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热带雪>第29章 表哥捞人

  第二天林秀谨打车送宋隐雪去上学,打扮朴素尽量不引人注视,可还是难掩出挑的容貌,和宋隐雪走一块,就是一个模子的不同性别版。

  母亲送他来学校,给了他重新面对灰暗的勇气。宋隐雪去上课,她就去找领导求情,找老师询问学习情况,找宿管打听宿舍关系。

  在走之前买了好多零食水果,放在每个舍友位置上,写上卡片,拜托同窗之间相互照料。

  宋隐雪放学前逮住了春晓,将他强行带回宿舍。

  “不是说不做朋友?你帮我干什么!”

  “见不惯以多欺少。不是你,其他人我也会出手。”春晓回。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总是早出晚归,你这些伤哪儿来的?咱们能好好说话吗?”

  “不小心摔的。”春晓坐在板凳上,低着头。宿舍其他人没回来,他看到桌上宋隐雪妈妈留的纸条,突然有点鼻酸。他拆了东墙补西墙,终于东窗事发,不得不退学,有谁来为他说过一句话,有谁肯借钱?父亲卧病在床,别说帮他打点关系,就是自顾都难。

  宋隐雪不强行逼问他,只从柜子里拿出剪刀、梳子和刮胡刀,默默走过去,揭掉他的帽子帮他检查伤口。

  “你这样捂着好的慢,我帮你把周围的碎发剃了好吗?”宋隐雪问。

  春晓木讷的点头,宋隐雪小心用刮胡刀推了伤口旁边的头发,用毛巾给他擦干净碎发,走进了洗手间。

  他看着自己过耳长度的头发,一剪子一剪子乱绞,剪成了标准的校规头。剪完,他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头好凉,好轻,不太适应。

  宋隐雪把剪下来头发捏了一把,去长桌与春晓对坐。

  宋隐雪不太好意思的说,“我小时候留过一阵子长发,我爸爸说剪下来头发有法力,可以帮助别人度过难关。别人就是那些做化疗的儿童。他们都很乐观,没啥大不了,兵来将挡,还能难倒英雄汉?春晓,跟我说说吧。”

  春晓倏得抬头,又看到宋隐雪突然转变的形象,震惊的几秒钟没讲话。

  宋隐雪在一开始不清楚他为人的时候,带他回家,卖掉自己的储蓄罐,给他拿去还钱。明明自己偷了钱,却让宋隐雪背锅,给魏陈奚落。宋隐雪的种种好处,慢慢在脑中回旋。

  这么好的人,要是他有办法,怎么可能舍得绝交。

  “我头上的伤是被人打的。”春晓用袖子很粗暴的擦眼泪。

  “嗯。”

  “我骗了你的钱,我也还不上。”

  “没事。”

  “你为什么帮我?”

  “我们是朋友啊。所以你肯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我缺钱,很缺。我需要一大笔钱,不然那帮人会逼死我。”春晓露出了绝望表情。

  “你借高利贷?”宋隐雪有些吃惊,“为什么?”

  “我生活费和学费本来就是贷款,我爹病了,没法还,我家亲戚现在避我跟避瘟神一样。我一烦就想躲去打游戏,把卡里的钱都充了,反正他妈吃了这顿就没下顿……”春晓声音哽咽。

  “欠了多少?”宋隐雪问。

  春晓又埋头看着桌上一堆碎发,心如刀绞。他知道宋隐雪当初进校,主任找过他好几次,跟别人打架也被扯过头发,都没让人给剪了,如今居然用来鼓舞他。他凭什么。

  “你别问了,我不值当,让我自生自灭吧。”春晓抹了一把脸。

  “又来了?能不墨迹么,还没到那步,怎么就说不听。你欠了多少?”宋隐雪问。

  “本来是两万,现在利滚利,有十多万。”春晓犹豫了一会儿才说。

  宋隐雪沉吟片刻,“你别出校门了,他们进不来学校,白天就跟同学一块,如果他们进来,你就跑教务处,动静闹大,他们更怕暴露在阳光下。截止日期是多久,他们给你的期限?”

  “没有期限,如果不能尽快还上,只会越滚越大,我还签了一张如果无法抵债,随他们处置的协议。他们说会安排我去做工偿还。我听说一颗肾黑市也能卖好几万,大不了我……”

  “说什么混账话。这事儿得让学校知道,你不要退学,你中考能考上九中,你爸爸肯定高兴,你是他的希望,你要是倒了,他怎么办?”

  “不能让学校知道,把他们惹急,什么事都做得出。阳光下的阴暗处多得是,你太天真了。”

  春晓哑声说。

  “那我们尽快还钱。”宋隐雪在盘算怎么跟妈妈开口。

  他妈妈的性格肯定不会愿意掏那么多钱给一个陌生人,还不还得上另说,单是涉及那些非法机构,就肯定吓一跳,说不定还会让他换宿舍,禁止两人往来。

  走正常途径不行,那编造一个谎言呢?什么谎言才能瞒天过海,宋隐雪也头疼。找同学众筹?春晓以后在九中就待不下去了。自己找人借,这么一大笔钱谁肯呢。

  这事儿对于十多岁的少年来讲,是足以毁灭人生希望的压力。

  “这样,你不要见面联系他们,电话问可以分期不?一个月还一点,先拖着,有点时间可以再想办法。”宋隐雪掏出自己的卡,“我妈每个月会给我打两千生活费,你先顶着。”

