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回最近一直在网上搜集各种周末兼职信息, 物色了淞芜街好几家店，最终选择了“甜兔”奶茶店。
这天周末，他上完课穿着校服去店里, 见到前台的小姐姐礼貌地点点头, “你好, 我是来应聘兼职的。”
小姐姐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下他，两个眼睛都在放光, “哦哦, 好的, 稍等, 我去帮你叫一下我们经理。”
经理是个中年女子, 打扮十分精干。
看到贺清回的时候先表示诧异，看到他穿着校服便问：“同学你是四中的吧，是来……应聘的？”
“对, 您好，我想周末来这里兼职。”
经理一看这形象, 那得有多吸客啊，马上一口答应下来, “啊哈哈，那当然没问题没问题, 这样，你先跟我来这边, 我帮你登记一下，顺便跟你说一下我们店的工作哈。”
“好的, 谢谢您。”
经理跟贺清回劈里啪啦说了一大通，他连纸笔都没准备，一次性全记到脑子里, 一项都没落下。
经理看他既没有拿笔记又没有录音，有点怀疑地问：“呃……你都记住了吗？有没有什么不清楚的？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不用了，我都记住了。”
嘶——
经理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惊人的记忆力。
趁他走之前，经理补充提醒一句：“对了同学，记得下次正式来上班的时候不要穿校服，虽然你这长相穿什么都很好看哈哈，但是工作好歹要正式点。”
贺清回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哦哦好的，我知道了。”
正式上班的那一天，贺清回翻了好久的衣柜。
看来看去，还真的就单云澈给他买的那几件衣服像那么回事。
靠。
这算什么。
单云澈这么完美就算了，眼光还这么好。
四中的周边的餐厅、书店、奶茶店总能吸引到很多顾客，尤其到了周末，是淞芜街这一带商业链赚钱的高峰期。
事实证明，他一上任那天，奶茶店的生意果然突然变得特别好。
很多年轻的小姑娘路过都忍不住进来随便点杯奶茶喝，也顺便在店里歇歇脚。
她们坐成一圈聊天，时不时朝贺清回这边望一望。
“这是甜兔他家新店员吗，这也太帅了。”
“就是，以前来没见过啊。好想上前要个微信。”
“等等，你们觉不觉得他稍微有点眼熟。”
“啥？哎，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儿啊。我想想啊……”
“表白墙上的运动会视频？？”
“还有d站上那个！！”
“！！那个受受的小哥哥！！”
“见到真人了啊啊啊啊啊啊，视频里还没太完全看清，原来真人这么帅啊！！”
她们讨论的动静越来越大，贺清回感觉脊背有点发凉。
天呐，那个视频到底给别人带来了多大的误会？？
*
化学组办公室。
顾燕红一边批作业一边跟潘忠胜打电话，“喂，潘老师啊。嗷，对，八班作业情况完成得都挺好的。就是你们班那个贺清回，简直太不像话了，您都不知道，那天上课的时候他有多嚣张！真是气死我了！我看他简直就是八班的搅屎……”
“咚咚——”
顾燕红抬起头，看到单云澈后点点头示意他进来，手里的电话还没挂。
潘忠胜那一头的语气倒是平静而温和，“嗐，顾老师，也不必这样生气，你不管他就行了。”
“我看他这样迟早要完蛋！”
“老师。”
顾燕红连忙都潘忠胜说了一声就挂掉了电话，“嗷，你来啦。上次跟你说的化学竞赛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决定了，”单云澈抬起头，“我会去训练营。”
这个决定他想了很久，也考虑了很多的因素。
上一世的他选择了走高考这条道路，于是放弃了进修化竞的机会。
既然这一世是为了贺清回而来的，那么这一次，他打算换一条路。
顾燕红自然是很开心，“那真是太好了。现在呢安排还没有完全定下来，等到上面再把具体流程发下来，老师会及时通知你的。”
“嗯。”
贺清回正好拿着八班的体育素质表格，上四楼准备递给体育老师，结果正好在化学组办公室门外看见单云澈的背影。
好奇心让他慢慢退回来望里面瞅了一眼。
原来在和顾燕红谈话。
顾燕红：“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大课间快结束了，别耽误了上课。”
单云澈刚转身没走几步，停在门口。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转头对顾燕红说：“顾老师。”
