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痛。
燕希睁眼时, 光线黯淡的房间正被一片缄默笼罩着，只有角落一盏小灯亮着，倔强着向四周延伸自己的光芒。
他盯着天花板, 脑袋转不动，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发觉自己现在的身体沉甸甸的，就连喉咙也感到一阵难耐的灼烧。
昨晚怎么了？……他是生病了吗？
还在重启记忆, 天花板上骤然被投射出一小片光亮，只见有人打开了房间门。
好像是管家的声音从那传来：“这是需要的发烧药……还有阿姨刚做好的菜泥粥。他还在休息吗？……”
陆停词：“嗯, 但估计马上就醒了。如果粥凉了，我会拿到去厨房去热。谢谢，麻烦你了。”
管家眼角的皱纹一深, 笑了笑：“不会。”
“……”
等下。
这是, 陆停词的声音吗？
燕希一吓, 像劈头盖脸遭到一记重创，猛地回想起他俩昨晚好像发生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事。
有了这想法后，燕希下意识掀开被子，可凭借不太亮堂的光线，只看见自己身上的家居服整整齐齐。
现在, 除了浑身没力气以外，似乎也没哪里不对的地方。
陆停词端着发烧药和食物回到房间，看到燕希睡醒后，也不太意外。但他手指蜷缩，还是紧绷起来，沉默地走去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
等让燕希的眼睛适应好光线后, 再打开能智能调节的灯光。
“燕总……”
燕希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像躺棺材似的躺在床上, 让被子盖过他脖子以下的所有，只露出两只抓着被角的手。
一脸视死如归又不愿面对地问：“我睡到……咳。几点了现在？”
陆停词当然注意到了他的警惕。
可那又能怎么样，昨晚是他哄骗燕希的不是吗？要是被讨厌也是活该。
陆停词眸光发暗，默默为他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回道：“现在刚过下午三点。”
“三点？”
燕希眉心一跳，哪怕自己喉咙痛得跟冒烟似的，但还是没了喝水的心。
今天除开例会，光是客户会议就有两个啊！
虽然知道现在的气氛和关系不合时宜，既是微妙又是可怕，可工作在前，他还是艰难地坐起了身，厚着脸皮问：“你能不能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就在浴室里……”
没曾想，陆停词早已经把他的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
燕希打开手机，就看见界面跳出了好几条不重复的讯息和未接来电。
看到这哗啦啦如流水般奔腾的消息，燕希一下有些失了语。
这怎么和高中上课请假一样，哪怕只请半天，回学校桌面上就全都是要写的作业卷子。
现在工作了也这样……
“燕总，其实你的秘书前不久有打电话过来，但那时候你还在睡觉……我就擅自说了你在休息，不方便。”
“……”
交代完，陆停词发现燕希脸上忽然出现了一缕少见的烦躁后，就像做了错事的大狗般耷拉下脑袋，忧虑自己的擅作主张是不是让燕希不悦了。
“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说你还在休息的话就不打扰你了，不是急事。”
然后就听“啪叽”一声。
燕希直接把手机丢到了一边说：“那就好了。既然没事的话，那我还不如安详的继续躺着……反正现在回去上班也来不及了。”
陆停词：“……”
*
房间重新陷入一阵缄默。
燕希的房子一向静音很好，又坐落在城中别墅区，与城市噪音基本绝缘。
哪怕此时安静得掉针可闻，燕希的脑袋却是止不住的杂乱。
在这沉默的空隙，他眯着眼细思了会儿，便回忆起昨晚……陆停词对自己近乎是恳求的“邀请”
而他当时的反应是什么？
惊愕、愣怔，还是手足无措？
