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起点师尊想要跳槽晋江>第181章 骗局

  一只通体灰白的狐狸正卧在雨后的竹林间的干燥处小睡,皮毛蓬松水滑,蜷成一团的小狐狸好像抱着自己一样睡得安泰,大尾巴盖在身上,尾尖一点白色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脑袋上点着。

  下一刻,原本正在安睡的灰狐打了个激灵蹦了起来,向时雁全身毛发根根竖立,炸的好像一朵蒲公英。

  她张大爪子在地面抓挠了一会儿,才从方才的死亡体验中脱身。两只蒸饺那么大的耳朵朝后贴服着,黑豆眼警觉地看着周围。

  “宿主,你回到了最开始的位置,循环的信息流也重回起点了。”

  在首尾相连的街道上漫步的人群也回到了他们最初的位置,整个幻境都因为幻象主人的死亡而重启了。

  幻术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术法,且不说无法困住敌人时危险的神识反噬,即便是最低级的幻象都有可能致人死亡,甚至还有让创造幻象的人也陷入其中的风险。

  施术者尚且要承担风险,被困之人更是需打起十二分精神,毕竟虽然并非亲历其中,但神识几乎相当于修士的本源,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幻象吞噬。

  正因如此修仙界才会产生“在幻象中死去即在现实中丧生”的共识。

  这具凡俗野狐狸的身体跟不上向时雁的反应速度,压根没法按照她的意识自由调动,而戴着白狐面具的男子出手又太快,在钢珠没入头骨内时向时雁还有意识,她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压迫感忽然朝她碾来。

  没有所谓的走马灯,她只是如此简单地死了一次。

  贺鹤只想将她困在幻象中,没有要杀她的打算,黑龙冒着身受重伤的风险将她捉进这个幻境里,为的只是不让自己妨碍她吗?

  还是说这大费周章地构建出来的永不结束的庙会是在对向时雁诉说着什么?

  可是……向时雁之所以这么火急火燎地想要抓到秦邈,不正是为了赴与贺鹤的约吗?她原本还以为,脚程快些还能赶上庙会最后一夜,不成想其实两人之间相隔的距离远超她能力所及的范围。

  遗憾……就限于此吧。

  向时雁抖了抖身上的毛:“或许那便是幻境的生门所在,若双亲的悲剧便是我的心魔,那打破它或许就能出去了。”

  然而后勤工作人员们却不太认可她的观点,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地在向时雁的脑子里说着话。

  “宿主从前有被这样的心魔困扰过吗,我还是认为这是贺鹤制造出来迷惑你的幌子,实际上将阵眼设在了别处。”

  “那个人至少有元婴修为,小狐狸怎么可能打败他?”

  “宿主,爱母憎父是非常典型的恋母情结,你要不要稍微注意一下……”

  向时雁已经迈着小步子朝之前遇到向怀蕾的地方走去,面对脑中的质疑,她只回了一句:“现在能找到的值得注意的也只有这个了,总要尝试一下。”

  其实向时雁自己心里也没底,或许过去那个孤单无助的小孩会害怕阴晴不定的母亲,会盼望着从未见过的生父能是个好人……但现在的向时雁已经不再怨恨那个可怜的女人,更不会对铁石心肠的狐族男子抱有一点期待。

  向时雁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即便是从破片记忆中也不曾认真瞧过那个男人的正脸,她只知道那个害得母亲大好人生平白磋磨殆尽的男子还在某处逍遥着。

  若是事情按照原作中那样发展,那个男人将会在不久的将来现身,并成为促进向时雁与秦邈发展出深层关系的导火索。

  秦邈现在已经死了,而要是在现实中与他遭遇,向时雁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将他抹杀。

  不过,眼下该怎么从这里出去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小狐狸蹲坐在方才她遇到向怀蕾的包子摊后面,盯着那座小桥一刻也不敢挪开视线。

  在幻境中她无法调动灵力,正如某人所说,一只野狐狸不可能是元婴修士的对手。所以她要另辟蹊径,从另一边下手。

  她看着暮色缓缓降临,差不多到了前次她遇到向怀蕾的时间,小桥上才远远走来了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女。