“嗯？”
“贺清回不是坏孩子。”
顾燕红放下手机，“什么？”
“我说，”单云澈尽量放大自己的声音，让办公室所有在场的老师都听到，“贺清回，他不是坏孩子。”
在他眼里，贺清回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男孩子。
贺清回手上的表格不受控制地滑在地上。
他呆呆地僵在办公室门外。
顾燕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实话她一直很搞不懂，毕竟学习、家境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单云澈怎么会这么护着贺清回呢。
“……嗯，我知道了，你去上课吧。”
眼看单云澈从里面出来了，贺清回赶紧弯腰把表格拾起来望前面跑了一段，才敢偷偷回头看。
呼，好险，差点就被他发现了。
回教室的时候，贺清回的脑子还是乱乱的。
“贺清回不是坏孩子。”
为什么。
明明才相识没有多久。
单云澈怎么就能断定他贺清回不是坏孩子呢。
为什么还要那么斩钉截铁地跟顾燕红解释。
他想知道答案。
但是他怎么也找不到。
贺清回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眼神呆滞。
“上次的课堂小测，前三大题全对，”单云澈把课代表手里的试卷接过来递给贺清回，“阅读的正确率还是不行，记得把五三落下的语篇补上。”
贺清回看着他的侧脸，静静地听着。
“现在估计过平均线没什么问题，你的记忆力跟得上。
“期中考前单词书刚好可以完整地过完一遍，这样的话，提到中上游就……”
“单云澈。”
被他一打断，单云澈立马停了下来。
没记错的话，贺清回应该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
“单云澈。”
“你，”
“单云澈。”
单云澈一扭头，发现贺清回看他的眼神，好像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贺清回很想做点疯狂的事情。
理智吞噬了冲动。
“没什么。”贺清回向后倚着椅子，手里的笔转了起来，眼睛望向窗外，“就想叫叫你。”
仅仅这样，贺清回就觉得自己已经够疯狂的了。
他看起来好像毫不在意吊儿郎当的样子，实际上根本不敢看单云澈的表情。
单云澈凑得近了些，一手撑着贺清回椅子的边缘，另一手扶着他的课桌。
“贺清回。”
这三个字伴着厚重的气息压在耳畔，弄得贺清回痒痒的。
“……”
直觉告诉他，单云澈已经离得不能再近了。
如果现在回头恐怕会发生一些更加疯狂的事。
绝、对、不、行。
“你知道我现在想干嘛吗。”
贺清回的心脏越跳越快，快得像是随时都要跳出来。
救命！
上课铃一响，潘忠胜拿着蟾蜍水杯和课本走上讲台，“来，找几个人上来写一下课间我让课代表写的典型题。有没有同学自告奋勇的？”
贺清回完全没多想，直接把手举过头顶，“我！”
全班齐刷刷地向他投来惊讶的眼神。
单云澈总算把身子缩回去了。
他宣布，潘忠胜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潘忠胜更是开心得不行，“哈哈哈，来吧贺清回，别客气，看上哪题写哪题。难得看你上课这么主动积极啊。”
可是他连这几道题的题干都还没读过一遍啊！
他深呼吸一口气，平静地把第一道题的题干读了一遍。
他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怎么看也不像这学期学的知识啊？！
不是吧，潘忠胜在耍他？
潘忠胜看他在上面傻眼的样子，便笑着解释道：“这几道题呢，是高一上学期你们练习册上一道比较典型的小题，当时错误率比较高。特意在这个时候挑出来给大家重温一下，之后的学习中也会用到这道题的思想。”
好家伙。
贺清回心想自己还真会选。
一选就是自己的知识盲区，是真的“超纲”题。
贺清回他妈的不会。
他拿着白板笔举了半天，手臂都举酸了，还是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充分诠释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潘忠胜推推鼻梁上的厚镜片，“这样，你们也别傻看贺清回，自己动手在下面写写看，检验一下自己的基础扎不扎实。”
趁潘忠胜到底下“勘察民情”的时候，贺清回一转身，刚刚好好对上单云澈的眼睛，嘴型是：“救——我——”