可无论怎么样，他竟然真的半推半就的答应了！燕希在那时候确实度过了“美好”的夜晚，可隔天醒来后却一点也不美好。
他现在像极了想穿裤子跑人的负心汉。
“嘶……”
可能是想法不道德，燕希的太阳穴猛地钻心疼起来。
陆停词眉宇不可遏制一松，将准备好的流食和水一并递到燕希面前，低声说：“无论怎么样……燕总，先点饭吧。阿姨煮了菜泥粥。”
“你早些时候烧得有点重，虽然现在已经降下来了，但还在三十八，等吃完饭我们再吃退烧药，然后你休息睡一觉就好了，可以吗？”
燕希眉眼一沉。
他可记得。陆停词昨晚上就是一口一个“好不好”、“可不可以”，才将自己哄骗住，答应了一个又一个大胆僭越的行为。
而陆停词他表面上像在央求得到同意，但那时候他手上的动作可一点都没停的意思！
但事到如今，病弱如燕希，他能有拒绝的权利吗？
陆停词先是看着他将温水喝完，然后再见他像只不饿的小兔子，抱着碗，龟速进食。
吃饭的空隙中，可能是尴尬吧，反正俩人可谓是一句话都不说的，直到燕希埋头苦干菜泥粥时，一时没注意，让一点米汁从嘴角流出。
他下意识用指腹揩掉，倒是将几根手指给弄脏。
燕希只好道：“咳，你能给我一张纸吗？”
“……房间里的纸巾好像昨晚用完了。”
沉默。
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识时的燕希，耳尖顿时烧得又红又烫。
这说归说，怎么突然开起了车啊！
他不需要再回忆昨晚发生了什么啊喂。
或许陆停词也察觉到自己言语的不妥，让燕希感到难堪厌恶，他快步从浴室里拿了条干净毛巾给他。
“抱歉……”
燕希自己快没脸见人了，他敷衍地擦了擦嘴和手，强行镇定：“不用抱歉，既然发生了就是事实……”
却没想，陆停词指的是把他弄发烧的事。
“当时房间窗户开着，明明还在下雨，我不该直接做的。那时候我可能也有点发烧了，但我还是……”
“对不起燕总，让你发烧难受。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留下来照顾你。”
看他一连串的忏悔，越说越把燕希的脸给说得烧了起来，他干脆抓住了男人的衣袂，才让他停止了略微执拗的检讨。
燕希清咳了声，说：“好了，我其实本来就有点感冒。不怪你的事。”
“不过……你就一点事都没有吗？”
晚上那样的亲密，陆停词甚至还不顾阻挠地吃了那里，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吧？
陆停词的面色这才稍有缓和，低低回道：“没有，我都有按照你说的去健身训练。可能体质就好起来了吧。”
弱鸡燕希顿时感到一阵无语：“……”
不过陆停词的好身材，他不是见识过了么。
话说回来，他昨晚上是不是被陆停词脱了衣服。既然脱了，那他身上的新衣服是怎么回事？
但想了想，燕希还是识趣的不开口。
无非就是陆停词帮他穿上了呗，反正他们都做了第二次了，早都见过对方赤..身..裸..体的样子。换衣服有啥。
见燕希又再次不说话，眼中重新盈满困扰后，陆停词喉咙一紧，眼睫垂下，也清楚这件事到底不能逃开了。
正当他开口说：“燕总，关于昨晚的事，我们其实——”
“啊头疼！”燕希忽然叫唤了起来。他吃完药后还是不太舒服，很好看的眉宇被蹙得高挺，说：“你刚才说什么？”
“你是说昨晚的事吗？可我现在头痛，聊不来……反正那时候我们都在情绪状态，你情我愿的……”
可能是燕希演得太真了，一下就打消了陆停词的疑心，反而异常关切地询问：“很疼吗？要去医院吗？”
燕希还在生病，没理好头绪，也确实不想和他谈论昨晚的事，只能装傻装可怜。
“不用不用，只是你一说这事我头就痛……可能不宜动脑吧。”
主打一个逃避战术。
*
燕希生病生得哼哼唧唧的。
他和陆停词说，他从小体质就不好，每逢冬天必生病，一生要生小半个月。
燕希原本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让他不要再继续追问关于昨晚的后续态度，却没想到看见了一张自责的面孔。
陆停词进剧组几个月，虽保持着锻炼，面容却肯定是瘦削了几分。
眉眼更加鲜明锋利，充满了锋芒毕露的锐气，尽管以前吃过不少苦，可实际上也才是个二十出头的人。
