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南西边调整边说:“有点难……角度不够好,刚好有窗缝挡着。啊,能看见一点点,就一点点,大概有几阶台阶,在最上面。”

  程言靠得更近了些,接着问:“如果有人在台阶上走动,能拍到么?”

  董南西砸了咂嘴,说:“不好讲啊程哥,要看那人怎么走了,还有高矮胖瘦。”

  程言远远眺着那台阶,镜片后的眼睛里也看不出满意与否,只说了句:“倒是也行。”

  这时候练舞房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李冬行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倒是愿意摘了兜帽和手套,这会正定定地向着程言快要靠到董南西肩膀上的下巴猛瞧。

  董南西本来就比常人要敏锐些,只一眼就瞧出空气不对,立马抱着摄像机往旁边跳了一步,嘴里说着:“冬行哥,你也来了啊。”

  能找到这里来,准是一早就跟着。

  程言已经决定把人当空气,继续对董南西说:“我看你用摄像机用的挺专业的,平时没少使吧?”

  董南西跟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立刻狂摇头,往日伶俐的一张嘴也结巴起来:“程程程哥,我保证,之后就没乱招惹过姑娘了。”

  程言瞥他一眼:“谁说你招惹姑娘了?”

  董南西愣了一下,莫名地看了看杵在门口一言不发的李冬行,鬼使神差地来了句:“更没招惹过男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程言嘴角一抽,扶了扶额说:“我是说,你们在这练舞的时候,用摄像机拍过吧?”

  董南西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说:“还真有。”

  排舞的人,有时候在重大演出前会把一整套多人动作都录下来,一方面好从观众角度看看效果,另一方面也能当成近距离的记录,留给以后作参照。

  程言:“五月三十号那天晚上,这房间里有人么?”

  董南西咬着指甲想了好一会。

  程言补充了句:“就对面出人命那天晚上。”

  董南西一惊,赶紧说:“没有,这个真没有。”

  程言:“现在有了。”

  董南西傻眼:“啊?”

  程言点了点他手里的摄像机,说:“想个办法,帮我把消息传出去,就说五月三十号当天傍晚,你们街舞社有人在这间练舞房里排练,并且拿着摄像机录了一段,最近整理起来才发现,里面恰好拍到了人。”

  董南西打了个寒颤:“……人?”

  程言慢条斯理地吩咐:“对,人。不必说清楚是什么人,反正当时下雨天黑,而且你也不认识人家。你只要说,你拍到了一点很关键的影像,而且已经交给了警方,其他的就添油加醋,随你怎么说,越玄乎越好。”

  越玄乎,路人就越爱听爱说,流言就传得越快。

  董南西摸了把脖子,稍稍有些犹豫:“这是撒谎,我答应过小韵……还有警察那边……”

  “这是为了救人。”李冬行插了句,“你以前那些谎话害了多少人,现在有个机会让你做点好事弥补,难道你要说不?”

  他嗓音低沉,说的话明明可以理解成劝诱,可不知为何落在董南西耳朵里多了几分寒意,仿佛就跟听见了一句威胁似的。


  董南西即刻会意,立正挺胸,不再多问一句,拍胸脯保证似的说:“包在我身上。一天之内,这流言一定传遍江大校园。”

  从体育馆出来,李冬行一直跟着程言,边走边扭头看过来好几眼,都把程言看毛了。

  程言不耐烦地直皱眉:“有话快说。”

  李冬行乖乖开口:“我们在体育馆等还是去天台等?”

  程言眉头一动。

  他倒没想到,自己还没说过这计划,这人竟都能猜出来。

  他去找董南西,本来就是看准了董南西的人脉,以那小子八面玲珑的人缘和出神入化的演技,要传个流言一定挺快。

  程言就是想发个信号让韩征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并非□□无缝,而是留了一个可能的破绽。一旦发现自己有破绽,以韩征走火入魔的状态,铁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毁掉证据。而凡事都是这样,多做多错,韩征每想填一个坑,都只会留下更多的坑,到时候再要抓他现行就容易得多。

  程言原本想的是,让董南西宣称自己拍到了真凶,然后说录像带交到了程言手上,好引韩征出洞,直接找上程言。这计划的关键就在于韩征信还是不信。

  “我了解他,就如他了解你一样。”程言从头开始说起,“韩征也是个科研工作者,他听说这个消息,第一反应肯定和我们相同。他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假,并且试图验证它。所以他会先拿着摄像机上体育馆来,进入练舞房,而后他也将发现那被窗缝挡住的台阶。他会想,他那天在台阶上来去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被镜头拍进去呢?”

  李冬行笑笑,接下去说:“你让董南西说,他拍到了人。那人既有可能是韩征,也有可能是掉下去的薛湛,甚至可能是后来赶到天台上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