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妈听了,心下欢喜,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若是他们知晓了那事,闹将起来了,亲戚脸上不好看。”

  宝钗心里早知不妥,但薛姨妈只想着要快把薛蟠定下来,也不与自己商量便与王夫人说了此事。那边已经知晓了,若是再没下文,怕是更不好看。宝钗强笑道:“如今那事儿也不过是在外面,府里也没人知道的。哥哥在外的事,我们就是想知道,也没法出这门子。如今已经说下了,只得硬着头皮吧。”

  薛姨妈一向以宝钗话是从的,听了此话,心里也踏实了一半,叹口气道:“快把此事了了,也让我们安生两天。把你哥哥事定下来,也好早些了你的事。”

  宝钗只作没听见,只说要去瞧瞧今儿的饭便出去了。薛姨妈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又是喜又是叹。若是薛蟠有宝钗一半,也不至于到如今啊。

  却说王熙凤派了旺儿出去打探,竟真的打听出了消息。薛蟠竟在花枝胡同置了间房,以正礼娶了那尤二姐进门。初闻此消息,王熙凤心里满是震惊,后便是气愤。如此形状,竟还敢提那亲事,难怪王夫人要将此事推与自己,真真是将自己这房置于何地。王熙凤一面想着,一面让旺儿再去细打听。

  这日,王熙凤派人送了东西与尤氏。东府的丧事已毕,尤氏过来了,仍是一身素衣。王熙凤说笑着,便问起了尤氏家里老娘身体可好,又问起了两个妹妹。尤氏一一回答了,竟是对此事儿一点不知情。

  邢夫人暗地里也派了人去查。旺儿得了王熙凤之令,悄悄派人将自己所查漏了口风。邢夫人听到回报,登时就摔了一个杯子,气得整张脸都快扭曲了。这样的情景还来说亲,简直是拿自己当猴耍吗?邢夫人越想越气,急急地就往贾母这边来。

  刚走到门口,她便听说尤氏在这边,火更冒了上来,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巧姐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向雪如学那苏绣,听闻有信送来,她便往贾琏书房处走来。贾琏本要另赁一处房屋,无奈林如涛不放,只在自己家旁边将西角处的几间房屋暂收拾出来与贾琏住。巧姐也过来这边住,白日没事仍过来找黛玉学习。

  前两日的赈灾粮已经散完,已经开始轮流巡城了。贾琏今天正好休息,见巧姐进来,便将那信递与她:“你自己瞧瞧吧。”

  巧姐接过信来,信是彩明写的,前几句是嘘寒问暖的,后面便讲了这一桩事。

  邢夫人当时气急,到了贾母面前先是请了安,然后转身扫了尤氏一眼:“这不是珍大奶奶吗?怎么,你妹子要出嫁,如今我们却没得了消息呢?”

  尤氏疑惑:“我两个妹子尚在闺中,并没有出嫁。想是大夫人听错了。”

  邢夫人心里气急,脸上却没露出来,笑着对尤氏道:“珍大奶奶莫太过谦了,只是怕我们不送礼吗?你妹子原也是我们亲戚,如今正是亲上加亲的喜事,为何不说出来大家也热闹热闹。”

  贾母听了,笑着问:“珍哥儿媳妇,可真有此事吗?你妹子是许了哪户人家。”

  尤氏支吾着,只得讪笑道:“怎敢瞒老太太和大夫人,若是有喜事,定是先让老太太欢喜欢喜的。”一面说着,她一面在心里嘀咕着:这邢夫人是从何处得的消息,怎么连自己都不知道呢?

  这时外面通报,王夫人并薛姨妈母女进来了。薛姨妈进来看到尤氏,愣了一下。倒是王夫人给贾母请了安,对尤氏笑道:“珍哥儿媳妇是何时过来的?怎也没听见消息。”

  尤氏笑道:“我才过来,正说要去看二夫人呢。”

  薛姨妈笑着坐下来道:“如今却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贾母不疑有他,笑着道:“倒是两厢里凑巧了,前儿姨太太才说了一桩喜事,说想为蟠儿求那邢姑娘。今儿我才知道,原来珍哥儿媳妇的二妹妹也许了人家,不日就是大喜之日了。珍哥儿媳妇,你可别瞒我了,快说了吧。”

  听贾母此话,薛姨妈和王夫人的脸色一边,正欲说话,邢夫人笑道:“我前儿倒是听说,那珍哥儿媳妇的妹子竟比凤丫头更标致,我只不信。老太太,不若请了她过来我们这边玩罢。”

  贾母听了,正中心坎,忙忙唤人去请尤老娘母女。邢夫人对王善保家的使了个眼色。王善保家的轻轻点头,退了下去。

  这边薛姨妈的脸色已然不太好了,只是才来,不好就走。宝钗见到邢夫人的态度,有些不同往日,再听她这建议,竟完全不给自己台阶下。宝钗心里盘算着,忽然哎哟一声,捂了脚。

  王夫人忙道:“怎么了?”

