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隐雪可算是被放养啦。
白川尧跟他约法三章，每天收工后必须回这，早中晚主动汇报一次。宋隐雪忙不迭答应，诚心实意的保证绝对是守法公民，坚决贯彻白式法则，且具有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如果没有及时回复一定是信号不好，而不是不想回复。
他战战兢兢，白川尧就是活钉钉，逼得他本来半小时录好的口播，快进至五分钟就能脱稿背诵。
人的潜力果然是被逼出来的！
棚拍完第三个镜头，导演叫停，补妆、休息、喝水的功夫，宋隐雪盯着镜头，眼神里毫无内容，鼓风机吹得他卷毛浮动，才显示出某种深刻的孤独。
这一幕反而比刚刚精神百倍的面具笑容有艺术感染力一些，摄影没有歇机，静静记录着花絮。
“我之前跟你说上点心并不是要你不要命。要休息几天吗？”李书芹问。
“不用了，积压的工作还是得做，早死早超生。”宋隐雪苦笑了一下。
“上次那条广告效果市场反应很好。[佰映]给了远超我们的报价，又丢来几条片的协议。我看你状态不好，还按着没表态。”
“芹姐，都接吧，只要是他给出的不用考虑，多少钱都可以。”
“脑子瓦特啦？”李小姐作势去摸他的额头，“虽然跟他们合作是好事，但我后来琢磨了一下，他们的合约独家排他，也就是说你未来三年只能接他们的活儿。你跟白总有私交是好事，多的我也不好过问，但你自己得拎清，别被人拿了七寸。”
“姐，我现在挺开心的，好久没这么开心了，你顺着我吧。”
谁能受得了宋隐雪示弱，李书芹本来那番话没说重，可宋隐雪连这都话说出口，证明了她的猜想，两人之间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你被他威胁了？他就是再有权有势，上面还有一片天，跟我说实话。”
“没有，我大概只要对着他，就拎不清吧。”导演叫开机，宋隐雪又满血复活的模样。
“你是运动员，抛头露面太多体育局有意见。”李书芹苦口婆心，“总之是我顾虑不周，后面的我来安排，你先拍完这条。”
宋隐雪坦白的不彻底，李书芹捏紧了脚本，心中落下一片阴影。宋隐雪虽然这几年成熟了不少，凡事仍喜欢息事宁人，最怕跟人红脸，宁愿吃亏也不想麻烦。[佰映]总裁白川尧，业内给安上“鬼见愁”的称号，不是虚名，玩死宋隐雪跟碾扁蚂蚁一样。
福兮祸之所倚，她想拓宽的财路，不包括把宋隐雪搭进去。可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拒绝？她心下一盘算，打了几个电话。几番交涉得知最近正好有一个热播真人秀节目，流动嘉宾只用出现一期，却是很好的借口支走宋隐雪，再利用时间差，总能拖一阵，顺利度过上个片子的协同安全期，就以档期相撞为由拒绝之后的合作。
她头一次不经过宋隐雪的首肯便替他接了这档节目。宋隐雪晚上收工后她才告知，本以为宋隐雪会跟她一条心欣然接受，不料他却急得跳起来，“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回程的路上他一会儿要求司机把车开快一点，一会儿要求开慢点。不停在后座练习说辞，又自我否定。司机刘仔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问：“是不知道怎么跟嫂子解释出差吗？”
宋隐雪的情感经历被无良小报添油加醋盘点过，从十八岁起就没断过绯闻对象，男男女女都喜欢跟他捆绑炒作，虽然他正经承认过的一个也没有，但说他风流和花心的文章甚嚣尘上，删也删不完。
最近接送点改了路线，刘仔以为好事将近。至少藏在楼上那个人是被他实锤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美人，才能让无情惯了的老板这么紧张。
“嗯，你有主意吗？”宋隐雪问。
“这好办！买礼物，钱给够，多哄哄，再说出差。”刘仔说。
宋隐雪心沉海底，送礼物这招多少年前就试过，白川尧怕是一点也不稀罕。钱？谁能跟这祖宗比有钱，他现在都靠别人给饭吃呢。只有哄哄可能有点用。
“怎么哄啊？”宋隐雪虚心求教。
“嗨，我这不是班门弄斧吗？我也是为您和嫂子幸福考虑，要是说的不对您勿怪。这哄人啊，就要拣好听的说，对方爱听啥你说啥，她爱美你就猛夸她漂亮，还不能泛泛而夸，要具体，比如‘这腿赶上吉赛尔邦辰了’‘穿破布都这么性感’‘你脸没动过吧？没动过咋能这么完美呢？’虽然土味一点，但是好用。再比如她要是喜欢你说爱她，你就要大方说，人都是口嫌体正直……”
