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来自己答应了董南西,不能把真相透漏给别人,尤其谢灵韵。穆木这一口一个灵韵的,铁定是和谢灵韵交上了朋友,以她的大嘴巴,要是知道了董南西的真实心思,保准下一秒就捅给了谢灵韵,那董南西这出戏就白演了。

  他话在口中说不得,只得和稀泥:“那个董南西吧,其实人还蛮仗义的,这不竹君也挺喜欢他……”

  穆木没由着他把责任推给田竹君,见他毫无反省之意,更是生气,声音抬高几分:“好哇程言,你还替他说好话。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要和渣男玩在一起,是不是也要做渣男?你对得起冬行吗,啊?你口口声声说爱他爱得不行,是不是打算学那臭男人,先把人弄到手,玩腻了扔一边,再在外头养几个小白脸啊?”

  程言身板一颤,张了张嘴,简直气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这真是比护城河里干死的鱼还冤枉。

  “师姐?”这节骨眼上,有人在门口喊了句。

  李冬行提着一堆实验器材,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看样子其实到了有一会了,就是见穆木骂得起劲,之前没敢出声,等听见自己被点名,实在不好意思站下去,只得示意了下自己的存在。

  喊的是穆木,他的眼睛却像黏在了程言身上,脸颊微红,一双黑眸里的光似乎比喝多了那天还要深远。

  他后面还跟了一人,气喘吁吁,正从楼梯口上来。

  “木,木木啊……”王沙沙脸色泛白,上气不接下气,一手攀着楼梯扶手,怀里鼓鼓囊囊塞了不少东西,似是有一束花,还有一只猫咪布偶,“你,你跑这么快干啥啊?”

  穆木先是看见了李冬行,自知失言,咬住嘴唇不再说程言,转身看见王沙沙,不耐烦地说:“不干什么。”

  王沙沙看看程言,又看看李冬行,智商不够还原事情来龙去脉,只瞧得出穆木生气,惴惴地把怀里抱着的布偶拿出来,递到穆木怀里,眉开眼笑地哄着说:“你看这绒绒的手感多好啊……”


  “好你个大头鬼啊!”穆木一把抢过那布偶,看也不看地往程言脸上砸,“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说完她怒扫了一眼在场三个人,也不肯接王沙沙手里的花,提起裙摆,转身奔下了楼梯。

  王沙沙原地站了一会,把手里的花束往李冬行手里一塞,跟着哀怨地跺了跺脚,说:“有你小子在,果然准没好事!”

  他仰天号哭似的长叹一口气,一边喊“等等我”一边追着穆木下楼去。

  李冬行莫名其妙地捧着那束花,扭头看了眼刚把布偶从脸上扒拉下来的程言。

  两人各自带着满身枪眼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谁比谁更无辜。

  、戏里人生(五)

  看着彼此窘况,他们倒是都笑了起来。

  “王沙沙可真不容易。”程言摇了摇脑袋,转身把猫咪布偶丢到穆木桌上。这阵子本来穆木对王沙沙的态度已经软化许多,眼瞅着王公子快见到黎明曙光,又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连坐罪名差点一夜回到解放前。与王沙沙一比,他这被骂的那几句反倒不痛不痒了。

  李冬行也捧着手里的玫瑰搁到桌上,和那布偶并排,抬胳膊的时候手指和程言的手背轻擦了下。

  程言忘不了前几天晚上那档子事,手上一下跟过电了一样,慌里慌张地往边上迈了一小步,又想起刚刚穆木那不过脑子的指控,觉得就算没多大必要也该解释几句:“对了,刚穆木说的都是扯淡,别放心上。”

  李冬行垂着眼,伸手把一枝被碰歪了的玫瑰摆摆正,轻轻说:“嗯,我知道。”

  程言哼了声,说:“她以为自己是正义使者呢,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也不多想想别人是不是有苦衷。”

  李冬行抬起眼,反过来劝他:“师姐心直口快,没恶意的。”

  程言摆手:“我清楚,所以不会真和她吵。”他说完还觉得不大够,怕意思没传达到位,扭扭捏捏来了句,“那个,我以前是没怎么谈过恋爱,但我真不渣。”

  李冬行眼睫一颤,眉头微蹙,仿佛有几分困惑,半晌后笑笑说:“我相信师兄,谁能让师兄看上,一定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

  这句话听来实在有点古怪。程言心里嘀咕了句,明明前几天说都知道了,这小子是装傻还是拐弯抹角地说自己有福气呢?他看上的人,除了李冬行还有谁?

  这念头转眼就过去了,程言没打算深究,顺溜地岔开话题,问起了实验的情况。

  之后穆木有整整两天没理他,白天就算来小红楼,也对程言视而不见,连带着对李冬行都冷淡得很。程言想着他和穆木吵吵闹闹这么些年,都没什么真过不去的坎,董南西那边才多大点事,等穆木瞧着气消得差不多,他再买点甜品来陪个不是,这事就该翻篇了。

  谁料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周三那天,中心好像新收了个病人,阵仗闹得挺大,连李冬行都被叫过去开会了。程言是小红楼的编外人员,没收到通知,一整个早上都独守办公室。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他坐不住,下楼去找李冬行,顺道就问了问病人是什么情况。

  “一个大二的女生,中文系的,应该是竹君的同学。”李冬行告诉他,“昨天晚上被发现在宿舍割腕,及时被送去了校医院,目前情况稳定。学校很重视这事,中心准备派个小组过去,对她进行联合辅导,我是参与人员之一,马上得去医院见她。”

  程言拍拍腿,说:“我能一起去么?”

  李冬行困惑地瞧他:“师兄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么?”

  程言咳嗽了声,说:“反正没事干。”

  他这不是一早上没见着人想找个理由一块待着么。

  李冬行没反对,本来这趟去医院只是先看看病人,问一些基本情况,算不得正式诊疗,并不需要对外人避嫌。之前都是李冬行跟着程言东奔西走做实验,这还是头一回程言跟着李冬行去干正事,情况一颠倒,程言还觉得挺有趣。

  到了医院五楼住院部,李冬行先找到了女生的主治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