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浪了几个月,临近岁末,祈寒终于想起来该去看一看户外俱乐部的员工。

  虽然冬天不是攀登蓉城附近高海拔雪山的旺季,但仍有很多可以选择的山峰,因此俱乐部的员工一直没闲下来。

  祈寒推门进入办公室时,许赫几人正在门口商量事情。

  许赫今天有点胃肠感冒,看到祈寒仿佛看到了救星,拉着他恳求:“兄弟,你可算出现了,今天我不能带队,你顶上吧。”

  他捂着肚子把身旁站着的一个年轻人推到祈寒跟前,跟他介绍:“这是童年,前阵子我刚招进来的登山协作,人特别优秀,你们两个认识一下,今天一起带人去登女儿山三峰吧,我不行了!”

  说完他急匆匆地跑进了卫生间。

  祁寒好笑地收回一直落在搭档身上的目光,看向被推过来的童年。

  童年也正笑嘻嘻地看向他,四目相对,祈寒一下子愣住了。

  童年长得白白净净,乍一看竟有些像沈念!

  祈寒仔细打量对面的人,发现他的五官细看之下并没有沈念生得好看,目测身高也赶不上沈念,但凑在一起,就让人有种看到少年沈念的错觉。

  尤其是他一笑,那感觉更像了。

  祈寒没忍住,开口问他:“你今年多大?”

  童年将祈寒的反应看在眼里,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愣了一愣,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头,回答:“我今年二十四岁,祈哥。”

  这声祁哥让祈寒又恍惚了一下,觉得十一年前的沈念如果没有遇到意外,应该就会长成眼前这样子。

  但惦记多年的本尊就在家中,现在是自己的合法伴侣,已经很让人知足了。

  想到这里,祈寒渐渐稳住心神。

  他看了一眼时间,对童年说:“我去换身装备,咱们这就出发,有话车上说。”

  童年笑着应道:“行,祈哥,那我这就把车开过来,和刘哥一起在楼下等你。”

  老刘是这次同去的带队,祈寒坐到车上时,他正在跟童年聊天,见到祈寒跟他夸赞:“老大,童年这孩子真的特别懂事,人又热情,咱们办公室好多活都是他干。”

  “嗯,”祈寒点点头,看了一眼正在笑呵呵地开车的人,没有说话。

  老刘一路和童年聊天,祈寒在旁边听着,了解到童年家境不太好,中专毕业,学的专业是导游,之后自己报了登山协会的培训班,考下了登山协作的证书,有四五年的登山经历,也算是经验丰富。

  他与之前的同事闹了些矛盾,又因为祈寒的户外俱乐部在圈内小有名气,给的工资多,所以才会跳槽到这里。

  祈寒认真分析后没有发现破绽。

  而且他也想不出,如果有人故意将童年安排到自己身边,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让他和沈念离心,再趁虚而入吗?

  祈寒觉得自己的设想有点好笑。

  女儿山三峰从进山到登顶再到下山需要两天时间,期间童年的确像老刘说的一样忙前忙后,勤快又热情,是个懂得为人处世之道、很会看人眼色的年轻人。

  祈寒对他的突然出现而升起的戒备之心很快因他讨喜的性格消失。

  他对童年的态度渐渐正常,话也多起来。

  晚上,三人在营地的帐篷里过夜,童年状似不经意地问祈寒:“祈哥,我之前注意到你左手戴着戒指,是结婚了吗?”

  祈寒正低头倒水,闻言点点头说:“是。”

  童年眼中有失望一闪而过,继而很好地掩饰过去,问他:“嫂子是什么样的人啊,能找到祈哥你这么有魅力的老公,一定很优秀。”

  “嗯,”祈寒想到沈念,嘴角不自觉上翘,带着几分笑意说:“是个很冷的人,我觉得他很像山谷里那株长了千年的康定木兰。”

  童年听了露出惊讶神色:“那嫂子一定长得很美吧?”

  祈寒应了一声,纠正他:“是长得很好看。”

  童年没有再说话,三人钻进睡袋各自歇下,早上四点天还未亮,就摸黑起来带领众人往山顶攀登。

  直到中午,一直看不到的山峰顶端出现在众人视野中,距离登顶不远了,但雪越来越厚,山路也越来越陡峭。

  这时,一名经验和体力都不足的队员因为昨晚没有睡好,出现了高原反应。

  祈寒当即作出决定,让老刘带人下撤,自己和童年继续带队前行。

  一队人登顶后回到营地,俱乐部的三人成功汇合。

  回去的路上,老刘不断地夸童年第一次和祈寒搭档就表现得很有默契。

  童年有些沾沾自喜。

  许赫听说了这件事,趁着胃肠感冒的机会提出要休息两周,祈寒只好给他放假,期间一直跟童年带队。

  两周后许赫回归,请几人去酒吧喝酒。

  他坐在祈寒右手边,小声对祈寒说:“我一直没机会问,你和那个银光科技的老总真是一对?”

