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就问问。”程言的口气跟随口问下时间似的,“表白时候需要做什么准备工作么?”

  穆木愣了五秒。

  随后她猛地跳了起来,差点没掀翻张桌子,两只手重重落在程言肩上,使劲儿晃了几下,兴奋地大叫:“太好了!”

  程言被晃得有点晕,拂开她的手,冷淡地说:“瞎叫唤什么,我问你事呢,这不还没成么。”

  “哎呦我的程大少啊,你都打算主动出击了,这跟成了有啥区别?”穆木满面红光,“你的为人我还不了解?如果不是有把握到觉得只差临门一脚,你压根就不会出己方禁区一步。”

  程言发觉自己没法反驳。

  他往椅背上一靠,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扭头看了会窗边风景,说:“你说这事对么。”

  穆木没大明白:“什么对不对?”

  程言低头说:“我和冬行这事。”

  穆木:“你这人事怎么这么多?谈恋爱只有想不想,哪来什么对不对?”

  程言抬起眼,很认真地说:“你知道的,冬行一直过得很不容易。”他抬起手指敲了敲太阳穴,嘴角带着笑,眉头却轻轻皱起来,“喜欢却很容易。一个念头,一点冲动,多巴胺,肾上腺素。我不想……不想因为这个,去给他再增加任何负担。”

  穆木直截了当地问:“你是就打算睡他?”

  程言吓了一跳,说:“当然不。”

  ……虽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这想法。

  穆木:“那不就结了。你这人我还不了解?你又不是董南西那渣男,见一个爱一个。我想想啊,我本科时候还跟我室友打了个赌呢,我说你别看程言是校草,就那臭性格,以后说不定要孤独终老。”

  程言无言以对。

  穆木笃定地瞧着他:“总之,你明明是很不容易地对一个人上了心,少把锅推给激素。”

  程言沉默了会,难得地没打算跟穆木抬杠。也许有些话憋久了,他的确想找一个人说上一说:“你说得对,我这辈子,从来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可能因为他是我师弟,又确实很特别又很惨;也可能因为从第一眼开始,我就有点喜欢这个人。说真的,我真的希望他能好过一些。我曾经发过誓,我会竭尽全力帮他,哪怕只能让他将来的人生平顺一点点。而我现在准备做的,却在某种意义上,像是在把他拉上新的歧途。他也许本来有机会……还有机会在将来的某一天,真的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表情出离平静,抓着扶手的指尖却在颤抖。

  “程言。”穆木喊了他一声,同样敛去了一切玩笑的成分,“你知道吧,我很长一段时间里,真心觉得你是个变态。”

  程言:“多谢夸奖。”

  穆木:“你对任何人事都漠不关心。”

  程言:“恩。”

  穆木:“你连自己怎样都不大在乎。”

  程言:“恩。”

  穆木:“而且你还有严重的述情障碍,就算真的关心了在乎了,也打死不认。”

  程言:“……”

  “所以这样一个讨厌鬼,突然变成了大情圣,在我面前掏心窝子说了一大堆跟别人告白的话,我可真是……”穆木夸张地吸了口气,半真不假地抽了张纸巾拍了拍脸,“快要喜极而泣。”

  程言瞥她一眼,脸上写满了得了吧别演了。

  穆木抬起头,一双眼睛却真的有点红了。她抓住程言的小臂,握紧了,说:“程言,我也跟你说真的。你自己想想,认识冬行以后,你变了多少?冬行又变了多少?你回国之前,我就没见过他对人那么放心地说话,那么真心地笑。你们以前都活得太累了,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开始。你说这条路不好走,可如果不走走看,你怎么知道那是坎坷歧途还是阳关大道?”

  程言盯着她看了好久,半晌说:“不愧是金牌心理咨询师,叫人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得得得,我不就是说了你想好的?”穆木一甩手,“老师不在,我替他准了,你赶紧糟蹋师弟去吧,我会当没听见没看见的。”

  程言:“……”

  说什么糟蹋,真当他是变态么?

  他站起来就打算往外面走。

  穆木在后头喊:“对了,我这有家花店电话,你要不要啊?”

  程言止住了脚步。

  “还有香薰啊蜡烛啊气球……”穆木激动地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江城最适合表白餐厅top10,你都快来看看……对了对了,还有黄道吉日!要不要挑个黄道吉日!”

  程言额上青筋一突,打心底里对跟他这靠谱不到一秒的师姐说这些感到了后悔。

  、戏里人生(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