很快，因材施教的刘仔侃侃谈至地下停车库，平安目送老板一愣一愣上了电梯，心想工资能涨不是梦。
宋隐雪在门口踌躇再三，进屋后一片漆黑，还好白川尧没回来，他还有时间准备。他唤醒了智能总控，将带回来的老火汤送入保温箱，便进卧室收拾自己的行囊。
他收拾出一头薄汗，觉得口渴，冰箱里饮料喝完了，下楼去自动贩卖机买。等下楼又发现忘记带门禁卡，手机也忘在家里。地下停车场出奇的大，等他走上地面联系上保安，解释再三后才给联系上户主。
白川尧很快驾车回来，形象不算很好，发型乱了，膝盖好像还蹭了点灰，他一言不发走在宋隐雪背后，阴鸷的气势从四面八方袭来。
“对不起，你还在工作吗？”宋隐雪尝试哄人，回过头夸他，“你腿真……”像什么来着？“真像吉普赛人。”
白川尧停顿了一步，下了很大决心又跟上。
在电梯上宋隐雪继续讨好，“就是穿破布都……”夸白川尧性感好像有点色，于是果断改词，“有型。”
进家门后，地毯、客厅、阳台上都是黑脚印，宋隐雪惊呼还没出口，便被白川尧揪着领口甩到卧室地上。
“怎么了？”他惊恐的瞪大眼睛。
“怎么，你有脸问我？”白川尧踹了一脚他的箱子，“宋隐雪，耍我你知道后果吗？”
半小时前，白川尧停好车上楼，宋隐雪刚好下楼，两人错过。回家后白川尧发现客卧亮着灯，宋隐雪却不在，东西却收拾得整整齐齐。
他多少年没有像今天这么紧张过，以为对方又要不告而别。他没耐心等电梯，跑紧急通道，三步迈做两步，一脚踏空擦伤了膝盖，电话打不通，正准备驱车前往宋隐雪的住所，却在行驶出一公里后被物业通知楼下有位宋先生找，问是否放行。
他捏住方向盘的手才稍微松动下来。保安只认得报备的车，宋隐雪又从来不在小区散步，所以没人认得，保安哪怕觉得他面熟，也不敢擅作主张。
白川尧心火没有消下去，宋隐雪还敢嘲笑他形容糟糕，像吉普赛人。
宋隐雪显然被他吓到，唯唯诺诺说，“我下次一定记得带卡，要不我送你回公司？你接着忙。还是要在书房工作？我保证不打搅，浪费你的时间我真的很抱歉。”
两个人鸡同鸭讲，白川尧不指望他能明白自己生气的原因，只好直白问：“你要走去哪？”
宋隐雪颤颤巍巍站起来，小心靠近，心中茫然的泪比西湖的水还泛滥，现在不是说的好时机啊，可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不是不是，是录制节目，今天临时接到通告要飞一趟洛杉矶，有个旅行类真人秀，芹姐以为我会愿意接，我真的不想去的，这里这么舒服，我倒时差会头疼，为什么要想不开对不对？”
白川尧听完他的解释，想继续质问，心下却希望他说的是真的，“谁都能做你的主？该换经纪人了。”
“不是，芹姐对我很好，你不在的时候都是她照顾我。”
“你不在的时候”这六个字却意外的捕获了白川尧，宋隐雪是需要他的。
白川尧当着他的面脱掉衣物进浴室洗漱，热水冲下来才切实感受到神经发条松开。他开始思索如果今天不是给一个重要项目给绊住，又或者宋隐雪带了卡没有被保安拦住，那么回来迎接他的是不是空荡荡的家？
宋隐雪早就躺好在床上装睡等他，白川尧带着湿润的热气掀被进来，呼吸就吐纳在他耳边。
白川尧没有给他继续辩解的机会，他在宋隐雪身上发泄，试图让自己的气息彻底浸透他。
“我不去了，哪儿也不去了，你不要这样……”宋隐雪求他。
白川尧脸色并没有好转太多，动作没有停，大发慈悲问：“去几天？”
宋隐雪如蒙大赦的说：“一周。”
观察白川尧脸色不虞，他立刻改口，“如果录完马上坐最快的班次，应该能省几个小时。”
白川尧凝视宋隐雪，已经二十六了，看起来却还是像十六岁，岁月几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两人重新以勺子抱的姿势入睡，已经是夜里三点半。都在酝酿睡意，宋隐雪突然想起什么，忘记白川尧近在咫尺，错估距离回头撞上了对方，只听白川尧一声闷哼，大手抽出捂住了脸。
他连忙去检查白川尧被撞了哪里，白川尧足足缓了几秒，见对方没事才说，“包包散包包散，妈妈没看见。”这句童谣本来用来哄一两岁的小孩，被他说出来却很可爱，完全不懂见好就收的宋隐雪准备再补充一句夸奖，“你鼻子没做过吧，咋能这么……”
“闭嘴。”白川尧将头抬高，缓解毛细血管扩张带来的疼痛。
宋隐雪垂下眼尾，怂兮兮的躺在离白川尧八百米的距离，等十分钟后，却听见白川尧说，“过来。”
宋隐雪又乖乖移了过去，抱住白川尧的一条手臂。恍惚间，时光奇妙重叠，他深坠半醉半醒的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回到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