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喘溶着热息, 缓缓在浸透了晚凉的风中荡开。
辜厌听着上方接连续断的泣音,慢慢将嘴唇从纤细莹润的踝上移开。
半侧了眸看过去, 唇角沾了丝血迹。
存着余温。
“还我?”
别笙乌黑的眼眸里带点儿潮, 湿漉漉的,逶逶迤迤,听到辜厌的话,眨了眨眼睛, 似是没想到辜厌会反问他, 等明白过来他话中意思后, 忙点了点头。
辜厌手掌仍放在他的踝上, 说:“哪里来的银钱?”
“我可以问……”
殿下或者父亲要。
别笙本是要这样说的, 只开口之前忽然想到自己已经这么大了, 还张口问别人要钱, 总觉得有些丢人。
想了想, 还是换了说法, “我可以问问……城中有没有替人抄书的活计,会还的……”
虽然哭得一塌糊涂, 嘴上却硬气。
辜厌听得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往日淡漠的不见人气儿的眸子霎时间被注入了活气,只别笙却注意不到这些, 他听到辜厌的笑, 搭在扶手上的指节紧了紧,“你笑什么?”
辜厌只笑了那么一下便敛了去,“城中与人抄书一本最多二十文钱, 一两银便是五十本。”
百两就是五千来本, 他话没说完,别笙却自动补足了。
想到即将背负巨债, 别笙张了张嘴,呜咽声顿时更大了。
辜厌看着别笙一副被银子压垮的模样,在他凸起的骨节上轻按,“倒也不必一定要还。”
别笙掉着泪,眼睛里带着点不信任的探寻。
辜厌将唇上的血迹抿去,道:“日后的功课加上射箭、骑马、狩猎,若进度尚可,那百两银钱可酌情抵消。”
这样一听,好似都是为的别笙好,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光是日常习武和去学舍进学已经花费了他十分的精力,再加上这些,只怕一点点空闲都挤不出来了。
别笙不想答应,只是不答应便还不上银钱,权衡之下还是问了一句,“什么……叫进度尚可?”
辜厌听着别笙这句试探的话,眸中轻掠过什么,他本可以不去回答,甚至是敷衍一些,毕竟除开巫庭之外,别笙与他并无多少相关,何必消耗心力去为他这样铺路,尽管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为别笙铺路,只是看着他连个马都骑不好,学武也没有天分的样子,自然而然的就这样做了。
“射箭时从脱靶到射中,可抵消一钱,往后以此类推。”
别笙皱着鼻子,下意识的接了一句,“才一钱?”
辜厌凝目看他,眼底见凉。
别笙顿时不敢再讨价还价,只得闷着声音道:“一钱就一钱。”
总比抄书容易。
尚且对自己没有清晰认知的别笙就这样答应了下来。
两人勉强算是和解。
辜厌看他没有那么防备了,这才准备继续脱他的里裤,只手指刚碰上去,就遭到了别笙的推拒。
别笙手掌正覆在他的手背,止住了辜厌往他裤腰上摸的动作,拉扯间免不得碰到更里处的腰身。
许是皮肤太薄,又过于敏·感,只叫碰了碰都红了脸,刚哭过的眼睛蒙着层水色,控诉一般,仿佛他是什么没有规矩的登徒子。
在这样的眼神里,辜厌的手被迫停了下来,两人明明没做什么,可别笙这样看他,叫他只能往后撤了撤。
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你腿上受了伤……”
既是解释,又像是对自己的提醒。
别笙往下看去一眼,瞧见那处的血色时,指肚轻颤。
许久没有说话。
辜厌以为别笙这是默认,再次往前探去。
别笙摇了摇头,握住他的手指没松。
辜厌抬了目,“嗯?”
别笙看他一眼,很快又低了头,小声小气的说:“椅子好脏。”
辜厌:“……”
燕山偏远,木屋又许久不见人烟,自然会有浮尘,只是哪个也不会如别笙一般,有灰尘就不想坐的。
瞎讲究。
他酝了口气问:“你想如何?”
别笙又不说话了。
他眼睫半垂,簇着泪,密匝匝的蜷在那里。
无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