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既骤且急,落在挡风上,让湛云青数次怀疑自己的雨刮器是否会被雨压得抬不起来。

  他方才给白阮拨去的电话无人接听,直到现在对方也没有回复,十分反常。路上几乎没有车辆了,湛云青的车孤零零地行驶在柏油路上。想来也很少有人顶着这样极端的天气出去找人。

  也许白阮实在是命运的宠儿,作为主角的他,命运稍有偏离剧情,就会被想方设法地拉扯回原来的道路上。可若是如此,那他湛云青的未来是否也会像原书那样?

  姚荀的剧组陷入黑暗中,破旧的教学楼气氛看起来更加阴森可怕。围墙门口从外落了锁,看不出有人闯进去的痕迹。湛云青打量了下,直接踩下油门将外门撞了开来。

  径直开到教学楼前,他鸣了下笛,拿着两把伞走下了车。

  无人的走廊仿佛沉在水中,浸着淡淡的蓝色,直到被暖色的手电筒照亮。湛云青也不确定白阮在哪里,只能顺着教室一间间找过去。脚步声在走廊里清脆可闻,隐约有回声。

  湛云青这时才有点后悔。他明明可以叫别人来,为什么亲自来了,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而且无人的教学楼确实有点吓人,哪怕是早有准备的他,也有些心慌。

  二楼的教室都是空的,湛云青走到厕所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无数恐怖片在脑中闪过,最后还是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应,湛云青为了以防万一,往里走了几步,忽然被人抓住了背后的衣服往边上一扯。

  “谁?!”湛云青立刻将手电筒转向后面。

  身后的手一松,一张熟悉的脸被照亮,却不是湛云青想看见的那张脸。

  “怎么是你?”解寄春眼睛被晃得睁不开,脸色苍白,嘴唇哆哆嗦嗦的,手还往湛云青身上摸索。

  湛云青一把甩开他:“你什么毛病?”

  “我害怕!”解寄春快哭了:“我操,我快吓死了!”

  “?”湛云青疑惑地用手电筒晃了晃他:“你个大男人,连走出去都不敢?”

  解寄春强行攥住湛云青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我他妈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怕,一往外走我腿就软了!”

  湛云青怀疑地看他:“以前没见过你这毛病。你怎么在这儿?”

  莫非解寄春也是来找白阮的?

  “这——”解寄春眼神一闪,别别扭扭地说:“这是一个意外。”

  “什么意外?”

  “这不重要。”解寄春强行转移了话题,拉着湛云青往厕所里走。

  湛云青蹙眉,甩开他:“别拉着我。你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儿吧,我还有事。”

  “你还有什么事?”

  “去找人。”

  “没有人了!”解寄春很可怜地说:“求求你陪我吧。”

  “没人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面?”

  “都说了是意外了……”解寄春无奈地说。

  湛云青怀疑地看着他:“难道你打算在这里面待一晚上?”

  “我不是没试过出去,”解寄春往墙上一靠,无力地说:“但我一出去,两条腿就发软,根本没有力气。算了,告诉你吧。今天剧组收工之后,我发现我把手机落在剧组里了,就回来了一趟,当时剧组里的人正在收拾东西,没人看见我,我拿完手机想着顺便上个厕所,结果再出去就发现下暴雨了,剧组的人都走光了,我手机也没信号——姚荀这破剧组,连个保安都没有,说他钱要花在刀刃上——之后我又回了趟厕所,结果天黑了,我一出去就腿软。”

  他这话乍一听,还挺有道理,湛云青信了几分,问道:“你是不是拉肚子拉得腿软了?”

  解寄春黑着脸不说话。

  如果真是这个原因,湛云青也能够理解解寄春干嘛之前吞吞吐吐不愿解释了,只是他还是奇怪解寄春为什么会害怕走出去。

  “你不能出去,那我自己出去吧。”湛云青对解寄春这张脸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并不打算真的在这儿陪他。

  “不行!”解寄春惊慌地抱住他的腰:“我之前已经够害怕了,你不能走!”

  湛云青被恶心得够呛,踹了解寄春好几脚,奈何解寄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他怎么都甩不开。

  “我不能走,你多大脸啊跟我说这个?”

  “反正不行!”解寄春急哭了:“这里面就我一个人,你去哪儿啊?”

  “我回家不行吗?”湛云青颇有点懊恼。如果白阮真的不在,那今晚他就纯属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还在这里浪费时间实在没必要。

  仔细想想,不过一个梦,他怎么就自乱阵脚了?

