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别笙尤为惧冷, 连振衣也不好管束他,便放任他在榻上又切切实实的躺了旬日。
就在别笙养病的时候, 雍朝的铁骑已踏过边城, 在带河附近驻扎了下来。
只军中事务繁冗且纪律严明,巫庭又占了副将的位置,便不好擅自离开帐下。
待到了轮休的日子,才换上常服一路到了内城。
把缰绳扔给门房后, 巫庭径自走进了内院。
看到在院中练刀的连振衣, 稍显急促的脚步停了停:“别笙在何处?”
连振衣看到来人, 收刀垂目道:“小公子在房中尚未醒来。”
巫庭看了一眼快挂到正中的日头, 多问了一句, “他往日是何时起的?”
连振衣没替别笙隐瞒, 照实说了:“午后。”
巫庭:“……”
思及别笙惫懒的性子, 实在是生不出一点儿意外, 他在心中轻叹一声, 转目朝着连振衣道:“此行辛苦,军中之后在边城还会有一次征兵, 届时你去报名便是。”
连振衣躬身应下, 顺便将别笙这些日子以来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巫庭原先还不觉的有什么,他在军中无论是遇到挑衅还是蔑视都不见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 只别笙似乎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左右他的心绪, 等听到他一连在榻上待了二十余天连门都不怎么出的时候,额角都跳了跳。
他捏了捏眉心,推门走了进去。
稍微听到一些动静的别笙用被子遮住的刺眼的亮光, 嘴里还在含含糊糊的问:“振衣, 今日用什么饭啊?”
巫庭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 “几时了还不起来?”
仍旧不怎么清醒的别笙听到这个声音却是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道:“殿下?”
巫庭转身将门关上,“嗯”了一声,他走到了榻上将罗幌卷起,挂到了一旁的银钩上。
别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仰目看着站在眼前身姿谡谡,较前似乎要高拔许多的男子,一时间有些陌生,可熟悉的眉眼还是叫别笙牵住了他的衣角,“殿下。”
他又唤了一声。
巫庭应他。
“那日殿下为何将我扔给长龄世子?”
别笙见到巫庭,并未不管不顾的高兴起来,他连思索都不曾,见到他的第一面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巫庭垂目看着别笙攥紧了手指,没有避而不谈的意思,只是道:“一定要听吗?”
别笙轻轻点了点头,“我要知道的。”
巫庭默然一瞬,迎着别笙直白的、不留余地的目光,淡声道:“因为当时,我护不住你。”
那次秋狝,恰是大军开拔前夕,他的人几乎都被派了出去,根本就没有留下多少,连自己都是凶多吉少,何况再加上一个别笙。
让别笙跟着他,与送死无异。
他说的这样平淡,可承认自己的无能当真是一件难事,也是一件没有尊严的事,但别笙问了,想知道,巫庭便告诉他了。
别笙眼睛眨了眨,一滴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了下来,洇在枕上,“可是这样,也算是抛下了。”
巫庭抬手想要将他脸上的泪拭去,别笙握住他的手腕不给擦。
巫庭眉眼仍是那样清淡,他握住别笙的指尖放回被衾,看着他道:“若重来一次,我仍会如此。”
别笙顿时瞪大了眼睛看他。
巫庭只继续道:“你现在是活着的。”
他只在意结果,就算别笙怨怼。
别笙眼中又是一滴泪滚下,“那……若是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呢?”
巫庭看着被子里哭的跟只小花猫一样的别笙,没说什么打击的话,他眉眼蕴出两份笑意,认真的道:“我等着那一天。”
别笙将手举起。
巫庭很自然的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样抬起手。
两人击掌为誓。
“可是信了?”
巫庭问。
别笙看着交在一块的手,“嗯”了一声,“我信殿下不会骗我,只是还有些气。”
巫庭一听这话就知道别笙什么意思,“你想如何?”
别笙伸手就抱住了巫庭的脖颈,往他身上扑。
巫庭也不阻他,只随他发泄。
最后的结果便是两人出去的时候,巫庭下巴上、肩膀上皆是多了几个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