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见着眼前人的模样，他不敢说。
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他如何受得了，此间的痛苦，也只有他一人才能体会。
只是，眼下有更为重要的事。
这样想着，他收敛了想法，想起了更为紧急的一件事。
他急忙道：“兰衡，快去看看听晚，她状若癫疯，打伤了楚怀信后跑了出去。”
江兰衡一惊，连忙冲去了林听晚的山洞。
只见山洞之中已经没有了林听晚的身影。
楚怀信捂着胸口，脸上有许多指甲的挠痕，满是歉意地走了过来。
他开口，话语之中浓浓的担忧：“师尊，听晚她仿佛突然发了疯，一边说着为什么要让她重新经历这一切，一边跑了出去。”
“我本想拦她，可是没有拦住，她还拿出您送她的簪子，想要划伤自己。”
江兰衡脸色不好，只是紧抿着嘴，点了点头。
“系统，查询一下女主如今的情况。”
系统的声音有些嘈杂，像是受到了什么影响一般，混成了一堆乱码。
“宿，宿主，抱歉，女主的情况有些混乱，我暂且无法查看女主的情况。”
“目标重叠……”
江兰衡脸色越发冷了下来，手中的咒符亮了起来。
他看向江兰衡，眼中满是着急与担忧：“你有没有看到她朝什么方向去了？”
楚怀信愣了一下，仔细回想着林听晚的状况。
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声音紧张：“师尊，我听她有在嘟囔着洗髓池。”
江兰衡思考着，脚下却已经御剑而起。
她为什么会去那处？按照如今的林听晚，她应该不会知道洗髓池的地点。
难不成……
“系统，曾经的林听晚会回来吗？”
江兰衡说出了那个根本不可能的想法，可是如今，它已经缓缓将这件事变成了真的。
那个世界的林听晚，可能要降落在这个世界里了。
“宿主，我也不知道，按照天道的运行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如今，女主的状态，很难不让人怀疑。”
它的声音中还带着电路的“滋啦”声，听起来十分可怜。
“宿主，不必担心，我已经在清理不该有的编码了。”
江兰衡点了点头，但心中的担忧却丝毫未少。
她曾在那个世界受尽委屈，到最后甚至连活下去的欲望都没有。
江兰衡不敢想也不愿意想，她如果再次经历这一切，会有多么崩溃。
这样想着，江兰衡的动作越发快了，手中的咒纹亮了起来。
一道淡青色的灵力朝着远方探去。
他跟随着咒纹的方向，不敢有丝毫停歇。
不论如何，不管她要做什么，他一定要将林听晚拦住。
风刮在她的脸上，小石块被烈风卷起，将她的侧脸划破。
她仿佛已经流干了泪一般，神情恍惚，心脏处像是被一双大手撕开，疼得厉害。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她捂着胸口，脚下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整丢了，脚底踩在尖锐的砂石之上，被刺破，血红的脚印如同莲花一般绽放在身后。
她感受不到疼，又或许，心中的痛远甚于脚下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都逃不过去。”
她已经死了，为了天下而死又或许是为了自己而死。
她终于得到了片刻停息，她沉沉睡着。
又仿佛幽魂一般飘在半空中，看着那群男人围着自己的肉体。
她觉得算了，只要他们不再来打扰自己只要不让她重新落入那片漩涡之中就好。
她明明可以永远沉寂下来的，她想要用时间封闭她的心，让她不会再感到痛苦。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又一次回到地狱之中？
如此……那便只要再死一次就好了吧。
这样想着，她朝前走去。
不知为何，她感觉这个世界似乎跟她见识到的有什么不一样。
可是她好累啊，她已经不想要再想了。
眼前的洗髓池平静无波，如同她那平静的心境一般。
她又想起了那个男人曾将自己扔下去的痛苦，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被扔在池底多久。
