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回低下头, 发现单云澈的拳头红得像是快要滴出血来，还在不住地颤抖着。
单云澈的眼神告诉贺清回，他想现在就杀了眼前这个姓唐的人。
现在、立刻、马上。
趁他扬起拳头前, 贺清回很快握住了他的手。
像是一头愤怒猛兽突然被驯服, 单云澈攥紧的手顿时松懈了许多。
“别打他, 脏了自己不值得。”
单云澈反过来握住贺清回，把他往自己这边一带。
贺清回猝不及防撞进上他的胸膛。
唐彬拿起桌上的餐巾纸, 狼狈地把脸擦干净, 这才看清泼他的人的脸, “单……单云澈？怎么又是你啊？”
“给你三秒, ”单云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讲话, “滚出这里。”
这样吵吵闹闹的把经理都给闹出来了。
她骂骂咧咧地从里面出来，“你这顾客怎么这样啊？我家店员招你惹你了？还在这浪费我家奶茶，这么多人看着, 真是的害不害臊啊？赶紧走赶紧走，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唐彬彻底没了话讲, 只好愤愤地看了两人一眼，“行, 你们给我等着。”
贺清回不好意思地向经理道歉：“对不起啊姐，我……”
“嗐, 这孩子，我都看着呢。你又没错, 不关你的事。下次遇到这种胡搅蛮缠的顾客直接找姐出来，姐给你撑腰！”
贺清回瞬间觉得心里暖暖的。
手……更暖。
为了表达对单云澈的感激, 经理免费送了他一杯奶茶。
两个人在店里面对面坐着，一人手里拿着一杯奶茶。
贺清回双手捧着奶茶杯，嘴巴一直套在吸管上, 眼睛一下都不敢抬。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贺清回。”
听见他喊自己的名字，贺清回身子不自觉颤了一下，然后选择装死，继续吸奶茶。
“非要这样赚钱吗。”
贺清回顿了顿，偷偷掀起眼帘看了他一下，立马把头又低下去。
“贺清回，你说话。”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去真的工地搬砖吧？”
“绝对不行。”单云澈差点把奶茶杯子给捏碎。
贺清回终于睁着无辜的卡姿兰大眼睛看着他，“那……那么激动干嘛。”
单云澈想说你上一世就是这么没的，我为了给你输血也没了我能不激动吗。
只要一想起手术室的那个画面，供血不足的感觉就会立刻涌上来。
单云澈松开奶茶杯，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冷静一下。
贺清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个，单云澈。”
“说。”
“对不起。”
单云澈放下揉太阳穴的手，“怎么。”
“我把你给我的衣服弄脏了。”
他没见过贺清回这么乖的样子。
一想起这么乖的贺清回竟然要站在奶茶店门口任人观赏，甚至还要应付唐彬那种恶心的人，他心里就十分不爽。
总得想个办法。
*
中午，贺清回跟冯睿在食堂一起吃饭。
冯睿：“哎，回哥，蒋老师的课你上得怎么样啊？都能跟上吗？”
“嗯，感觉挺好。”
“可以可以，太强了，”冯睿喝了口菜汤压压惊，“哎，这事儿你妈知道不。”
勺子在唇边停了一秒才塞进嘴里。
“我没跟她说，学费我自己挣。”
“啊，那你会不会太辛苦了啊？你那个爸不是挺有钱的么……”
“疯子。”
冯睿知道自己说错话了马上住嘴，“对不起对不起回哥，我错了。”
贺清回放下碗筷，“他不是我爸。”
爸爸早就不在了。
爸爸长得不高，也不好看，一穷二白。
爸爸会给他做好多好吃的。
爸爸喜欢带他一起去跑步。
爸爸喜欢跟他一起看夜里的星星。
爸爸的普通话不标准，讲起段子来一套一套的。
爸爸的皱纹很多。
爸爸喜欢把他举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上。
“想喝什么和哥哥说。”
“那个草莓的！”
“嗷好，帅哥，帅哥，要个芝芝莓莓。”
“帅哥？帅哥？”
贺清回一边擦杯子一边发呆，那个中年男子叫了他好几遍他才回过神来，“嗷好的，不好意思。”
那个男人的孩子正坐在他的肩上。
贺清回把奶茶包装好递给男人。
“小远啊，和哥哥说谢谢。”
那小男孩笑得很灿烂，走前还不忘朝贺清回摆手，“谢谢哥哥！哥哥再见！”
贺清回勉强地朝他笑了笑。
眼眸慢慢垂下来。
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好安静。
安静地让人难受。
鼻子一酸，面前一片模糊。
直到听见很轻缓的脚步声靠近，看见了一件深蓝色的衬衫。
“请问您要喝点什么……”
一抬头，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眸子。
眼角积蓄的泪顺势滑了下来。
单云澈抬一根手指帮他轻轻擦掉。
他没在任何人面前哭过。
都是一个人藏起来哭。
可是现在，他在这个人面前，已经毫无保留了。
