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江知遇很轻地笑了一声。
“是啊。”江知遇随即回答道，“等着看呢，怎么还没写完？”
“没办法。”叶星辰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无从下笔。”
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叶星辰抬着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试图比较判断哪一颗是最亮的。
“在干什么？”江知遇问道。
“我在阳台上，看星星。”
江知遇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听起来很舒服啊。”
“是啊。”叶星辰也笑了，打了个哈欠，“还有点儿看困了。”
“那早点睡。”
“嗯。”叶星辰应道，“你也是。”
江知遇的这通电话毫无目的，叶星辰也没问，两人心照不宣地任由着时间慢慢流淌，很安静地从听筒里听着彼此的呼吸。
“紧张吗？”
“还可以，在正常范围内。”叶星辰笑起来，“不给我加个油吗？”
“加油，正常发挥就行。”江知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相信你。”
叶星辰也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江知遇的话，或者说他的存在本身，对他来说都好像完全足以让他安心。
“好。”叶星辰轻轻应道，“那我可不能让你失望了。”
“不会。”江知遇回答得很快。
叶星辰笑起来：“这么肯定啊？真对我这么有信心？”
“嗯。”江知遇说道，“非常肯定。”
-
很久很久以后叶星辰回忆起高考的这两天，原以为会是记忆里难以磨灭的一个片段，然而事实上他却发现，自己好像连语文作文的题目都想不起来。
为数不多印象深刻的部分，是那两天的天气都很不错，是广播里冗长的考生须知，是开考和收卷的铃声——
还有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铃声贯穿整个考场，他坐在椅子上等待监考老师收卷，盯着黑板上白色粉笔写下的考试信息，心想，就这样了。
就这样结束了。
收拾东西离开考场，身边的其他同学有的步履匆匆，有的正和朋友说话，或吐槽或庆幸，等等诸如此类。
叶星辰对自己的发挥有数，基本上都是自己的正常水平，随着人潮慢悠悠地往校门外走，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有些恍然。
走出校门口，叶星辰站在路边，摸出包里关掉的手机，按下开机键启动。
这次他没有再犹豫，点开微信的对话框，直接给江知遇拨了个语音电话，对方接得很快。
“喂？”
江知遇那边的背景音跟自己身边一样嘈杂，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叶星辰才后知后觉地有了高考结束的实感，这一刻只想马上见到他。
“你回家吗？”
“不回，我在学校门口，等大黑和旭旭呢。”江知遇停顿了两秒，“你要不要过来？”
“我来找你们吧。”
沉默一瞬，两人齐齐笑起来，叶星辰得寸进尺地又提出了一个要求：“你来接我。”
“好。”
叶星辰买了最近的一班高铁票，在去高铁站的路上给叶文山发了消息，说自己和同学出去玩，暂时先不回家。
跟刚刚从考场出来的时候相比，“高考结束”这件事情在叶星辰脑海里愈发具像化，心情也愈发雀跃起来。
他翻了翻每次刷新都能看到好几条更新的朋友圈，大多内容都是感叹终于结束了自由了，以及各种各样搞怪的文字和图片，没忍住笑出了声。
“刚刚高考结束吧？”司机师傅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
“嗯，对。”
“看样子考得不错。”
“还可以吧。”叶星辰笑起来，“正常发挥。”
“接下来就可以放松咯。”司机师傅乐呵呵地说道，“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想到哪里去玩就到哪里去，对吧？”
“对。”叶星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自己要搭的那班高铁的信息截图发给了江知遇。
“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很开心。”
-
高铁站人来人往，叶星辰一边走一边找江知遇给他发的照片所在的位置，离他越近，很没来由地心跳越快。
对话框里弹出来了一条气泡，叶星辰停下了脚步，侧身让开了一个拖着行李箱步履匆匆的行人，点开了江知遇的语音。
耳机里响起他的声音，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回头。”
叶星辰一愣，转过身，一眼便看见江知遇站在他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朝他的方向走过来。
好久不见，他心想。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刻叶星辰眼里好像只有江知遇一个人，于是他勾起唇角笑起来，迈开步子也朝他走去，不等江知遇说什么，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诶——”