  向怀蕾虽然出身商贾,却喜素净,自远端走来的少女身着湖蓝色衣裙,执一把油纸伞,看起来端庄秀丽。不知为何,向时雁总觉得她有些变化,分明五官好像没有差别,但少女看起来却比之前还要明艳动人。

  似乎不是她的错觉,面前的少女的确是变美了一些。

  “这个幻境好像会根据我的想法而变化……”向时雁小心地走上前去,在少女的必经之路上坐下,摇晃着尾巴吸引她的注意力。

  向时雁有意背对着她,显得好像没有警惕一般,灰色白尖的蓬松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连带着漂亮的皮毛也轻轻颤抖着,吸引着路过的少女。

  三角状的小耳朵快速转动着,将身后慢慢靠近的少女的每一个动作都收入耳中。机敏的鼻子颤动了一下,嗅觉指示目标正蹲在她身后。

  被伸手摸到的却并不是引人注意的大尾巴,少女伸手试探着从向时雁耳朵的根部一直捋到她的背上,被吓了一跳的小狐狸下意识地塌下耳朵,却误将其送入了人手中。

  少女轻轻抚摸着这只毛绒绒的耳朵,发出了轻轻的笑声。向时雁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回身将向怀蕾的手扒拉开,却不逃走,仰起头嗅了嗅少女的手。

  见她不反抗,向怀蕾于是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她后背的毛。

  面前的狐狸比看家护院的狗还要小上一些,灰白色的皮毛水滑飘逸,层次分明,尖长的吻部、四肢、耳朵和尾巴的尖端已经变成了白色,看起来好像是谁家养的爱宠。

  向怀蕾揉了揉她的耳朵尖,小狐狸仍旧不反抗,只是顿了一下便亲昵地用面部蹭着她的手。

  “你是谁家的小狐狸呀?”少女带着笑在她胸口和颈子上搓来搓去,手陷在狐毛里,传来眼前这个小生物的体温,“好胖的狐狸……”

  “……”向时雁抖了下身上的毛,表示自己只是蓬松。

  耳边传来担忧的声音:“宿主,这样出卖灵魂真的好吗?”

  作战室的各位都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向时雁在发现自己被人骗心骗身之后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强烈精神波动,他们不知道向时雁对贺鹤的情感中情爱占了多少分,但即便只是师徒之情,多年的欺骗与利用也足够伤人。

  但自向时雁在幻境中醒来后,却好像个没事人一样,让人很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那个人出现了吗?”向时雁问道,“我就这样拖延着她,带她绕开那个男人,只要他们俩不遇到一起,我们就算成功了。”

  “他和向怀蕾的信号同时出现了,大概是还在面具摊那里等着吧。”

  灰狐狸一本正经地说着话,声音脱口而出却变成了嘤嘤呀呀的可爱叫声,向时雁沉默了一下,幸好还有这面上的毛发掩盖,没人看得出她脸红。

  少女蹲在路边撸了一会儿狐狸,满足地站起身来,对它挥了挥手:“我先走了,你也快点去找你的主人吧。”

  不好,这个时候让她离开,向怀蕾还是会在面具摊的地方与那个书生相遇。

  向时雁当机立断,立起来用前爪扒拉着向怀蕾的衣裙,不让她离开。

  “嗯?怎么了?”少女弯下腰摸了摸她,语气温柔得让向时雁忍不住愣了神。

  圆圆的狐狸在她脚边转悠了好几圈,咿咿呀呀地拉扯着她的脚步,最后甚至整只狐都堆到了她的脚面上。少女惊讶于这只狐狸的粘人,更加确信这是有主的兽宠,于是轻声驱赶着她。

  灰狐对着她打了个哈欠,全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仿佛就要这么一辈子赖着不走了。

  无奈,向怀蕾只得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然而瘦弱的娇小姐根本制不住这么大的生物,向时雁扭动了两下便轻而易举地从她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继续拉扯着意图将她引去另一个方向。