知晓小说里主角受的经历过完，燕希莫名由的感到一阵失落，盯着他眼下一片青黑，张了张嘴角，声音也是发柔，问：“话说你昨天怎么睡的？好像没休息好。”
陆停词：“没睡。在旁边坐了一晚上。”
燕希想到自己昨晚可被折腾惨了，简直是累困过去的。
不由得问：“你难道就不困么？”
“……”
三秒后，他就觉得自己一定烧糊涂了，问了个废话。
陆停词唇形漂亮，唇色也很浅淡，燕希还记得自己被迷迷糊糊亲上时，他的唇瓣触感也是比想象中的软和冰凉，似乎还因泪水的掠过而显得苦涩。
这时，他看见许久没好好休息的陆停词扯了下嘴角，低落地兀自说道：“我前几天一直在拍戏，想将三天的工作量尽量在一天内完成，所以昨天才能请个小假。今天我晚点再走也可以。”
燕希却古怪地联想到：“那你没回我消息，也都是在拍戏，为了能有一天的休息日回A市吗？”
“……不是。”
陆停词嗫嚅，感觉找不到自己的声音：“我只是、只是当你说要离开宙斯离开我的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面对你。”
又是这个。
燕希记得昨晚陆停词找他就是因为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才会让陆停词觉得自己会离开他呢？
虽然……他那时候确实有一点这个想法，但并不是说以后就形同陌路了。
“我们之间应该有误会。”
燕希也是个行动派，干脆打开手机，把聊天记录放到了他面前，发问：“你看看，我哪里说了会丢开你？”
——西风落叶：【你放心，因为公司高层人员变动，你先前签下的什么对赌协议都会无效，这样你就不会和我任何瓜葛了，也不会有其余的损失。】
燕希眼睛一眯：“……”
好像还真有点这个意思。
但也只是一点！
燕希心虚，但仗着自己生病，直接把手机收了回来：“所以是你理解错了，反正我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更何况，你是个独立的个体啊。”
终于燕希把自己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其实无论他到底是否有想和陆停词分道扬镳的想法，陆停词也不该用“抛弃”、“丢开”这种字眼。
太像随手饲养的小宠物了。
可陆停词他是人！
燕希说得轻松，可他却看见陆停词仿佛想被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似的，忽然卸了力般，耷拉下脑袋，唇线紧抿，不言语。
“阿词……”
陆停词稍稍别开了脸。
看他这样，一下就把燕希看得心里揪疼了下，没了方才纠正的气焰。
他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
燕希从认识陆停词到现在，还从未调查过他的成长经历，只靠原著中对他的了解，便能对他了如指掌。
可他又一次觉得自己错了。
先前他以为陆停词变了，在自己的参与下，变得独立成熟，可没想到兜兜转转到底还是小说里那个无依无靠的主角弱受。
燕希不想给自己脸上贴金，但他好像，真的对陆停词很重要。
陆停词家世不好，自幼受尽冷眼，独自一个人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长大，而燕希的出现却给他的生活带来了飞快的改变。
这也能算是一个救赎文的剧本吧。
“……”
这么想的话，陆停词昨晚的异常反应似乎也能合理起来。
燕希短叹一息，看主角受这样闷闷，自我消化的性格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也果然是主角受啊，才会因理解错这么点小事难过伤心。
还会那么呆的在夜雨里站了四五个小时。
怜惜。
不过，燕希也有的是方法治他。
他手机一撇，人往床上一倒，捂着头哼哼唧唧几声，就惹得陆停词顾不上发红的眼眶，上前关切问：“燕总，你头又痛吗？对不起，我该这样的……”
“你再说对不起我头就又要疼起来了。”燕希抬起一边眼皮，说：“是啊，好痛，因为你都不和我说你在想什么。”
陆停词：“……”