  “嗯,”祈寒不自觉地看了眼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心情颇好地说,“去国外领了结婚证,合法的。”

  许赫听后有些吃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摇头感叹:“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不是玩,”祁寒透过方形的古典仔细杯端详其中的金黄色液体,神情柔和地说,“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哦——”许赫恍然大悟,“他就是你守身如玉多年等的那个人?”

  “对,”祁寒轻轻摇动杯子,喝了一口酒。

  许赫了然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又凑过去好奇地问:“两个男人平时要怎么……做那个?”

  祁寒无聊地看了他一眼:“改日传几个小视频让你学习。”

  许赫忙不迭地摆手:“不用了,我是直男。”

  祁寒想到冯卓东,笑了一声,点头道:“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祁寒想到许赫在感情方面也是个实战派,低声问他:“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的另一半因为一些原因总是拒绝跟你做到最后,你要怎么安慰他?”

  “不会吧?”许赫闻言瞪大眼睛看向祁寒,忽略掉他再三强调的假设,十分意外地问,“沈总一个大男人,还会介意这个?”

  祁寒示意他小点声,语气严肃地警告他:“我只跟你说了,你可别乱宣扬。”

  接着他幽幽叹了一口气:“他总是介意自己的腿。”

  许赫凑过去,开始帮祁寒出主意。

  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旁边一直在喝果汁的童年耳中,童年忍不住看向正在喝酒的祁寒,目光从他拿着杯子的修长手指移动到他滚动的喉结,眼神不自觉地暗了暗。

  几人离开时,祁寒喝了不少酒,没办法开车,童年见机会来了,急忙主动提出送祈寒回家。

  祈寒本想拒绝,但许赫和老刘都觉得没喝酒的人送老大回家是理所当然,直接把两人塞进了车里。

  祈寒也不想表现得太矫情,只能默认了他们的行为。

  一路上,坐在主副驾驶室的两人没有说多余的话,祈寒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养神,偶尔会睁眼看一看有没有到家。

  童年直接帮他把车开到小区的地下车库里,停在车位上,却看着祈寒欲言又止,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祈寒觉出不对,抬手直接将车子熄火,拔出钥匙打开车门下车,并对童年说:“回去吧,今天晚上谢谢你。”

  童年从驾驶室走出来,忽然拦住祁寒去路,急迫地说:“祈哥,我知道你对我有意思,你第一天看我的眼神我明白……”

  “祈哥,我也喜欢你,刚才你们喝酒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男朋友不行,我可以。”说着他主动凑过去,往祈寒怀里钻。

  祈寒想要一把推开他,但童年的力气也不小。

  祈寒为躲他向后退了几步,腰撞到自己车前身,童年还在锲而不舍地往前凑。

  祈寒的火气一下子窜上心头,抬脚踹向他,童年猝不及防,后退了几步。

  祈寒见他顶着这张与沈念七八分相像的脸,却做这样下作的事,怒气更胜。

  “童年,我不喜欢你,你别逼我骂人,现在赶紧滚蛋、回俱乐部收拾东西走人,别让我再见到你。”祈寒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

  童年忍着难堪站定,刚要离开,就听到对面有车子按了一下车笛。

  祈寒转头看过去,见是熟悉的那辆的宾利商务车,脸色更加难看。

  小李小心翼翼地推着沈念从阴影处走出来,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保镖。

  沈念被推到二人跟前,挥挥手,示意小李和保镖离开。

  他在镜片后的目光冷得可以冻死人,待看清童年的长相后,表情更加阴冷。

  “我是沈念。”他没有伸出手,看着童年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带着厌恶,“是祈寒的丈夫。”

  童年在看到沈念的一瞬间就明白了,听到沈念的话,羞红的脸更是变成了苍白色,人站在原地微微颤抖。

  沈念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全部看在眼里,因此对他十分不屑,冷哼一声道:“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逼我出手。”

  童年先被拒绝、再被当场抓包,此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闻言说了句对不起,转身拔腿就走。

  沈念这才冷冰冰地看向祈寒说:“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