  少女也没想到竟然会被一只狐狸缠上,一时间也有些苦恼,接着脸上却忽然露出了明悟的表情。

  向怀蕾蹲下身对她笑道:“你是饿了吧,以为撒撒娇我就会给你买东西吃吗……”她一边挠着灰狐的颈毛一边挠她耳朵后面。

  向时雁回头一看,发觉自己一直为了让向怀蕾远离狐面书生而将她扯去的方向上,正是那个包子摊。

  “宿主,目标开始朝你们的方向移动了,应该是发现向怀蕾没有按原定路线走动来看看情况吧。”耳边的催促让向时雁不得不及早断定,她朝前蹦了一步,好像在说正是如此,来来回回地催着向怀蕾往前走。

  “好啦好啦,我在走了……”少女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斟酌一番后给粘人的小狐狸买了一个馒头和一个肉包。

  她将纸包铺在地上,把包子掰成两半放在来回走动的小狐狸面前,又一点一点将手里的馒头撕成小块:“我真的要走了,你不要再缠着我哦。”

  一阵阴风扫过,正踌躇不知该用何种方法将向怀蕾留下的向时雁突然打了个激灵,寒毛——现在是全身毛发——根根耸立。向时雁抬头呜呜叫了两声,本欲起身的少女又被她吸引了注意,恋恋不舍地拍了她两下。

  好可怕。小动物对危险的敏感让向时雁心中警铃大作,她半个时辰前刚被男人杀死过一次,连一只过路狐狸多瞅了他的猎物两眼都要赶尽杀绝的人,让向时雁不知接下里该如何应对。

  她从少女的肩颈之间看到朝她们走来的男子,发觉此人也因自己的感官变化而变了模样。

  方才虽然向时雁没能看到男子的正脸,但还大致窥见面具下的俊美模样,男人的眼睛和下半张脸与向时雁完全一样——这就是向时雁对生父容貌的最初印象。

  而现在……

  大概是先前死了一次,再加上本就对这男人没什么好感,面前的狐面男子好像面具长在了脸上一般,原本灵动的白狐面具也显得阴森了起来。上提的眼洞后面是一双同样阴沉的眸子,他眼尾上吊,不似常人,也再看不出一点英俊模样。

  “怎么了?”向怀蕾看着面前突然发出呜呜的小声威吓的小狐狸,担忧地摸了摸她的背毛,“被烫到了?”

  眼看着狐面书生就要上前搭话了,向时雁忽然跳起,朝着少女叫唤了两声,便朝着人堆里跑去。她跑出一小段后回头,果然向怀蕾有些担心地对她说:“你小心别让人踩到了。”

  向时雁又朝远处跑了两步,扭头看看少女,好像想让她跟上自己。

  少女叹了口气动身跟了上去,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今天晚上就是被这只灰狐缠上的事实,也想看看她究竟想带自己去哪里。

  那男子知道这个时机不好,便没有搭话,狠狠瞪视着前面不远不近看着他的灰狐。

  其实不管两人怎么走,在这个无尽循环的环状长街,想要完全避开那个人几乎不可能,要逃到什么时候也不清楚。不过玉狐既然想要的是少女热忱无二的真心,自然需要精心排演一番两人的相遇,不会轻举妄动,更不愿意让一只野狐狸让出现在他编排的剧目中。

  二人一狐便这样一个跟着一个,向时雁迈着小碎步跑到最前面,向怀蕾在人群脚下搜寻着灰色的影子,而那男人便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她们身后。

  向时雁一直跑到一个湖边一个开阔地,从这里能看到湖心的巨大的画舫上搭起了一个戏台,岸边聚集起了一群观众,津津有味地看着白衣仙人闯雪山斗群狐救下小女孩的故事。

  灰狐乖巧地在湖堤上蹲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气喘吁吁的少女。

  向怀蕾的伞被人群挤得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她本想发脾气,但看到小狐狸可爱的表情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胖狐狸抱了起来,好一顿揉搓:“你就是想来看这个吗?”

  戏台上身着白衣的仙人一手执剑,另一手怀抱着一个年幼的女孩,将“妖狐”一个个砍倒。

  看得出向时雁这个人没有什么娱乐之心,对此更没有天分。戏台上一脚一个□□,唱腔奇怪的主角四处乱跑,只得称道的只有四处飘飞的白狐贴画。

  “你也想看小狐狸吗?”少女趁机摸小狐狸的肚子,将她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捋着尾巴毛。

  湖面平静无波,湖堤上看戏的人群时不时发出一声喝彩,向时雁羞赧地看了眼他们,不明白这些木偶人为何这么捧场。

  终于,观望着的男子走上前来,在向时雁看来与怪物无异的面孔露出了近似于彬彬有礼的表情,他对独自逗弄着野狐狸的向怀蕾搭话道:“姑娘,这只狐狸……是姑娘所养吗?”