燕希也不知道，他们刚才还在为昨晚的事而尴尬，现在自己怎么就突然当上了心灵导师。
他嘴角一撇，说：“你看我都这么和你坦诚了，难道还以为我会抛弃你吗？”
“更何况你和我之间并不能用这种词来说的吧……总之，你以后可别再这样了，好吗？”
“……好。”
燕希喟叹。
他现在真幻视自己像是行将就木的长辈，因放心不下家中晚辈，已经躺在床上了还得对他耳提面令，各种不安心的叮嘱。
*
虽嘴上这么说，陆停词脸上的阴沉却没怎么消减。
燕希对他有所隐瞒。
他还记得刘峙濬和严鹤发的朋友圈。
那时候燕希分明说了自己很忙，在工作不能回消息聊天，可怎么转身却出现在了夜店，甚至和别人有了亲昵的合照呢？
合照上的燕希看起来很自然放松，像他这样优秀的人应该会有许多人喜欢他吧。
对，之后陆停词就在评论区看见刘峙濬和严鹤的对话，说有几个人事后还想要到燕希的联系方式。俩人相谈甚欢的样子，还约着下次再和燕希一起出门。
照片豪车美景，光怪陆离，令人目不暇接。
也是这时，接触到不属于自己层面的圈子，陆停词才意识到燕希对自己的善意，助长了不知他自己内心多少的阴暗，滋生成群，如菌般无法根除。
他嫉妒能和燕希站在一起的所有人。
可陆停词不能问，不能表现，也不能干涉。
因为这样就是越界，会被燕希发现自己的真面目，还有虚假的一切……这可不行。
像所有人说的那样，陆停词有表演天赋，所以他也会在燕希面前伪装成需要他的模样，来得到垂怜。
不择手段。
*
燕希是能感觉到自己在陆停词面前会放松。
可他却以为现在是因为自己生病了，脑袋晕乎乎的缘故。
过了会儿，他注意到陆停词眼尾发红，深邃的眸底沉着细碎的水光后，才后知后觉这件事给陆停词带来的影响应该挺大的。
差点哭了都。
圣母心爆棚的燕希一下就又软了下来，想试着转移话题，缓和气氛：“阿词，我有点饿了……你能帮我再去拿点菜泥粥么？”
陆停词恍若未觉，两只眼眸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身上，问：“你很喜欢吗？”
“……”
燕希怀疑陆停词在开车，但他没证据。
对，因为在昨晚，陆停词就问了他好几次“喜欢吗？”，一得到肯定后就开心的不得了。但主角受多单纯一人，燕希只当是自己满脑黄色废料，想歪了吧。
陆停词脸色都不带变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让阿姨多做一点。”
“咳……那其实也没特别喜欢了。”燕希仗着自己是病人，能胡言乱语：“那还是算了吧，怪折腾你的。但，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的？”
燕希想问很久了。
或者说他现在生病，什么问题都是西一榔锤东一棒头的。
“之前签的合约里，你不是说可也无偿提供名下的房产吗？那里就有你的常住地址……然后我从机场出来后，就想来找你。但那时候只能在门口等着。”
是小安准备的那一版，好歹也算万幸，没让他跑空。
燕希却想了想，蹙眉：“可你来之前，为什么不发消息给我？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雨里淋？笨不笨啊。”
“我。”陆停词：“没有站在雨里……有能遮雨的地方。”
燕希：“问题是这个吗？”
说完，他想到什么，又一脸凝重地打开了手机，点开陆停词的聊天界面，往下一拉。
嚯，果不其然就看见被他忽略掉的两条消息。
陆停词：【燕总，对不起，我想和你当面聊聊……所以就直接来找你了。】
陆停词：【你现在有空吗？】
原来在严鹤发完语音后，他后脚就来找他了……真是缘分。
而陆停词这个脑袋不聪明的，明明也没得到回复，却还是硬撑着在门口等那么久。
可同时，燕希却还是感到了一阵无法言喻的欣慰感。原来自己对陆停词而言，当真这么重要？
“那你昨晚答应我的，还作数吗？燕总。”
燕总这边还在慢腾腾吐槽着陆停词的行为，却没想到听见了他这样一句的问话。
俩人的目光在空中对接上，缓缓地，燕希察觉到了这道黏腻目光中的暧昧情绪，很隐晦，却又让身为商人的他敏锐察觉到了异样的野心。
“作数？”
“你答应了我们还能继续，这样的关系。”