但是单云澈显然不准备帮他，只是托着腮笑着，看他在讲台上急成一团乱麻。
简直幸灾乐祸没有人性丧心病狂！
最后贺清回灰头土脸地从讲台上下来，看单云澈的眼神满是怨念。
贺清回正式宣布，他要收回刚刚那一瞬间的疯狂想法。
还是对这变态的认知不够深刻。
怎么，看他出糗怎么就这么开心啊。
*
蒋丽嘉在白板上写完最后一道题，把当周的教案作业发下去，大家开始一边聊天一边收拾书包，气氛变得躁动起来。
贺清回每次上课身边坐了一群博英中学的人，在讨论题目的间隙也能经常听见他们提起单云澈的名字。
他们是单云澈之前一直接触的人。
这群学生的作风和四中的学生有着很大的区别。
贺清回能明显地感受到他们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教案传到贺清回手上的时候，他说了声“谢谢”。
传给他的女生很明显想再多和他聊几句，“你好，我叫何晓寒。你是贺清回吧？”
“对，我是。”
“哈哈，你虽然不是我们博英的，但是我感觉你好像一点不比他们差。”
“呃……其实吧我的成绩……”
“对了，”何晓寒没等他说完便继续说：“其实我好奇很久了，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就是……你和阿澈是什么关系啊？”
这个问题。
谁来教教他怎么回答比较合适。
“我知道阿澈转到你们学校去了。但是他从来不会跟谁走得很近的，就是在博英也是这样。所以我看到d站视频的时候还蛮惊讶的。”
在博英也是这样？
贺清回原以为他只是在四中这个环境里比较生疏而已，他在博英竟然也是这样？
人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不是和博英的人难道不都是同类吗？
真是奇怪。
“他……还有什么？”
“我原来不是跟阿澈一个班的嘛。他真的很少跟人讲话，所以你看他长得那么好看，其实不太有女生敢主动和他说话的。”
不、是、吧。
他第一次站在八班讲台上的时候，大家的印象可是人、畜、无、害。
就算话是少了点，但是……哪有这么吓人？
他不是还跟着他们一起玩什么测智商的破玩具，还去参加俞晨晨的生日聚会，还跟着他们一起上街买礼物来着吗？
和何晓寒描述的有点出入啊。
贺清回的好奇心越来越强烈，“还有呢还有呢？”
既然和单云澈原来是一个班的，应该还算了解他吧？
“我再想想，”何晓寒歪歪头，“嗷对，阿澈最讨厌别人和他有肢体接触。应该说非常非常讨厌，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贺清回：“……”
“还……还有吗？”
大家拿到教案也就散得差不多了，在一片嘈杂中何晓寒尽量放大自己的音量：“这样吧，我们加个微信，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就当和你这个大帅哥交个朋友啦。”
贺清回拿出手机快速给她扫了个码。
这下好了，了解单云澈可算有渠道了。
等教室里人完全走光，贺清回才收拾好书包，正准备离开。
蒋丽嘉将他叫住：“哎，贺清回，你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贺清回：“什么？”
她从身后拿出另一份教案递给他，“这一份，你回去也做一下。”
贺清回拿来翻看了一下，这上面的知识，从基础概念到例题，都不是这学期的内容。
“老师这是？”
“这里面是我整理的高一重点知识的集合版教案。你们的课本内容多而杂，你光看它的话不太能抽离出重要考点，目前要想恶补高一知识的话，你认真把这版教案做一遍就可以。”
“只有我一个人有？”
“哈哈，对啊，专门给你的。你这么聪明，以我的教学经验，估计过一遍就差不多了，不需要额外再做什么其他高一练习册的。”
难道……冯睿告诉她他高一压根没学的？
贺清回接过教案放进书包，“谢谢老师。”
确保人走了，蒋丽嘉拿起了手机给人打电话：“喂，阿澈，我把高一那份教案给他了啊。人刚走。”
“知道了，小姑。”
蒋丽嘉：“话说贺清回这孩子还挺神奇的，脑子真好使，跟你不得有的一拼啊？我都有点想把他挖到咱博英来。”
单云澈在电话那头表示同意：“嗯，是好使。”
“对了，你爷经常跟我说想你来着，你不想回去见你妈我能理解，但总得去医院看看你爷爷吧。他状态不太好。”
“我知道，每周末都有去。”
“这样啊，那就好。我这边下一场高一的崽子们要来了，我挂了啊。阿澈，在四中要好好的哦，反正你学习我是不担心。”
“嗯。”
贺清回这边一下了数学课就去甜兔奶茶店里帮忙了。
不忙的时候他还会坐在一边拿出蒋丽嘉的教案看一看。