  向怀蕾原本正在为小狐狸擦肉爪子,听见陌生人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她看了眼面前有些诡异的男人,小声说:“不,我刚才在石桥那里遇到的……”

  狐面男子轻笑两声:“这畜生是我年前在山上救下的,之后便一直跟着我,方才它不见了还让我一通好找。”

  少女迟疑了一下,其实除了粘人和乖巧以外,这只灰狐看起来也没有家养宠物那般洁净,她将小狐狸抱紧了些,对男人的说辞有些怀疑。

  “姑娘不信也不奇怪,看得出来它与你很亲近。旁人可是碰都不能碰的。”男子眯着眼,眸中冷光闪过,“过来这里。”

  宛如山岳压肩一般的恐怖威慑瞬间笼罩在向时雁身上,无力的小狐狸甚至连毛都不炸了,耷拉着耳朵瑟缩了一下。男人的话音中好像渗透着灵力,让待在兽身中本就已经变得不大聪明的向时雁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地挣扎了一下,自己从少女怀里跳到了男子的手中。

  狐狸都跑了,向怀蕾也无话可说,只得干巴巴地看着那个离她而去的小叛徒。

  狐面书生抬手捋了捋灰狐的颈毛,显然若非为了与少女搭话,他丝毫不想触碰这只肮脏的野狐狸。他刚想开口,却发觉手中本该被幻术迷惑的野狐狸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灰狐嘤嘤地发出可怜的哀鸣,朝着萍水相逢的少女那里伸出短短的爪子,好像在呼救一般。

  “你……你作甚掐它!”向怀蕾急了,用力掰开男子的手,让灰狐落到地上。

  狐面男子怔愣了一下,对如此脆弱的生物他怎么可能用力……凡兽竟敢坏他的好事!

  眼见着他眼中的冷焰好像要凝实喷出了,向时雁一刻也不敢离开向怀蕾身边,紧紧地扒着少女的衣裙,可怜巴巴地露出半个脑袋来。

  “你再不走我就要叫人了!”少女驱赶着那诡异的男子,心疼地将玩耍了一阵子的小狐狸抱了起来,替她理着胸颈的毛发,“痛不痛?”

  向时雁在少女怀中缩成一团,露出一个小头得意地看着那个男子,尾巴盖着脑袋,看起来十分得意。

  若是在现实中,自知计划泡汤的男子恐怕就要恼羞成怒了,只是这个幻境据系统所说,由于贺鹤的“设计”,人物的行动受到一些条件的限制。向时雁看着男子走远,甚至觉得有些荒诞。

  “好像儿童连环画里的剧情一样。”系统评价道,它有些担忧,“这样真的能逃出幻象吗?”

  它觉得宿主变成野狐狸之后智力略有降低,行为模式和思维也有点偏向小动物,与平时相比难以令人信服。

  “不知道。”向时雁抬起头,鼻子嗅了嗅少女的手,又用面部轻轻蹭了蹭,好像一点也不着急。

  一瓶子将她打倒在地的女人不会心疼地摸着她的脸问她疼不疼,狼狈的女孩胡乱摸着额头,抹了自己一脸血,却怕的大气都不敢喘,无声地退出了房间。她还记得自己在长廊上遇到了一个……是谁?是谁温柔地替她擦去面颊的鲜血,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大抵是意识真的混沌了,向时雁瑟缩了一下,她竟然有一种想要一直留在少女怀中的想法。