  “我不能要。”春晓虽然感激宋隐雪的帮助,可这点钱杯水车薪,还把对方拉下水。他就是从今往后彻底消失,也不想给再给人添麻烦。

  “这样行不,我帮你还,你打欠条,欠我,我不收利息。这样想得通不?你慢慢还,一辈子那么长,没准你以后飞黄腾达,这点钱算什么。”宋隐雪说的轻巧,打消他的顾虑,“就这么说定了,你再拖更焦虑,先走一步看一步。”

  话虽说的好听,宋隐雪也是打肿脸充胖子,他的生活费给了别人,就得想办法糊口。

  能不能偷一点妈妈的东西出去当呢?那些首饰有些不常见她戴。

  不行不行,他答应过不偷了。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想到白川尧!宋隐雪想把自己扇醒。

  *

  白川尧在局子里,后面跟着两个车队的队员。白川尧跟其他人待遇都不大一样,其他人蹲着,就他坐在凳上,没什么情绪起伏。

  闫岑玉从刑侦大队出来,就接到一通电话,听对方的语气报告了一起民事纠纷,“我现在案发现场,你让我现在赶来?你们有什么线索要提供?”

  闫岑玉终于来了点精神,又迅速萎靡,“所以你是没事找我唠嗑?啥?我弟弟在你手里?”

  十五分钟后,白川尧顺利目睹了堂哥雷霆效率,十分无奈为什么档案上要记录两人的关系。

  “说吧,又把谁干翻了?”闫岑玉甩着长腿走进去,跟公安局的民警打过招呼,弄清楚了白川尧车队打比赛的始末。

  “咱们公事公办,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反正这小子家不差钱。”闫岑玉完全不给自己人垫脚,“受伤的人是屎黄色车队是吧?”

  “那个,警官,我们有队名……”蹲着的人指了指自己衣服上的logo。

  闫岑玉点了点头:“这么说来是屎黄色车队先挑事儿,撞了猴屁股车队?”

  白川尧听到这笑了,两边车队一视同仁,潮服顿时土味。

  了解清楚肇事始末,闫岑玉走过来坐在白川尧旁边,搭着他的肩膀说:“你是想我告诉舅舅,还是自己承担?保释得律师来,自己承担关三天。选哪个?”

  白川尧看了堂哥一眼,“你说呢。”

  闫岑玉会意了然,大发慈悲道:“那你继续搁这凉快。明天我再来给你改善下伙食。”

  白川尧不知道这个倒霉蛋堂哥来看他有毛用,非但没把他捞出去,还弄得人尽皆知。

  “哟,稀客。”一个脸熟的民警招呼白川尧。

  这话两个听法,毕竟朗城人大多知道白宏东的名字,只是没人敢把这层厉害关系摆在明面上。另一个听法,白川尧是真没少惹事,从小到大进局子的次数,跟一年四季旅游差不多。现在表面虽然收敛一点,实际上更危险,同龄人怕他不是没由来。

  “行了,没啥事儿我弟弟就委托各位照看,让他好好面壁。”闫岑玉过去拍了拍白川尧,小声说,“听话点。”

  收拾好他们,值夜班的警察跟同事聊天:“恒阳路那片真是不消停。”夜晚的朗城只有几条街灯火通明,买醉的,消遣的,都在恒阳路。

  “怎么了?”警察同事问。

  “那片新开了一家会所,表面上是□□,暗地里搞些皮肉生意,被扫黄大队的人拍到证据给一锅端了。出来的小鲜肉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新秀组合,干啥不好要赚这些快钱。”

  起早贪黑一个月三千五底薪的人民警察,看着富婆们为鲜肉一掷千金给,感慨人的想象力果然还是有限的。

  “你说女的玩男人就算了,还有好多男老板去点,我一哥们踢门的时候看着那肥猪在那使劲拱,还让他等一下,哎妈呀,都要长针眼……”一守夜民警对同事说。

  白川尧听着这些人唠了半宿,好不容易靠着墙眯了会儿,没多久又被堂哥给嚷醒。只呆了一晚上,他就被保释出去。

  白川尧站在清晨的寒风中,拉紧了领口,道了谢,在早餐铺跟堂哥边吃边聊。闫岑玉中途又接到电话,三口喝完了粥,赶去忙案子,临走前嘱咐,“少玩那些缺胳膊少腿儿的,你要实在无聊,让老爷子安排你去部队里,有撒力气的地方。你成绩不是能保送吗?好好琢磨,别乱折腾。”

  闫岑玉拍了拍白川尧的肩膀,三步走出帘子,消失在晨雾中。

  白川尧灰头土脸回到出租屋,先冲了个澡,躺在床上却再也睡不着。

  他的手掌还肿着,是给人撞车的时候杵地上了,拇指骨折掰正后还是肿着,得把淤血放一放。这比赛太艰险了,对手下黑手使绊子,不仅刹车给人动了手脚,还两人前后夹击,逼的他撞车。

  白川尧想起宋隐雪许愿让他不要受伤,嘴角微弯,自己都没发觉。手机提示消息若干条,唯独没有宋隐雪发来的,不过有一个陌生号码,质问他【你不是跟小宋关系好吗?他最近过的很不好,在学校给人欺负。】

  这口气,应当是宋隐雪朋友,但他不记得宋有什么朋友,在学校宋隐雪就围着他转。他摔得不轻,又关了一夜,现在肌肉酸痛,却怎么也睡不着,约了高瞻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