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笙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话中带着点儿松松懒懒的笑意,“可是殿下的院子一个月没有住人了, 现下回去难免还要收拾一番。”
巫庭听出了别笙话中未尽的意味, 垂目看他,并不说话,似在等他接着说下去。
别笙却在他的目光中敛了笑,径自从他身上起开, 随后往下一躺, 抓着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只露出了一双明亮如星子的眼睛, “殿下若是不嫌麻烦的话, 回去也好。”
他说着朝巫庭望来一眼, 眼睛里漆黑一点, 好像什么也没装, 又好像什么都装了, 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话都说尽了。
留了余地, 又仿佛步步引诱。
这样仿佛在云雾中没有着落的感觉叫巫庭怔愣片刻, 又很快将之压在眼底,面无表情的模样好像自始至终都从容。
他坐在那里, 又看了一眼仰面躺在那里、乌发落于枕畔的别笙, 胸中的跳动轻了又重,无端端的想到空岩翠嶂下的古寺,在天光微错时渺远不可追的钟声猝然击在心头, 又想到春夜的潮水, 随着月亮涨涨落落牵动心绪,想了这样许多, 最终只汇成了一句,“嫌弃的话,当如何?”
别笙闻言,方才敛去的笑尽数泄了出来,他弯着唇角道:“那就要委屈殿下先在我这里将就一晚上啦。”
巫庭听到这里,心上骤然一跳,明明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两个男子睡在一起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可从别笙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掺了点儿道不明的意味,他抿着唇,道:“不算将就。”
别笙听完笑了笑,下巴又在被子里蹭了蹭,“哦。”
他拉了拉巫庭的指尖,轻晃一下,“困了。”
巫庭只好转身下床剔了灯,随后入帐放下罗幌。
只是在掀开被子进去的时候,顿了顿。
罗幌实在遮光,将其放下后,最后一丝光亮也不见了,自然也瞧不出别笙的轮廓。
他没说什么,慢慢躺了下去。
别笙本是闭着眼睛的,可身旁就这样多了一个人的气息,总是叫人在意的,“殿下。”
巫庭应了一声。
别笙挪了挪身子,挨的离他近了一些,“有些冷。”
巫庭是知道别笙身体弱的,他伸手碰了碰他的指节,确实凉。
并未如何犹豫,轻轻将别笙的手包了起来。
他的手比起别笙的要大上一些,虽然并不很多,却足以将他的手整个儿握进去了。
干燥的、带着茧子的掌心覆在手背,冷热交缠之下,叫别笙打了个颤。
巫庭感知到他的动静,将他的手握紧了一些,“还是冷?”
别笙点了点头,做完这个动作才想起来对方看不见,又“嗯”了一声,“殿下,我把被子往上拉一拉,好不好?”
巫庭看他这样冷,便也说了声好。
别笙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将被子扯到了头顶。
瞬间两人便困在了狭小的、沾惹的两人体温的衾被下。
连着呼吸都变得清晰。
昏昧的环境本就更容易催生杂念,何况两人离的又这样近,近的好像吐口气,都要缠上另一人的气息。
渐渐的、随着被子里的温度升高,一股子殢香自别笙身上漫了上来。
不觉间钻入了巫庭的鼻尖,他舌尖往前抵了抵,依旧是不动声色。“可是还冷?”
他不带什么起伏的问。
别笙在黑暗中眨了眨眼,“还有一些。”
巫庭侧过身子,轻轻揽住了别笙的肩膀,往他身边带了带。
别笙顺着力道嵌进了巫庭怀里,他窝在温热的肩窝里,很安静,只过了没一会儿就张开嘴巴在他身上咬了一下。
并不怎么疼,近似于小兽想在这里留下一点气息。
可这样不轻不重的舔·舐却叫巫庭的呼吸沉了沉,胸中也跟着发了点儿燥,许是在满是男人的军营待惯了,那些睡觉前旁人胡侃的粗俗的不堪的话在此时倒海般灌入了脑海,即便再是如何克己自持,也不免受了些影响,他松开别笙的肩膀,转过身子远了些。
但也是相对的远,稍一动作便又挨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