  “回老太太,宝丫头刚刚脚不慎扭了一下。”薛姨妈得了宝钗的暗示,忙道。

  王夫人还未来得及说话,贾母便皱眉道:“怎么才刚不说呢。鸳鸯,快扶了宝丫头进去,请了大夫来。这伤了骨头可就怕人了。小心着扶,别再碰了。”

  宝钗推辞着,要家去。贾母正色:“如今伤了脚可是玩的?你别与我客气了。这里也没外人,横竖均是亲戚。”邢夫人岂会放过宝钗,自然是百般留她。尤氏不知,也劝道。宝钗无法,只得依了她们进了里屋。

  这边刚忙完,便听见有人回禀说尤氏母亲并二妹妹来了。尤氏母女走进来,先见过众人,便坐下说话。

  贾母仔细端详了尤二姐一阵,又命唤了王熙凤来,笑道:“果真比凤丫头标致。可是许了哪户人家?”

  尤二姐脸一红,垂了头。王熙凤立在贾母旁边,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尤老娘不疑有他,笑着道:“却是紫薇舍人之后,薛姨太太家独子名薛蟠的。”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均变了。尤氏这才知自己中了圈套,无奈此时却无从分辨起来。邢夫人看向薛姨妈:“姨太太,却原来有两个紫微舍人之后吗?不然,怎么倒有两个薛蟠呢?”

  贾母如今已知中间原委,心里瞬间就对此事冷了下来。薛姨妈更是如坐针毡,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这时大夫来了,众人暂撇下此事进去瞧宝钗。大夫将那擦的药一揭开,尤二姐一闻到那味道,立即干呕起来。众人忙慌了,安置着尤二姐躺下,请大夫一并诊了。大夫诊了,起来笑道:“恭喜,这位奶奶却是有两个月喜信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当然不能炮灰了邢姑娘。。。大家放心吧。

  、贾母之怒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均变了,便是尤二姐自己,脸上也一阵惨白,并不敢抬头去看众人的脸色。邢夫人还欲说两句什么,王善保家的见贾母脸色懒懒的,便拉了拉邢夫人的衣角,勿要弄巧成拙才好,邢夫人这才住了口。

  大夫继续去瞧宝钗的脚,问道:“这脚是什么时候伤了的?”

  众人这才想起宝钗,低头去瞧,只见宝钗的脚踝处尽是乌青。见大夫问话,宝钗也就没有瞒,低声说道:“前儿不小心扭了一下,不太疼,就没管。刚刚又扭了一下。”

  王夫人正好借此机会下台,忙问大夫该当如何。待大夫走了,贾母借口身上不太爽快,众人便都散了。

  巧姐看了这一桩新闻,心里又是惊又是讶异。这尤二姐果然是一朵奇葩,在谁那里都能开花结果啊?这肚子可真争气啊。巧姐收起了信,看向贾琏,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怎么这事儿感觉薛姨妈那么脑残呢?虽然她貌似一直不太聪明。

  贾琏见了巧姐震惊的表情,说道:“这家里也闹得太不像了。就如今这样儿,还能想到什么祖宗香火的。亏得珍大哥眼皮子底下,竟在国孝中闹出了这等事。”

  巧姐一时红了脸,便宜爹,你不觉得拿这种事情给你才八岁左右的女儿看,有点太早熟了吗?

  贾琏突然直起身子,说道:“家里的事,我暂且没有法子管。只是我们的事儿,你若是不方便与你玉姑姑提,那我寻个机会说吧。”

  巧姐答应了。贾琏懒懒得靠回了太师椅的椅背上:“什么时候竟能长久在此处也是好的,若是能将你母亲接过来,这地儿果真是人杰地灵的。”

  巧姐回了自己的屋,正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在信上看到的事儿。这薛姨妈脑袋糊涂,可是薛宝钗怎么也这么糊涂呢?外面忽然传来了平儿的声音:“林姑娘,姑娘在里面歇着,该是没睡着才是。”

  巧姐坐了起来,忙道快请。黛玉走了进来。平儿端了茶进来,便退了出去。黛玉也不说其他,开门见山:“在那边终归是不方便,我且问你,既是你帮了我如此大的一个忙,可是有什么事儿是要求我的?”

  巧姐的手不自觉地就握紧了茶杯,看向黛玉。黛玉浅笑着看着自己,巧姐的心放下了,斟酌着说道:“确是要林姑姑帮我们家一个忙。”

  黛玉听她细细道来,脸上的神色逐渐严肃起来。待巧姐说完,黛玉沉吟着:“我还在外祖母家的时候,闲时也在心里略算了算,竟是进得少出得多。既是你们有这心,横竖也不过是寄在我的名下。”

  “既如此,那我就与父亲说说。我先代父母谢过玉姑姑了。”巧姐郑重地揖了一礼。黛玉忙拉了她起来,两人复又坐下,说起了别的话。

  黛玉走后,巧姐便去寻贾琏说了此事。贾琏意外之喜,却想得更深了一层,让巧姐带话与黛玉,若是方便,什么时候坐下来细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