江知遇一愣，没习惯叶星辰如此直接的情绪表达方式，还没反应过来，叶星辰就松开了他，笑眯眯地道：“走吧！”
江知遇失笑：“这么开心？”
“嗯，很开心。”叶星辰看着他，点了点头，“非常开心。”
“晚上大黑想去KTV，要一起去吗？”江知遇冲他晃了晃手机。
叶星辰很爽快地点点头：“好啊。”
“他刚才订了通宵的包间。”江知遇偏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后，“那你——”
“我什么都没带。”叶星辰笑了，眨了眨眼睛，“包里只有身份证准考证和笔。”
“没事儿。”江知遇挑眉，“我家有。”
两人打车来到于晓白和林旭所在的商场时，两人已经在沉浸在电玩城里玩得不亦乐乎。电玩城里有不少和他们一样，也是高考完的学生，店家还推出了凭借准考证购买游戏币的优惠。
大家看起来都是被憋坏了，趁着考完出来“报复性娱乐”，几乎把电玩城里的所有项目都玩过了一遍。
把换的游戏币全部用完之后，四个人手里各自攥着一把点券去柜台兑换，看着机器飞快地把点券吃进去，旁边的数字也不断地往上跳。
“我们能换个啥啊？”于晓白往旁边的兑换区看过去，“哇，这里连模型都有！”
“你看看下面的数字。”叶星辰无情指出，“你要在这儿换到那个模型，估计比你自己去买一个都贵。”
“啧，我这不就看看吗。”于晓白眯了眯眼睛，“咱们多少了？”
林旭正在整理点券往机器里送，江知遇看了一眼，报了个数。
于晓白有些不敢置信，凑过去自己看了一眼：“不是，我们玩了半天就这点儿？”
“不然你以为他们怎么赚钱？”叶星辰笑了，“而且你来这儿又不是为了这些东西，再说了，我看看啊，起码还可以换几瓶饮料嘛。”
随着林旭手里最后一条点券被送进机器，数字定格下来，四个人凑在一块儿盘算了一下，最后换了四瓶可乐，两袋薯片以及一包□□糖。
走出电玩城的时候，于晓白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叶星辰：“对了叶子，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去KTV，你来不来？”
叶星辰点点头：“来啊，为什么不来。”
“那你晚上要回去吗？”
“不吧。”叶星辰说，“你们不是订的通宵吗？那我明天回呗。”
吃完饭之后一行人便转战KTV，为了庆祝高考结束，除了饮料和零食之外，他们还点了几瓶啤酒。来KTV也不是正儿八经地来唱歌，用于晓白的话来说，主要就是冲着这里的气氛。把包间的灯光调暗了些，于晓白对着控制面板研究了好一阵，随即点出了个五彩缤纷灯球的效果。
叶星辰一言难尽地眯了眯眼睛：“你这——”
“不觉得很有氛围吗？”于晓白乐呵呵地坐回沙发上，对着屏幕点歌，“来来来，不要害羞啊朋友们，想唱什么歌随便点！”
话虽这么说，只是他们几个里挑不出一个会唱歌的，能基本上不跑调已然谢天谢地了。不过他们倒也完全不在意彼此唱得好不好，想到什么歌就点，忘了什么调就开原唱，唱不动了就停下来欣赏MV，遇到大家都会唱的歌，便丢掉话筒一起唱，扯着嗓子比谁的声音大。
几个人一通胡闹，唱到凌晨才觉得有点儿累，在抒情歌曲的背景音乐里点夜宵。
于晓白打了个哈欠：“这个点儿了还送外卖啊？好辛苦。”
江知遇笑了：“那要不你自己去拿？就2.3公里。”
于晓白：“……”
点了炸鸡当宵夜，吃完之后精力恢复，又唱了一轮。
长时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了下来，一阵疯玩之后便后知后觉地开始疲倦，谁也没注意到底是什么时候，大家一个个睡倒在沙发上，只有点歌列表里的十几首歌一首一首轮流播放，当他们睡觉的伴奏。
江知遇是第一个醒的。
列表里的歌早就放完了，屏幕上正第不知道多少遍放着广告。江知遇花了几秒钟反应现在的情况，包间没有窗户，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四十。
靠在沙发上睡觉脖子有点酸，江知遇抬手揉了揉后颈，然后看清楚了其他人的睡姿——
于晓白瘫在沙发上，脑袋靠在沙发背上，看起来下一秒就有要滑下去的可能；林旭睡得相对而言十分规矩，双手抱在胸前，脑袋靠在一边；叶星辰坐在他身边，脚好端端地踩着地面，整个上半身却直接躺在了沙发上，甚至还拿了个沙发靠垫当枕头。
沉默片刻，江知遇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用手机挨个拍下了他们的睡姿，尤其是叶星辰，换了不同的角度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把照片发进了他们的群。
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门口，江知遇推门出去往洗手间走。
刚醒没多久，江知遇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洗手的时候弯腰在水池里顺便洗了把脸，抽了几张纸擦了擦，江知遇盯着镜子的自己看了一会儿，转身打算回去，一转身，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靠在拐角的叶星辰，后者显然还没完全睡醒，冲着他打了个哈欠。
“早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结束，撒花！
然后就正式谈谈恋爱，就接近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