那种疼痛如附骨之蛆一般，无时无刻不围绕着她。
渐渐地……她习惯了这种感觉，她甚至觉得，在这池底，她比平时更加快了。
那种疼痛才能压抑的记忆实在是太苦了。
她伸手抚上了洗髓池中的池水。
熟悉的疼痛又一次围绕在她的指尖。
她的嘴角渐渐扬起了一抹微笑。
那微笑很苦，旁人不能体会。
可是她仿佛听到了身体中，有一道声音在呐喊着：“不要，不要。”
她有些诧异那种感觉，仿佛这具身体之中还存在这另外一个人一般。
远处似乎奔袭而来一个人。
林听晚抬眸，十分好奇地盯着那人。
那张熟悉的脸，让她害怕。
她仓皇想逃，嘴中喃喃出声。
心中的那道声音也同她一起响了起来，与她的声音重叠：“师尊。”
她转过身，跌入洗髓池之中，疼痛剜骨铭心。
手腕处似乎被谁拽着，她张开眼睛，就看见他的眸子之中满是担忧。
江兰衡牢牢抓住了林听晚的手，看见了她眼睛中浓浓的忧伤。
那条蛟龙给他的避水珠似乎有了作用，居然能在水底呼吸。
只是，那种剜肉一般的痛苦让他难受。
林听晚挣扎了起来，眼中满是痛苦，身上的伤痕越发明显起来。
江兰衡一鼓作气，将她整个抱在怀中。
身上的皮肤似乎是被火燎了一般，只是稍微做做动作便疼痛异常，像是皮都要从身上掉下来了一般。
好不容易揽住了林听晚，江兰衡用灵力包裹住了她。
“听晚，乖，师尊来了。”
她的动作渐渐缓和下来，乖乖伏在了他的肩膀上。
为什么？师尊不是十分讨厌她吗？为什么会来救她？
“师尊什么时候讨厌过我？”
心中的那个声音反问着她，她时愣住了。
“你究竟是谁？”林听晚出声问道。
“你在我的身体里，居然还问我是谁？”
“哦”
疼痛不停的灼烧着江兰衡，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手臂上，已经露出了血红的肉。
林听晚抱住了他的腰，声音哽咽：“师尊。”
江兰衡放下了心，正想往上游去，脚腕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牢牢牵住。
他被往下拉着，摆脱不能，只能将林听晚猛地向上扔去。
“师尊！”
林听晚紧张地想拉住他的手，江兰衡却只是温柔地冲她摆了摆手。
“别怕。”
脚下的力量在向下拉着他，画卷一般的现实展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曾经的林听晚所经历的一切，是她曾经受过的伤，见证过的苦难。
那一切曾经的苦痛，被书中的几段话就草草描写出来，可是如今那些苦难在江兰衡面前如同电影一般，重新过了一遍。
江兰衡就那样，看着乖巧的林听晚在她面前，眼中的光亮越来越黯淡下去，嘴角也不再泛起微笑。
直到他们将林听晚体内的灵脉掏出，准备拿去给那个魔族少女疗伤之时，江兰衡终于忍不下去。
他胳膊上已经露出了白骨，灵力环绕在他的身体周围。
他狠狠一拳打在了那水镜之上，怒吼着：“谁准你，伤她的！”
白骨上的残肉掉了下来，灵力打破了那一面水镜，一个女人低低的痛哭声响了起来。
江兰衡仿佛不知疼痛一般手下的力气越发大了，速度也快了起来。
那痛哭声越发多了起来，有稍且稚嫩时的也有在经历了一切后她那压抑的哭声。
江兰衡不知疲倦，将那水镜打的越发碎了，只等到那镜子上什么也反射不出。
只是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他才停住了手。
那一瞬，他在怒意之中翻涌，早已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
灵泉之处传来了灼热的痛意，江兰衡匆匆捏了个决便原地打坐。
他身上的肉逐渐长了出来，骨头处传来骇人的摩擦声。
坐在洗髓池旁的林听晚只能看见，平静的洗髓池逐渐沸腾了起来。
她颇有些担忧，可又不敢贸然下去，不然只会让师尊担心。
“他，原来实会这样对别人的吗？”
心中的那道熟悉的声音冒了出来。
林听晚反驳道：“那当然，师尊可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是吗？”
她冷冷回了一句，便不再言语。
林听晚满是担忧地看着洗髓池之中，那池底仿佛冒着金光，她越发向前探去，企图能看清池下的情况。
江兰衡感受着自己灵泉之中传来温和的暖意灵力如泉水一般修补着他的身体。
