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峤闻言抚在书面的指节微顿, “哥哥白日还要练武,若熬夜看书, 会不会太伤身体?”
别笙眉心轻锁, 抿着唇没有说话。
容峤见他这般,眼睑微垂,慢慢切入了正题,“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
别笙转目看他。
容峤缓缓开了口, “先生授业予我已有两年, 对他如何考校也算有些体会, 并家中还有几份整理好的册子, 哥哥可要阅览一二?”
别笙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等听明白他话中意思之后眼睛不由亮了亮, “可以吗?”
容峤也学着他的样子托了脑袋, “圣人也说三人行必有我师, 学业上的交互有何不可?”
别笙本就意动, 叫他这样一说最后一点儿犹豫也没有了。
两人出去时,马车已在学舍外面等着了, 赶车的小厮搓着手, 瞧着应是等了有一会儿了。
别笙跑过去扶轼跳上马车,随后伸出一只手递给容峤。
探到面前的指节细腻而柔软, 却因着少年的逐渐长成根骨分明。
容峤捻了捻自己的手, 清晰的摸到了许多茧子,他紧了紧手指,随后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 与之交握。
触手生温。
别笙却是被容峤的手冻的抖了下, 他见对方唇上发青,手上忙用了些力道, 只这般也没将人拉上马车,他俯身往容峤那里看了看,见人竟站在那里发愣,晃了晃两人叠在一处的手掌。
回神的容峤下意识道:“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别笙瞪着他道:“怎么还不快上来,不冷吗?”
这里已近冬日,连着风都生出了砭骨的寒意,他连薄袄子都穿上了。
可容峤此前确是从未觉得冷的,许是……在漫天风雪中待习惯了,此时骤然有人问他冷不冷,竟是答不出来。
别笙见容峤不说话,也不好一直叫他在外面冻着,赶紧把人拉进了车里。
进去之后,忙关了舆门。
而后将暗格里备着的手炉塞进了他手里。
猝不及防间,手心烘上一点温热。
有了这么点儿温热,容峤才发现原来方才外面真的很冷。
他不觉抱紧了手炉,手背隐隐泛出青色纹路。
别笙瞧着他的动作,把自己的手揣进了袖子里取暖。
过了会儿,容峤忽然抬目,“哥哥不冷吗?”
别笙当然冷,但他看着容峤刚缓过几分的样子,还是道:“不……不很冷。”
口是心非的模样本该引人发笑,只一股子陌生的、发涩的滋味儿不知从何处窜上心头,片刻后容峤笑了一下,“我本想着与哥哥一同用手炉取暖,哥哥既是不冷,便是我多言了。”
说完竟真的没有再将手炉让过去的意思,一路上就看别笙在袖子里搓手。
别笙:“……”
他不错眼的盯着容峤,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捉弄他,但看了许久,见他脸上没有半点变化,又泄了气。
好容易马车停下,容峤将手炉重新放在别笙手中,揭开帘子跳了下去。
“哥哥在此稍候片刻。”
别笙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对方已经消失在了街巷。
待容峤的身影彻底不见,别笙赶紧哆嗦着把手炉揣进了怀里。
正当他想添些炭的时候,就听赶车的小厮在外间道了声:“公子。”
别笙还以为容峤回来了,慌忙又把手炉放了下去,换成原来的坐姿,“怎……怎么了?”
坐在车辕上的小厮嗅着自深巷中飘出的浓脂匀粉,不觉皱了皱眉,“方才容峤公子去的地方,似是……”
他说到后面,有些难以启齿,但顾及别笙,还是道:“似是红楼。”
话音很低,却足以使别笙听见。
别笙闻言顿了许久,正当小厮以为他不会回应了的时候,舆门后传出一句“知道了”,再多却是没有了。
小厮听他话音平淡,只以为别笙不知道红楼是何等腌臜之处,想解释予他听,只才开了口便叫别笙喝住。
小厮愣了一下。
别笙听不是容峤回来了,很快又将手炉抱了回去,“交朋友看的是品性又不是出身,世人也说英雄不问出处。”
“何况容峤……真的挺聪明的。”
最后一句话说的不甘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