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少嫣自昏睡中醒来,发现房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支结满了烛花的蜡烛。

  “小采?薄脂?”她下了床,整个房间都走遍了,仍然不见一个人影。

  此时已是半夜三更,阮少嫣孤身在房里焦急地来回踱步。

  “怎么回事,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她越想越怕,最终还是拿起挂在墙上的佩剑,打算出去寻找他们俩。

  普一推开门,她的剑鞘清鸣,一道银光闪过,系在门框上的丝线便被斩断。

  阮少嫣捻起一根来搓了搓,疑惑道:“琴弦?”

  她忽然暗道不好,提剑就往外冲去。

  深夜的街衢无比寂静,连更夫也懒散了起来,梆子敲得有气无力。阮少嫣施展轻功,匆匆略过一排排整齐的青瓦屋顶,心也如断断续续的梆子声一样忽上忽下。

  她旧患初愈,很快就没多少力气了。立在树上喘气,阮少嫣无奈地靠在了树干上。

  突然间,不远处“铮”一声响,阮少嫣敏锐地望向声音来源,握剑的手骤然锁紧。

  雪青薄衫的金发女子架琴在膝,正用仅剩的一只手挑着弦。

  “不要相信你身边的那个人。”她道。

  仿佛只是一场诡艳的梦境,金发女子低声说出这句话后,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了阮少嫣的视线里。

  “什么?”阮少嫣蹙着眉,不解地回想着金发女子方才的话。

  她望着天际淡淡的薄云,自言自语道:“身边的人……是指薄脂么?”

  天光大亮。

  薄脂一睁开双眼,就看见悬挂着浣纱图重帘的床顶。

  他的身体还有点麻痹,耳边却传来了动听的琴曲,空气中缭绕着安神香的气息。

  顾不上还未恢复的身体,薄脂迅速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扭头就看到了被绢屏隔开的里间,抚琴的人影隐约可见。

  “你是谁?”他肃声问。

  琴声未止,女子灵秀的声音问道:“这就是汝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么?”

  薄脂将手伸进怀里,摸出软鞭,冷声道:“和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呢?”

  此时,坐在琴后的人闻言停止了弹奏,起身向外走去,绕过了画屏。

  “怎么是你?”薄脂愣住了。

  逸曲莺淡笑一声,敛袖对他做了个请坐的动作。

  “汝该感谢吾的。”

  小火炭盆上的茶壶正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逸曲莺端着茶盏,白烟袅袅上升,遮住了她含笑的嘴角:“昨晚儒门紧急召吾回去商讨小琴会之事,吾本还在琴舍练琴,想连夜赶回去时,正巧在竹林那边的路上发现了汝们两个。”她斟茶的动作娴熟优美。

  薄脂盯着她隐藏在雾气中的脸庞,也不想跟她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蔺采呢?”

  逸曲莺将茶盏递了过去,嫣然一笑:“他早就醒了,现在正在外面吃早餐。”

  “……”薄脂难堪地扶住了额头。

  他站起来转身想离去时,逸曲莺在他身后道:“汝中的毒吾已经帮你解了。吾很好奇,那天晚上汝们是经历了什么?”

  “与你无关。”薄脂冷淡地说。

  蔺采正坐在饭桌前吞着粥,看见薄脂来了,他连忙口齿不清地说:“哎呀,你饿不饿,坐下来一起吃呀。我跟你说,逸姐姐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薄脂简直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你娘还在客栈等我们,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了,你赶紧吃吧。”他道。

  蔺采无辜地看着他:“哦……你真的不吃吗?”

  待蔺采和薄脂进去辞行时,逸曲莺已经回到座位上继续抚琴了。听了蔺采一大通发自肺腑的感谢之词,她只笑了笑道:“既是有人在等,那就快些回去罢。”

  “真是多谢逸姐姐了,希望您在御琴会上能再次夺首。”蔺采说着,偶然间看到她指下抚拨的琴上,苍山洱海图附近,刻着“长泓”两个小字。

  他便问道:“咦,长泓?这把琴不是名为听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