他抬眼，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是吗？”
那男人眸光幽深，脸上表情不变：“你哪怕成仙，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散仙，能有何作为？”
江兰衡笑着，灵力包裹在拳头上，一拳砸向了眼前的男人：“什么狗东西，你也配说我？”
眼前的人目光幽冷，如同毒蛇一般粘腻，恶心的要命。
伴随着江兰衡挥出去的拳头，眼前的人影这才消失在了眼前。
江兰衡站起身，满是厌恶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就你这样的小人，也配在这里说我？”
江兰衡足尖轻点，洗髓池的围绕在他的身边，却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反而十分轻柔。
他冲出洗髓池，将那个探头探脑的女孩一把抱了起来。
伴随着林听晚惊喜地尖叫声，江兰衡御空而立，抱着她转了几个大圈。
看着她开心笑着的模样，江兰衡感觉自己心中的浊气也吐了出去。
“师尊，你来接我了！”
她就只需要，一直这样开心下去就好。
江兰衡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声音压抑：“听晚，你要知道，师尊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受伤的。”
林听晚依偎在他的胸膛里，倾听着他沉稳地心跳声。
“师尊，我知道。”
“不会害怕吗？”
林听晚牵着他的手，满脸温柔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身上的伤口。
“师尊，我不害怕，我知道师尊会来找我的，但是，那个女孩好像很伤心，师尊知道她是谁吗？”
江兰衡摸着她的脑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将那件事告诉她。
毕竟如今的林听晚是如此自在，为何要承受以前的那种痛苦？
林听晚抬起头，露出了一个乖巧的微笑：“师尊，脑海里的那个女孩自慰，是前世的我，对吗？”
江兰衡摸着她的脑袋，面上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悲伤。
他点了点头，轻声道：“可以这样说，她可以说是曾经的你，但你要相信，现在的一切已经变了，一定不会再和从前一样了。”
“师尊，我信！”
“她看见师尊的第一眼，是害怕，是厌恶，看见怀信的时候也是。”
“可是我不会，师尊，怀信都是对我很好的人。”
江兰衡看着她渐渐红了的眼眶，忍不住心疼：“好了，别哭，你一哭我又该心疼了。”
“我们回家？”
“好。”
江兰衡将林听晚一把抱了起来，飞身向碎玉山冲去。
楚怀信正站在山门前，望眼欲穿。
他的脸上还有抓痕，看着被江兰衡抱着的林听晚，长长舒了一口气。
可是在看见江兰衡身上的伤痕时，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师尊，怎么？”
哪怕他身上的肉已经长好，可是还是有些伤痕留在上面。
江兰衡笑着道：“没什么大事，抹些药就好了。”
陆修白仓促跑来，见到江兰衡身上的伤痕，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如今的修为是增加了，怎么身上多了这么多伤，你们到底去了何处？”
江兰衡走上前，解释道：“师兄，我并没有什么大事。”
陆修白眉头紧紧皱起：“兰衡！”
江兰衡乖乖低下了头：“师兄，晚些时候我会告诉你全部的。”
陆修白点了点头，带着他们回到了山顶上。
只是……在陆春江看见江兰衡身后跟着的林听晚时，还是呼吸一滞。
看见了那男人直直看着自己，林听晚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太像了，太像了。”
那男人嘴中喃喃着，一副癫狂模样。
他猛地冲上前来，吓得楚怀信猛地将林听晚挡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