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半瓶白砂糖>第36章 反击

  天一点点暗下去,入夜了。

  经过一个下午的发酵,“文城语记”和储轲予工作室的对峙传遍了互联网的每个角落。匆匆忙忙的人们搭上回家的车,在下班后又一次涌入了网络世界。

  在这样绝佳的时间点,储轲予工作室发布了一条动态。

  他们起诉了。

  白纸黑字,受案回执单上写得清清楚楚,诽谤。

  储轲予工作室很少这般态度强硬,以往大多是秉承“与人为善”的原则处理造谣,但这次似乎要咬死不放。

  终于,半夜两点,“文城语记”扛不住了。

  账号发布了道歉申明,承认对储轲予的所有控诉均为捏造,说自己只是一时财迷心窍,希望储轲予工作室能不予计较。工作室却不买账,坚持要追究到底,还要清算“文城语记”跟踪、偷拍、装针孔摄像头等违法行为。

  “文城语记”迅速回应,否认自己装了摄像头,说只是听到有人在重金收储轲予的黑料,这才动了造谣的歪脑筋,还说跟踪储轲予的不止自己,有其他狗仔,一定是那些人装的摄像头。

  储轲予工作室坚决不信,网民当然也不信,所有人都认为“文城语记”在瞎说八道转移矛盾。

  于是当天下午,“文城语记”公开了自己跟踪拍摄的部分视频。

  一个高个子男人长期潜伏在《十八岁盛夏》剧组附近,还跟去过储轲予的公司。这个男人和工作室发布的视频里的男人不是同一个人。

  「装针孔摄像头这种事我没有干过!只能是这个男的,他进过储轲予的小区!就在6月2号!」

  “文城语记”此言一出,储轲予工作室迅速展开工作,去小区物业调出了当天的监控。果不其然,高个男人装监控的画面清清楚楚。

  竟然还有人在跟踪,而且手段更加恶劣。粉丝们很愤怒,要求工作室追究到底,一定要揪出背后的人。于是他们想起了“文城语记”说的,“有人重金收储轲予的黑料”。

  到底是谁。

  粉丝们在“文城语记”的评论区刷屏留言,让他说出名字。

  「这人背后的势力太大,我不敢说,我自认倒霉!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文城语记”如是说。

  粉丝不买账,愤怒的情绪与日俱增,他们开始逐一排查可疑的人。造谣事发的第三天,舆论中已经形成了非常一致的声音——和储轲予有过明显过节,头号嫌疑人,尹杰。

  不知怎的,这件事传得越来越有鼻子有眼,说尹杰巴结上了大老板,就为了把储轲予弄出娱乐圈,找了很多人又是跟踪又是偷拍,甚至连私生都是他安排的。

  尹杰的工作室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回应,但随着传言越来越可怖,他们不得不发出申明。

  无非就是一切都是假的,空穴来风。

  网民们转头去“文城语记”的账号下煽风,问那人是不是尹杰。“文城语记”并不直言,只是似是而非发了条动态。

  「我被威胁了,我不敢说。」

  网民和粉丝纷纷留言“报警,不能让这种人逍遥法外”。

  “文城语记”在第四天报警了,同时还放出了一则信息:尹杰一直想整死储轲予,甚至不惜榜大佬进行条件交换。

  可这不是最具爆炸性的信息,报警的真正原因,是后面一句。

  ——但尹杰不止是交易了他自己,而是提供了一条娱乐圈色情产业链。

  “文城语记”写了一片长长的帖子,有时间线,有照片,把尹杰近半个月的行动轨迹都标注了出来。他带着不同的艺人频繁进出同一家会所,出来时都是深夜,而每次同日晚上进出会所的,总是那几个中年男性。

  “文城语记”给所有人都打了马赛克,但列出了中年男性的名单:××影视,王×;××影视,张××;××娱乐,蔡××;××地产,徐××……

  没有指名道姓,但只要花时间,网民能一一扒出那些都是谁。

  尹杰的团队及其本人极力否认交易的事,采取了和储轲予工作室一样的措施,表示一定会起诉“文城语记”,让他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但“文城语记”这次却没有后退半步,而是在晚上八点公开了一条录音。

  ——会所洗手间,尹杰和瞿超勇的肉体交易。

  铁证如山,没留一点余地,尹杰连辩驳都没有机会。事件热度直线上升,热搜在同一时间爆了多个词条。有人暗中删帖,但反而显得欲盖弥彰,确有其事。删帖之后的事件热度不降反升,与之同时,大量账号开始自主转发,激奋的群情再也挡不住。

