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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科医生卡特来了以后,重新给罗切斯特做了检查,他对伯纱的及时处置表示赞赏,声称连他也不能处理得更好了。

  不过他还是用伤药重新给罗切斯特处理了伤口,交代他卧床修养,不能随意走动。

  罗切斯特在休息室躺了一天,终于能搬动了,才转移到二楼的卧室。

  这一天,伯纱完美地扮演罗切斯特夫人,在休息室陪着罗切斯特。

  在他睡着时就看书、画画,当他清醒时,就给他弹琴唱歌。

  到了晚上,罗切斯特又睡着了,伯纱就回到了休息室。

  “夫人,有你在身边,先生的心情一直很好呢。”法尔克斯极为欣慰,她觉得先生的伤势好的快是女主人的功劳。

  “这是我该做的啊,法尔克斯。”伯纱微笑的样子像一个无比坚贞的妻子,无怨无悔。

  这时,客厅的铃铛声响起。

  法尔克斯看了一眼,立即说:“一定是先生醒了,夫人。”

  伯纱立即微微一笑,起身往二楼走去:“可怜的爱德华,不知道他有没有觉得更好一些。”

  “夫人不用担心,医生下午就说先生好转了,应该不会再恶化。”法尔克斯跟在后面,语气温柔地安慰。

  说话间,伯纱已经到了主卧门外,她轻轻敲了敲门。

  不一会,约翰的脸出现在眼前,恭敬地将她引进去:“夫人,快请进吧,先生刚刚醒来。”

  伯纱脚步轻盈地走了进去,卧室里的壁炉日夜不断,十分温暖。

  此时正是晚上,为了让病人好好休息,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有些昏暗。

  她走到床边,就看见罗切斯特躺在枕头上,那双黑眼睛虚弱地看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愣了一下,微笑着在床边坐下,又亲切地询问道:“爱德华,你感觉怎么样?”

  她的风姿无比出众,在昏暗的房间里,仿佛一盏明灯,给这里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活力。

  罗切斯特的眼睛一直围绕着她,此时嘴角微扬,声音沙哑:“我还好,侥幸没死成,你开心吗?”

  伯纱笑得更欢快了,给他捏了捏被角,温柔道:“当然,爱德华,我从来没像此刻这么开心过。”

  如果要竞选最佳演员,伯纱一定当仁不让。罗切斯特看着她那真诚的表情,也有片刻的迷惑。

  他不禁将手伸出被褥,想悄悄握住她的手。

  在那一霎那,他触碰到了她柔滑的肌肤,但很快,她就像一只游鱼一样游走。

  在她皱眉的那一霎那,他立即回过神,将手又悄悄缩了回去。

  一切都是假的,除了一个罗切斯特夫人的身份,对她来说,他毫无价值。

  房间里那么温暖,他却觉得寒冷从四面八方涌来。他们离得那么近,却远隔千山万水。

  伯纱看见他躺在床上发抖,立即皱起眉。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有限,如果他伤口感染就麻烦了。

  “约翰,再往壁炉里添柴,一定不能断了火。”

  她吩咐完仆人,又叹息着看向罗切斯特,见他脸色苍白,询问道:“爱德华,你想吃点什么,喝点汤吗?”

  罗切斯特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伯纱皱了皱眉,担心他已经糊涂了。伸手触碰他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悄悄舒了一口气。

  在她拿开手的那一刻,他仿佛才回过神,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头晕,伯纱,什么也吃不下。”

  他的声音十分虚弱,看起来楚楚可怜,好像撒娇。

  正常情况下,他此刻很能激发女性的母爱,赢得女性的同情和怜爱。

  但是伯纱看见他这副样子,却恰恰相反。不仅没有同情,反而想让他更惨一些,流出更多的血。

  她压住了自己的冲动,轻轻起身,尽量离他远一些,看着空气微笑道:“不要闹了,爱德华,你该吃一些东西。”

  然后她转身交待法尔克斯,让厨房做一些清淡的饮食,再加一份鸽子汤。

  法尔克斯立即出去准备了,再加上约翰刚刚下去搬运木材,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伯纱在壁炉边坐了一会,平复了心绪,就感到有些疲惫。

  她看向罗切斯特,见他一直睁着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却一语不发,有些无奈。

  “你还是抓紧时间休息吧,这样伤口好得快一些。”她建议般道。

  罗切斯特知道仆人都不在,伯纱的样子才是真实的。

  他眼睛微微发亮,看着她微笑道:“伯纱,你希望我健康。你不像你说的那样恨我,是吗?”