  “你别回!”解寄春用胳膊箍着他:“你要是留下来陪我,我,我就答应你,不动白阮了!”

  湛云青挑眉,嘲讽地问他:“你不是来真的吗?”

  解寄春不说话了,脸色苍白,湛云青哼笑一声:“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从白阮面前消失。”他慢条斯理地说:“不管白阮如何,都不许插手他的事。”

  “你……你要对他做什么?”解寄春露出一副愤慨神色。

  “关你什么事。”

  “他对你感情很深的。”解寄春说:“就算我和他没可能,你也不能这样对他。”

  湛云青觉得跟解寄春说话实在有点累。他说:“再废话我就走。”

  解寄春沉默了一会儿,忍气吞声地答应了。半天后他突然说:“其实,就在刚刚夜晚降临的时候,我突然觉得白阮很可怕。”

  “?”湛云青挑眉。

  “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是想到他就觉得毛骨悚然。但是现在好像又好一点了。我觉得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许你不应该那样对他。”解寄春说着,还往湛云青身边挨了挨,恨不得挤到他身上。

  “离我远点。”湛云青懒得挺解寄春说话,站在窗边往外看。

  解寄春叹了口气:“你还在为当年的事埋怨我?那一件事真的无法原谅,以至于我们那么好的关系也要形同陌路吗?”

  见湛云青不说话,解寄春沉默了一阵子,又说:“其实今天晚上这么一出,我也能理解了。当时你应该也很害怕吧。”

  “你话怎么这么多。”湛云青不耐地看了他一眼:“你当然可以随便道歉,但是我有必要原谅你吗?”

  解寄春忽然感慨地说:“以前我也抱过你,那个时候你虽然不会理我,但也不会推开我。也许我们那个时候真的算朋友吧。”

  湛云青听得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恶心得够呛,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们一定要把自己看得那么重要吗?”

  “我们?”解寄春愣住。

  湛云青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你到底是怎么看待白阮的?”解寄春靠在窗台上,靠跟湛云青聊天排解紧张:“这个电影资源也算是你给他的吧,我看他那个角色真挺好的。你喜欢他吗?”

  湛云青被他烦得要死,伸手捂住了解寄春的嘴。

  “说起来。”解寄春的声音被闷在湛云青掌心,很含糊:“说起来,据说做.爱可以驱邪壮胆。”

  湛云青光速收回了手,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十分嫌弃:“你一定要在哪里都发情?”

  解寄春脸色比之前稍微好了点,叹了口气,说:“这叫饱暖思□□。”

  “那我走了,正好给你空间解决。”湛云青甩干手上的水珠,说。

  “那不行!”解寄春连忙抱住湛云青的胳膊,大哭小叫地说Hela不行。

  湛云青看着他,忽然说:“其实也不是不行。”

  “什么?”

  湛云青退后了一步,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解寄春,说:“把裤子脱了。”

  解寄春十分迷茫地抬起头。

  “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湛云青愉快地笑了起来;“你把裤子脱了,照我说的做,证明一下你会听我的话。我也答应你不对白阮做什么,证明一下你对白阮的真爱。”

  “你——”解寄春大惊:“这也不是不行,那你别拍啊!”

  “不拍那叫什么把柄。”湛云青不耐地催促:“快点,正好你还能驱邪。”

  “你要对我做什么?”解寄春简直分不清到底是湛云青还是黑暗更可怕了。

  “我对你没兴趣。”湛云青命令道:“快脱。”

  解寄春犹豫了下,又问:“你不会随便给别人看吧?”

  “你是弱智吧,那样还叫把柄吗?”

  解寄春咬住下唇,缓缓地解开了裤腰,说:“我只要自己来一发就行?不拍脸吧?”

  说实话,他对自己还挺有自信,如果只是那样,录个视频就录个视频吧。

  “嗯。”湛云青点点头:“用后面。”

  解寄春:“?”

  “已经开始录了,快点。”湛云青说。

  “你什么意思,我可从来没有用过后面!”解寄春脸色愠怒。

  湛云青不说话了,隔着屏幕打量解寄春,偏偏这副冷淡的神色让解寄春有些兴奋。

  “这不是挺有精神的嘛。”湛云青说。

  解寄春羞耻地低下头,就在这时,厕所变得更暗了些。起初解寄春以为是天气原因,抬起头才发现是因为门口站了个人,遮挡住了一部分光线。

  “谁——”解寄春大惊。

  湛云青转过头,表情凝滞了一瞬间,很快又笑了,跟来人说:“你来了啊,正想拍下来发给你看呢。”

  厕所门口,白阮苍白的面庞比月光还要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