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儿了?崔姐姐刚还在找你。”芙涉江见状便问道。

  莎诃惶惶地朝她道歉:“对不起……我去,去茅……”

  “好了好了,”芙涉江不耐烦地打断她,对她一仰下巴:“快上台,崔姐姐已经替你顶了一阵。”

  她蹙起眉看了看莎诃乱糟糟的鬈发,又道:“你过来一下。”

  莎诃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头发便被芙涉江揪住了,她动也不敢动,任凭芙涉江在她头上鼓捣着。

  “行了,这样看起来好一点。”芙涉江满意地说。她帮莎诃把头发用一把玉花鸟纹梳篦勉强固定住,看起来整洁一点。

  刚说完,崔士贞就几步跑来了后台,见到莎诃她急忙道:“快,轮到你了。”

  眼看着莎诃抱着琴上去了,崔士贞才舒了口气,坐在小几边,也跟着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喉。

  “崔姐姐,这么愣的一个人是从哪儿找来的呀?”芙涉江笑着问道。

  崔士贞道:“啊,说是从明宫来的流民,本来是被卖去勾栏院里当清倌,主子偶然见了,看她弹琴实有一手,就给招来了。你别说,她自创的那曲《浮世非梦》还挺好听的。”她边说边将有些散乱的头发重新挽好,修长的脖颈仿佛玉一般光洁白皙。

  芙涉江露出一个隐秘的笑容,低声问道:“崔姐姐,那位爷什么时候来娶你?”

  “什么呀,你听他胡说。我这种身份的人怎么能配得上,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崔士贞毫不在意道:“我这辈子注定徘徊于烟花之地,不可能脱得了身的。”

  见对方如此轻描淡写,芙涉江有些不服气地说:“你又如何得知脱不了身呢?”

  崔士贞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芙涉江自觉没趣,干脆走到一边,悄悄挑开了帘子朝外面望了望。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额间一点朱砂的清俊少年。

  夜已深沉,月色渐浓,照耀在归家的路上。

  冷独听背着睡过去了的沐如杭,走在幽远的巷子里。

  “……我要吃那个。”沐如杭忽然喃喃道,一缕清口水直接滴到了冷独听的背上。

  “好,回去吃。”冷独听只当他醒了,闻言便也顺势应了一句。

  沐如杭趴在他背上又道:“师兄你怎么总是和我抢……小心我告诉师妹……你、你偷看她洗澡……”

  冷独听才明白过来,忍不住就笑了一下。

  这条巷子仿佛就是他们年少的道路,虽然又窄又深,但也有一轮明月相照,纵是千山万水,也足以一往直前。

  啪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惊醒了沐如杭。冷独听也停下了脚步,低头看去,只见是一块造型雅致的莲花玉佩。

  “哎哟。”沐如杭从他背上跳下去,将玉佩拾了起来。犹豫了一下,又从衣襟里摸出了另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来。

  冷独听便问:“这是什么?”

  沐如杭将其中一块玉佩递给了他,有些别扭地说:“那天在集市上看到的,觉得好玩就买了,我拿来系在玉笛上。这块就给你吧。”

  “好,多谢。”冷独听微微笑着接过了玉佩,将它郑重地放进了衣襟里。

  隔日,沐如杭就在他的剑鞘上看到了那块莲花玉佩。

  清明小雨,街上铺着一层随雨而下的落花,踩上去又软又滑。

  由于沐如杭与冷独听没有撑伞,身上都沾着落花和雨。当两人走上了白玉桥时,忽然看到桥上那一个熟悉的身影。

  摆在地上的篮子里放着几支新鲜梨花,莎诃正站在旁边,有些不安地四处张望。

  “你的梨花多少钱一支?”沐如杭走过去笑微微地问。

  莎诃转过头来,在看见是他们后有些惊讶:“啊……两文钱。”

  沐如杭正想掏钱时,一辆马车突然冲上桥来,三人急忙闪避过去。莎诃跑得慢了一点儿,就在快被奔腾的骏马踩踏到时,冷独听将她一把扑到了白玉桥的栏杆上。

  莎诃的头发松开来,那把梳篦也跟着跌进了河里。

  等马车驶走后,沐如杭还有些惊魂未定:“什么嘛,马车不是不能过桥的么,真气人!”

  冷独听放开莎诃,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莎诃拢了把头发,忽然叫道:“我的梳篦不见了!”

  莎诃焦急地在地上看了一圈,然而一丝踪影也无,她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