  伯纱也笑了,回道:“不,罗切斯特先生,我只是善良,不希望有一条生命逝去。”

  罗切斯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他垂眸一笑,声音嘶哑:“伯纱,你真是毫不留情,连一丝幻想也不给我留。”

  “我说过了,我们不可能。”伯纱无动于衷,她看着窗外的星光,心不在焉起来。

  “那谁又和你有可能呢?”罗切斯特突然抬眸看她,死死盯着她的表情,“威廉.登特?”

  伯纱顿时皱眉,转头面对他,冷淡道:“我说过了,我只会把他当成朋友。”

  罗切斯特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里重归寂静,直到法尔克斯和莉娅把食物送来。

  在伯纱的眼神下,罗切斯特勉强吃了一些,又喝了汤,就又躺回了床上。

  这时伯纱已经打了几个哈欠,她看了看罗切斯特,正对上那双黑亮的眼睛,仿佛毫无睡意。

  于是微笑着来到床边,给他理了理被子,催促道:“睡一会吧,爱德华,这样好的快一些。”

  他心里十分明白想睡的是谁,顿时纠结起来。

  看见她脸上清晰的疲惫,他还是听从了她,微微闭眼。

  和预料中的一样,在他闭眼没多久,他就听见她离开的脚步声,仆人的关门声。

  他轻轻换了个姿势,面朝着旁边的卧室,此时她就在那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睡了过去。

  第二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好像被昨天的暴雨带走了最后一丝冷空气,春天渐渐来临。

  因为主人受伤,桑菲尔德十分安静,仆人们在岗位上随时等候吩咐。

  约翰负责照顾主人,自然更加忙碌。

  他从莉娅手里端过早餐,回身的时候,就看见主人看着门口,好像在期待什么。

  不过约翰是一个老实的仆人,不善言辞,并没有主动询问。

  伺候主人用过早餐,看见他重新闭目养神,就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随时等候主人的吩咐。

  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更加明媚,将窗帘照得发光。

  罗切斯特终于开口:“约翰,把窗帘打开,让阳光进来。”

  “是,主人。”约翰立即执行了命令,让阳光照进了房间的地毯。

  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罗切斯特躺在床上,又换了一个姿势,约翰立即抬头去看。

  不过罗切斯特顾不上仆人,他不时看向房门,期待那里什么时候会再次打开。

  他知道一定会打开的,伯纱为了扮演她的好妻子角色,一定会来探望他,带着一大群仆人,来见证她的表演。

  脚步声临近了,他立刻打起精神,眼睛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房门很快打开了,清冷的空气进入室内,罗切斯特眼神一暗,是仆人。

  莉娅将新鲜的水送进来,就又出去了。

  “先生,请问要喝水吗?”约翰恭敬地问。

  “喝点吧。”罗切斯特无精打采地接过杯子,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却被呛到了。

  “咳咳咳。”痛苦的咳嗽声响起,罗切斯特脸色发白。

  “牵扯到伤口了吗,先生?”约翰赶紧给他顺气。

  “不用了。”他有些厌烦地推开仆人的手,眼神在空气中游移着,仿佛无意地问道,“其他人呢?法尔克斯在哪里?”

  “先生,法尔克斯正在吩咐午餐呢,要叫她吗?”约翰说着作势要拉铃。

  “不用了。”罗切斯特皱眉阻止,然后又问,“其他人呢?”

  然后他眼神在附近的殷桃木桌案上停留,仿佛漫不经心地接着问:“夫人呢?”

  等待的时间无限拉长。

  大约一个世纪那么久,他听见约翰说:

  “夫人?哦,她出门去了。”

  空气变得十分稀薄,他几乎窒息般都转头,质问:“出门?”

