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辰一直以为，他可能不会跟江知遇把“要不要去一所学校”很直接地说出口。
他好像还没有理由，也还没有立场。
对他而言，哪怕是很好的朋友，可能也不一定会真正地把对方纳入自己对未来决定的考虑因素当中。
比如方越，叶星辰也只是简单地和他聊过是不是有什么喜欢的专业，或者心仪的学校、城市。
一直到他洗漱完又给江知遇打了语音电话，他们一起认认真真地讨论研究了他们想要考的学校，适合的学校，甚至还考虑到了万一考砸了的情况——
叶星辰挂掉电话之后，盯着桌上自己的笔袋发呆。
他好像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知遇把这个问题提得无比自然，自然到他现在才反应过来它的“过界”。
他开始没办法用“好朋友”来解释江知遇的行为，可他又怕自己真的自作多情，他也知道，高考前三个月无论如何也不是说这些的好时间。
就像江知遇写的那样——“我等你告诉我”。
再等等，叶星辰对自己说，强迫自己丢掉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杂念。
畅想的未来非常美好，可还要更努力一点，才能离他们说好的未来更近一点。
-
一模之后，忙碌的生活日复一日地继续，气温也慢慢地逐步攀升，也意味着距离高考又近了一步，高三的学生们的压力也随之持续增加。
叶星辰和江知遇平时没时间打电话，偶尔发个消息也几乎得不到及时回复，要不是谁刚才在做试卷，就是谁去洗澡了。
叶星辰还因此开玩笑，说他们明明就在相邻的两个市，怎么感觉好像有时差似的。
周末偶尔有时间两人才会打个语音电话，聊几句最近的状态，以及一些吐槽分享之类。
从八中回来之后，叶星辰便住回到了家里。
平时他有早自习晚自习，每天都早出晚归，在家的时间也基本上全都泡在自己的房间里跟试卷习题册打交道。
家里还有一个小婴儿需要照顾，并不会有人来打扰他，叶文山也只是偶尔来看看他的情况，反倒是徐婶，说他是金贵的考生，每天都给他准备他喜欢的饮料水果等。
这样的日子叶星辰倒也觉得还好，趁着周末的时间给自己掐着时间练了几套完整的试卷，没留神就做到了凌晨。
洗漱完从洗手间走出来，叶星辰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即将走到一点的时间，又看了看手机里和江知遇的对话框。
-叶子：晚安
叶星辰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刚钻进被子，手机便亮了亮。
-奥特曼：睡吧，晚安
叶星辰靠在床头，半闭着眼睛回复消息。
-叶子：你还没睡啊？
-叶子：我以为你已经睡了
江知遇依旧秒回。
-奥特曼：没
-奥特曼：刚写完卷子
-叶子：啧
-叶子：给普通玩家一点活路吧！
-叶子：［］
江知遇这回稍微过了一会儿才回复，气泡弹了出来，是一条语音。
“你老是问我能不能考状元，虽然这个目标要实现还是比较有难度的，那我不得努力一下？”
叶星辰点开语音，把手机拿到耳边播放，闭着眼睛轻轻笑了起来。
随即江知遇又发来了第二条语音。
“好了，你赶紧睡吧，晚安。”
叶星辰勾唇，点了两下江知遇的头像拍了拍他，按了个小人睡觉的表情包发了过去。
-叶子：［］
按下手机锁屏之后放上床头柜，叶星辰关掉了台灯，房间只有小夜灯散发出的微弱的光。
一夜好眠。
-
以前的叶星辰没有什么目标或者说对未来的展望，因此对自己的成绩也并没有太高的要求。
然而现在就不一样了，像是慢悠悠一边看风景一边跑步的人，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他想要到达的目的地——于是他开始加快步伐，比从前加倍努力。
而叶星辰的努力成果，则十分直接地体现在了他二模的成绩上。
且不论考试的整体难度，叶星辰在分数和全市排名上，跟一模相比都有一截明显的提升。
老师和同学们都以为，叶星辰是因为去过了八中，见识到了“山外有山”，所以才更加发奋图强，而只有方越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实原因。
“我说，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超过江知遇吧？”方越刚得知叶星辰的成绩之后，愣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
“做什么梦。”叶星辰打了个哈欠，“能考得跟他差不多就谢天谢地了。”
二模成绩出来了，方越知道父母想必又要跟他说专业相关的话题，为了躲一阵的清静，放学之后便跟着叶星辰去了他家。
“他市排名多少？”方越想了想，碰了碰坐在身边的叶星辰的腿。
叶星辰抬手比了个数字，补充道：“他的名词用一个手就能比划出来，我得用俩。”
方越乐了一声，半晌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呢？”叶星辰歪头看他，握拳伸到他面前假装握着话筒，“采访一下小方同学，和小韩同学现在还有联系吗？”
方越看了他一眼：“朋友圈点赞评论里聊两句算不算联系？”
