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沈念说出那句不会放手,时间已经过去近一个月。

  祁寒偶尔回想起那一晚的画面,觉得当时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好。

  但接下来这一个月,沈念没再有任何行动,也没有出现在祁寒面前,祈寒有些摸不准他究竟在想什么。

  同时,对于要不要轻易与沈念复合,祈寒也还在犹豫。

  沈念的态度虽然坚定,却自始至终不是那个理解自己的人。

  如果两人没解开矛盾就重新在一起,祈寒真怕他们以后会因为对各种事情的看法不同而争吵不休,像一直以来的那样。

  那以后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在这段感情中将对彼此的爱意消耗殆尽、疲惫不堪最终两败俱伤。

  有时候,感情经不起岁月漫长的考验。

  祈寒反复思考,想不出自己要怎样做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恰好又是一年登雪山的旺季,他干脆放下烦心事,投入到培训中,一心一意赚钱。

  然后,沈念趁他不备,又给他送钱了。

  周六早上,沈念独自开车到祁寒的户外俱乐部,没说要见祁寒,却要报名参加最新一期的业余爱好者初级雪山培训课程。

  祁寒不在俱乐部,接待他的人对这位霸道总裁前阵子送花、送饭、送礼物追自家老板的土豪操作印象深刻,一眼认出沈念,不敢怠慢,叫来了许赫。

  许赫听说沈念要登山,瞪着眼睛一脸稀奇,有些不相信地问他:“沈总,你能行吗?”

  沈念面无表情地将体检报告和医生出具的证明扔给他。

  许赫拿过来翻看后,撇了撇嘴,示意接待人员给他报名开□□。

  看着沈念交了学费,许赫递给他合同和保险,好心提醒道:“沈总,我事先说明,祁寒最近比较忙,不一定负责这个培训,你可能见不到他。”

  “嗯,”沈念随意地应了一声,仔细看完合同上的条款和注意事项,拿过桌上的笔,弯腰签自己的名字。

  同时他冷淡地对许赫说,“我报名参加培训班是想学习攀登雪山的方法,为以后做准备,至于追求祁寒,我不急于一时。”

  飞速签下龙飞凤舞的两个字,沈念直起身子看向许赫,伸出右手,公事公办道:“许领队,未来一周的培训课还请多关照。”

  许赫轻蔑地冷哼一声,双手插在裤子口袋中,没有回应。

  沈念见状收回右手,心情颇好地驱车离开了户外俱乐部。

  他一走,原本安静的办公室瞬间炸开了锅。

  众人被沈念这种锲而不舍、无孔不入的追求精神折服了,纷纷议论自家老板这一次估计是在劫难逃。

  这种又帅气又多金、又深情又专一的追求者,谁会拒绝?

  第二天,祁寒走进俱乐部,敏锐地察觉出气氛不对。

  员工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揶揄和窥探。

  他不明所以,走进办公室,刚一坐到椅子上,原本今天要给初级雪山培训班上理论课的小伙子就敲门走进来跟他请假,说是身体不舒服。

  祁寒上下打量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人活蹦乱跳没有毛病,但他还是宽容地准了假。

  小伙子笑嘻嘻地走开了。

  祁寒打算找人代替他讲课,结果发现大家都有安排。

  今天似乎只有他闲着。

  意识到这一点,祁寒干脆亲自上场,去会议室讲课。

  结果他一推开会议室的门,就看到身着黑色户外运动服的沈念坐在学员中间。

  祁寒差点退出去看看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接着他回忆起今天员工们的反常表现,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沈念竟然背着他报培训班想要登雪山?

  简直胡闹。

  祁寒站在门口对沈念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出来。

  沈念站起身走出门,祁寒拉着他到走廊的另一端,有些生气地问:“你报名参加培训班?怎么没告诉我?”

  沈念坦率地点了点头,回答:“昨天你不在,是许赫同意的。”

  祁寒在心中暗骂许赫不讲究、竟然这么记仇。

  他看着沈念焦躁地说:“一会我让人给你退钱,你的腿才恢复没多久,不能登山。”

  “不。”沈念理智又迅速地出言拒绝,“我可以登山,是医生认真评估后得出的结论,我有体检报告和证明,昨天已经给许赫看过了,你要看吗?”