  约翰被他恶狠狠的眼神吓到,瞬间低下头:“是的,先生,夫人的确出门去了。据法尔克斯太太说,她是去镇上了,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办呢。”

  “是吗?”罗切斯特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挥手让仆人离开。

  房门重新关上了,此刻的房间如同一口阴暗的棺材,沉闷得几乎让人崩溃。

  他不自觉地看向窗外,此时窗帘已经打开,从紧闭的窗户上,有明亮的光线透进来,窗外的天空那么遥远。

  他掀开被子,捂住晕乎乎的脑袋,摇摇晃晃地挪到了窗边,费力地打开窗户,眼睛在唯一的那条马车路上搜寻。

  可是那里除了干枯的野草,苍茫的灌木丛,毫无亮点。

  站得累了,他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一阵细微的声音把他惊醒,是马车的声音。

  他立即站起身来,扒在窗边往外看。

  在寂寞的干草旁边,一辆豪华的马车慢慢驶过,带来一阵轻快的微风,冲破了沉闷的空气。

  “伯纱……”罗切斯特温柔地将这个名字含在舌尖,发出一声微弱的呢喃。

  他专注地看着那架马车,车壁上罗切斯特的家族徽记是那么的清晰,从未有过的可爱。

  他眼看着它驶入城垛,进入了桑菲尔德。

  他看了看房门,又看了看凌乱的床铺,顿时转过身,步履蹒跚地移到床边。

  却因为太过焦急,从床上摔了下来,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上帝啊,先生,你怎么摔下来了。”约翰正好进门,听见声响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到床上。

  “我没事。”他拂开仆人的手,重新躺下下来。

  就听约翰说:“先生,夫人回来了。”

  他已经看见了,她坐着马车回来了。

  他这么想着,眼睛不自觉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她一定会上来的,为了扮演她的角色。

  事实证明他没有想错,门外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很乱很杂。

  肯定是她把仆人都带来了,来见证她的表演。

  房门再一次打开,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身影。

  她看起来很好,简直称得上神采飞扬,她是一贯如此的。

  她很快来到了他身边,关切地问道:“爱德华,你怎么样?”

  “我还好,只是有些孤单。”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一眨不眨。

  他头上绑着纱布,嘴唇苍白,眉目低垂,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可怜。

  很好,很能激发“伯纱”的施暴欲。

  伯纱的表情僵硬了一下,她隐晦地看了看周围的仆人,顿时笑道:“爱德华,很抱歉……我有些急事出门,不过下午的时候,我会陪着你的。”

  “我好像有些发烧,你给我看看。”他垂眸低头,示意她来试温度。

  她咬咬牙,抬手放在他额头上,微笑道:“没有啊,爱德华,这是你的错觉,不要胡思乱想了。”

  她说着要把手拿开,却没有成功,因为他立刻抓住了她的手,在手心里紧紧地握住。

  如果她不想引起仆人的注意的话,是不能成功地把手抽出来的。

  她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调整过来,转头对法尔克斯说:“爱丽丝,你们出去吧,爱德华有些私话和我说。”

  他立即明白了她的意图,皱眉看着仆人,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他们离开。

  房间里很快安静了下来,在房门关闭的那一霎那,伯纱就动了。

  她似乎一刻也不能忍受和他的亲密,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却没有成功。

  此时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闪动着厌恶的火光。

  她不停地用力,最后一次的时候,几乎把他带倒在地。

  他如果不想在她面前狼狈地摔在地上,就只有选择放手,他被迫放开了她。

  伯纱瞬间离开了他,几步来到最远的窗边,视线看向窗外,带着冷酷的姿态。

  “你真是一眼也不想看我。”罗切斯特自嘲般的对她的背影说。

  伯纱没有说话,她努力压制蠢蠢欲动的施暴欲,就花光了所有的精力。

  “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有没有心,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石头做的,钢铁做的,无比冷酷和绝情。”罗切斯特几乎咬牙切齿地说着。

  可是她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充耳不闻。

  他几乎要恨出血来,咒骂般地说着:“我恨你,伯纱梅森,我恨你那铁石心肠,恨你的无动于衷,恨不得和你同归于尽。”

  “真是巧,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漫不经心地回头,用最轻巧的话语给他最沉重的一击。

  罗切斯特的脸彻底没有了血色。

  他看着那个身影,一瞬间觉得她是天使,一瞬间又觉得她是魔鬼,摧毁他的心里防线,让他不堪一击。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具尸体。

  “伯纱……”他无意识地念着她的名字,却不知道如何反应。

  “罗切斯特先生,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姐姐的恶行。请你记住,我恨你,永远。”伯纱说着没再看他一眼,就匆匆开门离开了房间。

  罗切斯特看着那扇重新紧闭的房门,心如刀绞。仿佛被一只手紧紧地揪在一起,不停地□□摧残。

  真痛苦啊,他躺在床上,几乎怀疑自己就要死去,凄惨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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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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