叶星辰有点儿想笑，但是还是硬生生憋住了，抿着唇眨了两下眼睛，看着方越。
“偶尔偶尔也会聊个那么一两句吧，周末的时候。”方越眯了眯眼睛，“先这样吧，现在没心思考虑这个。”
“嗯哼。”叶星辰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
“黎明前的黑暗！”方越忽然像是被打了鸡血，举起手臂大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徐婶推开门给他们来送水果，被方越突如其来的气势吓了一跳。
叶星辰乐得话都说不完整，好半晌才艰难道：“谢谢徐婶，他就这样，你别搭理他。”
方越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是，黑暗。”叶星辰笑着点了点头，“暗得我什么也看不见了，伸手不见五指，行吧？”
-
原以为离开八中到高考前的这几个月会尤其难熬，可当某天叶星辰坐在教室里，做完一道题目之后靠在椅背上伸懒腰，才猛然发现，墙上的倒计时已经不足三十天。
过两天是三模考试，在高考之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
学校和家里房间的两点一线让叶星辰很难明显地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这么一算，倒让“黑暗”之后的“黎明”看起来更亮了一些。
到了这最后的倒计时阶段，叶星辰对自己的水平和状态十分有数，身边的同学多多少少有些焦虑，他倒是心态十分平稳。
一直到高考前一天晚上，叶星辰最后看了一遍语文的默写范围，去冰箱里摸了一瓶饮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换成了柜子里的常温版本，溜达去了阳台。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逐渐回暖，晚上坐在阳台上吹着晚风，叶星辰看着小区里路旁的两排街灯，拧开饮料喝了一口，放松了思绪，什么都没想。
阳台门被轻轻敲了敲，叶星辰回头，叶文山拿着一个杯子，拉开了阳台门。
“怎么了爸？”
叶文山看了看他手里的饮料瓶，道：“爸爸给你倒了杯牛奶，想不想喝？”
“好。”叶星辰勾唇笑了笑，把饮料随手翻到地上，点点头接了过来，“谢谢爸。”
前阵子叶文山跟叶星辰聊了聊他以后的规划，叶星辰便把跟江知遇商量好的结果跟他说了。叶文山倒是没有多做什么评价，说既然他已经想好了，那就按自己决定的去做。
“对了，小辰啊。”叶文山说道，“明天爸爸送你去考试吧？早点出发，今天记得把东西都收拾好，明天再检查一下。”
“好。”叶星辰点点头，捧着杯子喝了一口。
叶文山缓缓吐了一口气：“别紧张，平常心去考就行了。”
叶星辰笑起来，转头看他，半晌点了点头：“嗯，还好，我现在也不是很紧张。”
“那就好。”叶文山也跟着笑起来，“时间也不早了，一会儿早点休息啊。”
“知道了，我再坐一会儿，去对一遍明天要带的东西，然后就睡觉。”
“行，那你坐一会儿，有什么事儿来喊爸爸啊。”
“好。”
叶星辰目送着叶文山离开阳台，捧着杯子，半仰着头看着漆黑夜幕出神。
看不见月亮，有几缕云像烟雾似的蔓延在天幕上，点缀着几颗大大小小的星星，远处的高楼顶上不停闪烁着红色的航空障碍灯。
说完全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这几天叶星辰自己也感觉睡觉的时候有点不踏实。可与其说是担心焦虑，更为准确的形容应该说，他紧张又兴奋，对未知未来也怀着十足期待。
叶星辰任由自己的思绪放空了一会儿，又喝了小半杯牛奶，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微信里江知遇的对话框。
之前的聊天记录大多都还是有“时差”的状态，叶星辰随手往上翻了翻，唇角微微扬起。
点开输入框旁边的加号，叶星辰犹豫了片刻，手指还是从通话键上移开，退回了之前的界面，盯着闪烁的绿色光标，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长时间没有操作，手机屏幕暗了下去，又被叶星辰碰了一下屏幕按亮，片刻后，对话框忽然弹出来了一条江知遇的消息。
-奥特曼：怎么了？
叶星辰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发出去什么，愣了愣，江知遇又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奥特曼：看你正在输入半天了
-奥特曼：在用我对话框写作文啊？
叶星辰看着他的消息乐了半天，点了个无奈的表情发过去，下一秒江知遇的语音电话变打了过来。
铃声响起，手机躺在手心里振动，似乎把叶星辰的心跳也感染得微微加快。
“喂。”叶星辰按下了绿色的接听键，清了清嗓子，决定先发制人，“那你在干嘛啊？你在看我写作文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推进大法——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