  祁寒不相信他说的话。

  沈念早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下楼去车中取了两样文件给他看。

  祁寒一页一页仔细地看了报告中的每一个字,发现医生竟真的同意沈念做登雪山这种高强度的户外运动。

  他抬头,皱着眉问沈念:“你非要尝试吗?”

  沈念坚定地回答:“嗯,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也不会给你添麻烦。”

  “这不是麻不麻烦的问题,”祁寒抬手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是担心你……”

  “我明白,”沈念低声打断他的话,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目光沉沉地看着祁寒说,“但我下决心要做这件事,你阻止不了。”

  祁寒知道自己劝不动沈念,低下头考虑了几分钟,对他妥协道:“好吧,但你必须听我的,不能乱来。”

  沈念点头,带着莫名的自信说:“我觉得这是小事、我能做到。”

  祁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冲他挥挥手,让他先回会议室,然后自己在走廊里拿出手机,给许赫打了一个电话,跟他对换了实战课的负责人。

  讲解理论和实用知识花了一天时间。

  第二天是周一,祁寒和两个年轻人带队,与培训班的十位学员一同乘大巴车到达女儿山山下的村子里。

  做好补给后,一行人徒步往女儿山三峰在海拔高度4200米处的大本营进发。

  这一段路程没什么难度,也没人出现高原反应,众人在听祁寒讲解户外知识的同时,还有心情拍摄山上稀有的植被、欣赏难得一见的雪山风景。

  下午,团队到达大本营,祁寒和两个年轻人开始教学员实践在野外准备食物、使用炊具煮水煮饭。

  简单吃过晚饭,众人回到支好的帐篷内休息,为明天凌晨出发登顶雪山储存体力。

  祁寒让沈念和自己住一个帐篷。

  天色暗下来,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风声,雪山中的夜晚温度很低。

  祁寒用壶盖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沈念。

  沈念接过来,说了句谢谢,小心地喝了一口,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

  祁寒走出帐篷,抬眼望向夜空。

  空中漫天星斗沉沉罩在头上,给人一种距离很近、就要坠下来的感觉。

  他低声喊沈念的名字,叫他出来看星星。

  沈念听到后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跟他并排站在一处。

  距离上次祁寒费尽心思与沈念一起观星已经过去了近五年时间。

  如今,他们的关系不再是情侣,对彼此的态度也彻底转换,只有头顶闪耀的星空,似乎还是当时的那一片。

  祁寒的心里很是感慨。

  他想不到真有这么一天,自己会与沈念并肩站在高原上、在雪山之间一起仰望星空。

  他突然冒出很多对于人生的思考,想要和对方探讨。

  他说:“沈念,我是个信仰自然、敬畏自然的人。”

  “因为我每次站在这里,都会觉得个体很渺小,在历史的长河中、在漫无边际的寰宇内,我们只是匆匆的过客,不会留下任何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他望着星空问沈念:“可是我又忍不住会思考,既然我们如此渺小,那每个人每天为之奋斗的努力的、互相比较着想要改变的那些东西,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是什么狗屁问题,”沈念闻言嗤笑一声,表情奇怪地问他,“你脑子里整天还会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吗?”

  祁寒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说话。

  沈念也不再开玩笑,认真思索起来。

  沉吟片刻后,他回答:“我们既然活着,就只能活下去。我们奋斗、努力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为了对抗平庸。”

  说着,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祁寒一眼,继续道:“因为在这世界上,有值得我们追求、值得我们为之变优秀的人。”

  祁寒的视线从幽深的星空转向身边的人。

  他很意外会从沈念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沈念看出他的惊讶,沉下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这个道理,我最近才明白。”

  祁寒低低笑了一声,觉得最近一直困扰他的事情似乎渐渐有了答案。

  他能感觉到,这一晚,他和沈念是在靠近的。

  他们如果能经常像今晚这样和谐而愉快地凑在一起聊天,或许会更加了解对方、包容对方。

  那么,他们或许真的可以重新走到一起。

  祁寒开始变得有些期待接下来的相处了。

  他没有再继续话题,而是转身对沈念说:“今晚早点休息,明天会是个大晴天,有利于我们学习登山技巧、顺利登顶。”

  沈念点了点头,钻回帐篷,准备睡觉。

  他想,祁寒看起来心情不错,自己似乎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方向,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