  “文城语记”在帖子最后留了一句话:所有证据我会全部提交,剩下的就交给警察吧。

  谢函拿着手机又看了眼最新情况,然后锁上屏,拿掉了摁在指尖的棉签。他的眼睛里有几道血丝。

  这四天储轲予的个人账号一直没有动静,网民围观的也只是“文城语记”和储轲予工作室的拉扯,再后来矛盾从储轲予这里转移,焦点变成了尹杰。但从始至终,储轲予本人没有发过一次声,连账号上线记录都没有。

  “还要挂几天?”谢函问站在床头的人。

  “看他什么时候完全退烧,高烧这么久,现在才退了些,目前还是危险的。”

  “好的,我会留意他的情况,谢谢您。”

  有人关门出去了。谢函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储轲予,叹了一大口气。

  江迟走的那天,储轲予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他不吃东西也不说话,只是攥着信,失魂落魄地盯着那瓶白砂糖。谢函没法一直看着,他还有很多急事需要立刻去做,便叫了家政阿姨来照顾储轲予。然后凌晨时分,他收到了储轲予高烧的消息。

  “我就知道会这样……”谢函又看了眼储轲予,自言自语。

  这几天储轲予几乎没什么清醒的时候,醒了也只是喊江迟的名字。他总会抓着谢函问江迟在哪,但他没有一次得到答案。

  谢函想起江迟走的那天还说过一句话。

  ——你但凡有半点心软,储轲予就完了。

  所以谢函咬牙逼自己狠心,眼睁睁看着储轲予痛苦地熬过这几天。

  谢函坐在椅子上,又开始查看舆情。储轲予正好睁开了眼。

  但这次他没有找江迟,而是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谢函甚至不知道他已经醒了。

  “卧槽。”谢函一抬头,看见储轲予睁着双眼,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他探探储轲予额头的温度,再比比自己的,“咋样?哪里不舒服?”

  储轲予不回答,眼睛也不眨,过了一分钟,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

  “他真的不要我了。”

  语气平静,像在说今天气温正好。

  “储轲予……”谢函伸手去拉他的袖子。

  “今天几号。”储轲予还盯着天花板。

  “7号,还没过零点。”

  “四天了。”

  “储轲予……”

  谢函刚想说安慰的话,储轲予却说:“我当时承诺瞿超勇,第二天就发。”

  谢函猛地站起来:“不能发!公司已经在着手处理了!”

  储轲予神色平静:“不发。”

  谢函看不明白了,储轲予的状态有些让人害怕。

  “你现在怎么想的啊?……你跟我说说呗,别冲动,你先告诉我,我给你想想实现的途径……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都能解决的。你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

  储轲予盯着天花板,哑着嗓说:“不退圈。”

  “真……的?”

  “嗯。”

  谢函偷偷松了口气。

  “现在什么情况。”

  谢函微张着口,反而跟不上这样一个昏睡很久的人的思路:“你指的情况是……?”

  “你说公司在着手处理了。处理什么?”

  终于到最棘手的时候了。

  知道储轲予高烧的时候,谢函甚至有点庆幸,这样他有时间可以自由地处理事情了。但他也知道,储轲予终有清醒过来的那天,这些事周期太长,储轲予一定会在他没处理完之前就醒来。

  可就算到了第四天,谢函还是不知道怎么和储轲予交代。

  他干巴巴地开口,脑子已经完全转不了了:“诽谤事件……忙着澄清和起诉。”

  “诽谤什么。”

  “说你……说……”谢函知道瞒得了一时满不了一世,储轲予早晚会知道,所以他一咬牙,和盘托出,“‘文城语记’说你是渣男,说你玩弄同性感情。”

  “……算了,你自己看吧。”谢函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上面登陆的是一个没有动态的小号。

  储轲予面无表情地看了将近半小时,把手机递还给谢函。

  谢函小心翼翼:“那个……嗯……你有啥想法吗?”

  “没有。”储轲予闭上眼。

  没有哭没有闹,意外的冷静。不追问,也不关心,似乎不是他自己的事,似乎也无关江迟。

  “储轲予……”谢函有些不知所措了。

  “睡了,你回家吧。”储轲予闭着眼说。

  谢函无法,只能站起身:“客厅有阿姨守着,有事就叫她。”

  储轲予没有吭声。

  “我走了啊。”谢函看了看储轲予,关上灯出去了。

  漆黑漆黑的夜,储轲予睁开了眼。

  里面满满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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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写小迟哭的时候我难受,后来写小储哭我还是难受。两次平等地被伤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