可惜有了他的加盟，奶茶店很少有不忙的时候。
而且基本都是冲着他来的。
同样下了蒋丽嘉的课，唐彬带着一群整天跟着他的“小弟”在淞芜街上闲逛，好巧不巧正好看见贺清回站在那儿榨果汁。
这一幕可是勾起他极其浓厚的兴趣，跟旁边的小弟嘲笑似地说：“嘿，你看那是谁？两点钟方向。”
小弟用力虚了虚眼睛，“我操，那不是贺清回吗？好家伙，跑去卖奶茶了？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唐彬：“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口渴？”
小弟装腔作势道：“咳咳，好像是有点呢彬哥。”
“走，哥几个一起去喝奶茶去。”
感觉到一群人靠近，贺清回赶忙把手里的果汁包好给上一位顾客。
贺清回一抬头，看到了唐彬那张令人作呕的脸。
唐彬：“我们要点奶茶。四个人。先来一杯多肉葡萄，去茶底，不要冰块，要脆啵啵，糖度的话……要分层。最上面最不甜，每往下一层甜度就要加一度，就以……一厘米为一层的厚度吧，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贺清回听懂了。
这人不是来买奶茶的，纯纯粹粹是来找事的。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请您说人话。”
唐彬知道自己说得有点夸张，于是稍微收敛了点，“那这样吧，也不太为难你了，这个牌子上最前面四种每一样来一杯。”
几个人很自觉地朝里面的桌子走，围成一圈坐着。
“哈哈，彬哥，你看这小子做奶茶还真像这么回事儿哈，看来这工作还挺适合他的。”
“就他那成绩，以后不在工地搬砖的话，来这奶茶店也算稍微体面点哈哈哈。”
真当贺清回是聋子呢。
他每一个字可都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有的时候这样说的人多了他也懒得计较。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说的不全是错的。
“四杯奶茶，齐了。”
唐彬插上吸管喝着奶茶，本来就对上次看光荣榜在这小子身上吃灰碰壁的事情心有余悸，再加上看到这么多女顾客都对他喜笑颜开的，心里莫名不爽，就想着非得搞搞贺清回不行。
“服务员？喂！服务员！”
喊了半天贺清回才发现唐彬是在喊自己。
妈的，对别人放尊重点就这么难吗？
贺清回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请问你有什么事。”
“这奶茶我不想要底下的珍珠了，你帮我弄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弄。”
“呦，这就是你对待顾客的态度？需不需要我叫你们经理出面解决一下？”
贺清回实在忍无可忍，“唐彬，我警告你，喝完赶紧给我滚。我没空在这儿陪你玩。”
终于把他惹火了，唐彬的目的达到了。
“我说贺清回，看来你很缺钱啊。这周末可真忙，又要补课又要赚钱的……”他贱贱地笑着站起来，把喝一半的奶茶拿在手里，“怎么，有胆子补课，没钱交学费啊？还真是可怜呢。”
贺清回一把抓住唐彬的衣领，“你他妈……”
唐彬倒是仗着自己顾客的身份分毫不让，继续道：“信不信，我马上就让你这工作做不成。”
唐彬说着，把奶茶往贺清回衣服上倒。
该死的。
这他妈可是单云澈给他买的衣服。
拳头一点一点攥紧。
贺清回绝对不会在店里打人。
那么只要他不还手，唐彬便愈加得寸进尺。
他举起奶茶杯晃了晃，“哎呀，还剩一小半呢，可不能浪费。”
他把目标瞄准了贺清回的头顶。
要是她们喜欢的帅哥满头满脸满身的奶茶的样子站在门口，会不会有点赶客呢？哈哈，真是越想越兴奋。
唐彬把奶茶杯举得高高的，慢慢横过来就要往贺清回头上倒。
这时，他的手忽然被人猛地一扭，奶茶杯的口一反转，剩下所有奶茶都浇在了自己头上。
一滴不剩。
唐彬瞬间觉得自己眼眶和鼻腔里全都被奶茶充斥着，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咳咳——操，这他妈谁啊？”
贺清回偏过头，看见了一段筋脉分明的，白皙的手腕。
他再熟悉不过的。
低沉的声线划过耳畔，“你敢再动他一个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阿澈哥哥：唐彬，你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