摆，向外朗声道：“进来。”
来者是一名面容稚嫩的科研人员，他被安排看守03号实验室，进门时脚步明显有些慌张。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他，连池行川也下意识站了起来。
“什么情况？”
科研人员眼神惊恐，说：
“异变体001醒了，不过……它看起来很‘怪’。”
说到这里，科研人员表情青白交加，他的心理素质过硬，连续一个月解剖生物尸体，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绝对是专业的，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除非……是从来没见过。
其他同事面面相觑，白统立即转身想去查看，此时科研人员却面露难色，坚定地拦住了他。
“它说要见池教授……只见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