“少来，我才没哭。”贺清回红着眼睛愤愤看向别处，“你要喝什么，赶紧的。”
“金桔柠檬，全糖。”
“……去那边等会儿，马上送给你。”
贺清回转过身开始拿材料。
单云澈当然不会那么乖乖地听话。
他静悄悄地掀开一旁的帘子走到工作场地，看贺清回在那儿认认真真地切柠檬。
显然贺清回完全没注意到他进来了。
只觉得好像突然什么东西贴紧了他的后背，脖颈处袭上一片温热，拿着刀的手也被人握住，带着他继续切木板上的柠檬。
顿时一股熟悉的薄荷清香萦绕鼻腔。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我我自己切就行。”
人家单云澈当然不会听。
他的动作很轻柔，很细腻。
指节处微微泛青。
“……单云澈，你干嘛。”
“工作。”
“喂，这可是我的工作。”
“也是我的。”
“？”
贺清回转过来，看见了他胸口的带有兔子头的牌子。
每个店员都会有的。
贺清回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这是要跟他……一起？
“你别跟我说，你要……”
“嗯。”
天哪，怎么能让一个少爷跟他一起站在这里卖奶茶呢？
两天前。
“哎呀，这不上次那个帅哥吗！要喝点什么吗？”
“我来应聘。”
经理那叫一个乐开花，“那当然没问题啦！来来来跟姐姐来登记！”
一旁榨果汁的男生：“经理，你上午不是还拒绝了好几个说店里人手满了吗……”
经理：“去去去一边去，我什么时候说过？帅哥别听他胡说，跟我进来。”
这两个人可是把奶茶的门面完完全全撑起来了，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红火。经理更是比谁都会掌握财富密码，在两人做奶茶的时候打开手机直播全程录像。
屏幕被评论和礼物不断刷屏。
[啊啊啊啊啊这是哪家奶茶店啊！我要去点一百杯！]
[卧槽卧槽，店长岂不是要幸福死啊！]
[这是上次d站视频里的两个小哥哥啊！]
[好家伙，我上次去甜兔的时候只有一个来着，现在两个都在了？？妈妈我要再去一次！]
经理把手机拿起来对着自己：“宝贝们，来给你们近距离看一下~”
说着她把屏幕另一边挤给贺清回，“帅哥，来来来配合一下看镜头，粉丝们都很热情呢。”
贺清回一脸懵逼地抬起头，刚好捕捉到正脸。
[嗷嗷嗷姐姐你太好了！！还有一个呢？]
[另一个我们也要看！]
单云澈半天才发现有镜头对着他们。
怎么好像贺清回还很享受的样子。
他弯下腰，下巴颏抵在贺清回的肩上，“不许给她们看。”
贺清回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被单云澈这么一说，他直接把经理的手机拿过来对着自己，很热情地说：“哈喽，大家好。欢迎大家来甜兔点奶茶！”
[小哥哥好好看！！]
[笑起来还有酒窝！！我没了！！]
[啊啊啊帅哥感觉离我这么近！]
对，贺清回就是想气气单云澈。
叫他总是那么变态又那么霸道。
很明显，效果达到了。
趁贺清回不注意，单云澈顺着腰线一把把他拽进自己怀里，“说了不许给她们看，没听懂么。”
看他的脸阴森森的，贺清回突发奇想，把手机横过来，保证把他们俩都装进屏幕里。
他和单云澈贴得很近很近。
[啊啊啊看到另一个帅哥正脸了！！]
[好帅啊好帅啊！真实存在的颜值吗！]
[颜值绝配绝配！！]
贺清回想调皮一下，于是开始上手掐单云澈的脸，一边掐一边看着屏幕：“我跟你们说啊，这个人呢，他比较高冷，你们见谅哈哈哈哈哈……”
单云澈将他的腰搂得更紧些，“好玩吗。”
贺清回真的觉得好玩，笑得完全停不下来。
叫你他妈天天掐我脸，复仇的时机到了！
贺清回还没笑完，两个脸颊就都被他掐住了。
操，这次贺清回绝对不能输！
于是直接把手机都扔出去了，开始上另一只手掐单云澈的另一边脸，“啊啊啊单云澈你这混蛋，看我这次不把你……”
经理赶紧小跑过去及时接好手机。
[发生了什么？？我要看后面的内容！！]
[姐姐我不差那点流量，快给我播完！！]
[经理人呢？？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经理吓得把直播关了过去“劝架”，“两位帅哥快住手！你俩这脸可得保护好了，可不能随便掐啊！”
闹得客人以为这家店员发生什么分歧，吓得都拿着奶茶从店里跑出去了。
“不好意思啊，各位粉丝朋友，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我们下次再见！请继续关注我们甜兔奶茶！感谢朋友们的支持！”
一番折腾后，两人红着脸并排坐在沙发上。
头发都被对方弄得乱糟糟的。
经理抱着手臂看看一个，又看看另一个，“满意了？”
两人慢慢扭头看向一脸狼狈的对方。
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单云澈：“还继续吗。”
贺清回：“算了，这次放你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