  原来如此,这就是这个幻境的真相吗?将她留在此处的心魔根本不是那个男人,而是……

  意识逐渐飘远,向时雁恍惚地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却又是那个熟悉的竹林。

  好像骤然被人从温柔乡里赶了出来,狐狸愣愣地站在原地,茫然无措地看着竹影后透出的灯火,心里空落落的。

  向时雁皱了下眉,她甩了甩头,心魔……幻术蚕食心智,无孔不入,怎么专攻人心薄弱处。向时雁修仙三百余年,见过的幻境幻象也不少,却也还是着了道。

  接下来该怎么办?向时雁竟然对那个与母亲有着相似样貌的少女有些畏惧了,踌躇不知该如何行动。

  就在这时,系统忽然插嘴道:“根据工作人员解析出的信息流,这个幻境虽然是由宿主的记忆与意识产生,但实际上却不受你的控制,表面上看好像自成一体,但溯源之后却能看出在方方面面都受到贺鹤的影响。”

  “……她留下了尾巴对吧。”

  这类幻境通常是不可控的,贺鹤要操控她的幻象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只要抓住那个漏洞,向时雁就能在找不到阵眼也破不了幻象的情况下脱离幻境。

  “在哪里?”

  “……还不知道,但贺鹤如果要接入你的意识,她就必须留下一个能够维持自己神志的锚点才行,而且那必须是对她来说有着生命之重的事物才行。”

  “在这个植根于我的幻境里,绝不可能出现的东西就是贺鹤的疏漏对吧。”

  小狐狸重新振作,甩甩身上的泥水,又在人群中搜索起来。

  夜幕第三度降临,向时雁走在湖堤的阴暗处,仰头看了眼挂在天际的银盘,神情莫名地注视着比之前次又要清丽几分的少女,身着湖蓝色长裙的女子在面具摊前与一个脏白色毛发从衣物之下层层爆出的狐狸脸怪物热切地交谈着。

  若是在现实中,这便该是庙会的最后一夜了。

  向时雁不知为何有些沮丧,说到底这也只是她自己的幻想,从来远离尘嚣的女修对庙会的印象也只有连缀成长龙的灯火,和至今未能理解的热闹而已。

  或许正因如此幻境中呆滞地嬉笑着的所有路人手中都提着一盏花灯,无一例外。

  大抵在体验过那真正温情与欢闹场面的人看来,她的幻想假到难以骗过任何人吧。

  就在此时,向时雁注意到了那个人。

  在这个连路边小贩都人人提着花灯的虚假世界中,手中没有这个信物的只有不能持物的灰狐,用来困住向时雁的幻影少女,那只诱骗女子的狐妖,还有眼前这个女子而已。

  那女人身着白色淡银纹长袍,腰上的玉佩雕刻成太虚宗宗纹的形状,神色漠然又懒惰。她驻足拦下小贩,要了一串糖葫芦。

  不知是否是向时雁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女子与自己有些相似。

  论五官,这人与自己相差甚远,要说绮丽自然不如玉狐混血,周身出尘淡漠的气质却与向时雁十分相似。不……这女子看起来甚至比起自己来,还更有非人的气场。

  她走在这繁闹的庙会街上,吃着对修士全然无益的人间烟尘,却给人一种漫步于云端的冰冷。

  灰狐呆愣地注视着面带了无生趣表情的女子,不自觉地走上前去。

  这就是贺鹤用于固心的“锚点”,她难以弥补的“缺处”。还真是,一眼就能看出完全不属于此处。

  那女子嚼着山楂,发觉这只突兀出现的小生物正盯着自己瞧,也回以同样的探究视线。霎时间,周遭的人群好像骤然停滞了一般,向时雁从人群的缝隙中仔细打量着她的脸。

  与自己形不似,却又几分神肖。

  这世上还有比自己更可悲的人吗?向时雁惨笑一声,原来她在无知无觉间,输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惨上百倍。

  女子的视线忽然上抬了几分,看向出现在狐狸身后的人,就在向时雁愣神的这几息中,有人从背后接近,将她抱了起来。

  过于熟悉的怀抱让向时雁茫然地抬起了头,好像方才刚与她分离的少女低头对她微笑着。

  她呆呆地置身于向怀蕾的怀抱中,思索着这幻象是否是无尽的循环与折磨,永远也绕不开了,接着便看到与母亲相似的面容缓缓变幻,成了一个她素不相识的女子。

  “向怀蕾”的脸上挂着令向时雁有些熟悉的表情。

  那是她失去意识被困在幻境里前不久还看到过的,黑龙戏耍玩物般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又被骗了,好可怜

  毛绒绒被骗着摸摸抱抱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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