“……”
不是说了聊晚上的事，我头就痛吗！你怎么还聊起来了！
可还没等燕希运用起生平最真挚的演技，陆停词就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不也很喜欢吗？”
他越用那张一脸正气的脸，说出如此羞耻的话，燕希越感到手足无措，满脑袋瓜子在想：不是，那不是因为你“胁迫”我，我才不得不答应的吗？！
“不行。”
“你说，我们那时候都是清醒状态，你情我愿啊。”
“……可你还小，这样是对你的不负责任。你就当我那时候胡说八道吧。”
燕希觉得自己快要被陆停词逼成表情包了。
而且，他昨晚不是为了所谓的挽留自己，才擦.枪.走.火发生了那样的事吗？现在一切都说开了，怎么还要继续那样。
“那燕总，你现在是要反悔吗？”
陆停词垂下了眼睫，立体的五官轮廓却像蒙上了一层阴沉的薄纱：“我记得之前在咖啡厅签合约的时候，你不是说无论我提什么样的要求都可以吗？”
燕希错愕一瞬。
他甚至忘了这件事。
怎么，陆停词想要以此威胁自己？！
出乎意料的是，青年垂下了向来挺拔的肩背，沮丧下来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艰难地凝起了一道笑来。
他无力地眨了下睫毛，眸光近乎破碎般令人痛心。陆停词反倒退了一步，说：“既然让燕总感到为难了，我什么都不会提……对不起。”
“昨晚都是我的错。”
燕希：“你——”
怎么回事啊。
这样陌生而单薄的陆停词，燕希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发现他的感情在自己面前可真如夏季多变的天气。
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
“嘶……”
一动脑，燕希头就痛。
陆停词就慌了神，伸手想帮他按摩，缓解疼痛。没想到他的手法还真挺好，燕希皱了皱五官，不一会儿放松了下来。
他可能真的累了。
燕希不想继续和陆停词纠缠下去，生怕又被下套。
“阿词，我现在脑子转不过来想一个人休息一下……你待会也去洗个澡吧，不要被我传染了。”
“不会，不会被传染的。”
“那也要换身衣服吧？”燕希打住自己满是黄色废料的脑子。
他是想他离开，也的确是在关心他，便说：“不是才请一天的假吗？衣服都淋湿了，你去我衣柜找几件大点的帽衫吧，应该可以穿。”
“好……”
“这件可以吗？”
“对，就这件。”
在燕希注视下，陆停词找到了自己能穿到的衣服，随即，他手指一翻，便在他面前，将身上这件家居服脱了下，换上了新的。
虽然间隔的时间很短，可燕希却脑袋一滞，明确看见了青年优越挺拔的身材。
肩背部的肌肉匀称有力，脊柱像是一条游龙般攀附在其中，线条充满艺术的美感。除了肌肉走向，就连他的身形也是极好。
宽肩窄腰，却又十足有力……哪怕背对着自己，也能想象到前面的肌肉何其优秀，扑面而来的雄性荷尔蒙。
陆停词迅速换好了衣服。
而燕希也早已默默挪开了目光：“……”
不断告诉自己，现在自己只是个废人，这种事是万万不能乱想的。
“燕总，我好了……”
“嗯。那——”燕希一顿：“那你待会就走吗还是什么？”
陆停词感知到什么，收敛了明面上的侵略性，显得有些弱势：“嗯，现在吧，不想再打扰燕总休息了。”
“好吧。我也觉得我们可能正好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下，那阿词，之后再见吧。”
“好……燕总。”
直到房间的门被关上，听到走廊的脚步渐渐消失后，燕希才猛地喘了口长气，不再绷着面上假装严肃稳重的神情。
回想起陆停词不经意间展露的公狗腰，他就忍不住愤恨地想：他到底还是逃不开原著的设定，对陆停词下手吗！
*
“没想到燕总除了刘少爷他们，还有新朋友啊。太好了！”
“燕总他没事吧？”
“要是邱姨在就好了，肯定会很开心燕总带新朋友。”
“嗯嗯呢，好的！会给燕希注意饮食的。”
“好，那就多谢各位了。”
陆停词从燕希房间离开后，并没直接离开，反而还专门向家里的管家和其他几位家政道谢。
他脸上挂着被训练到堪称完美的笑意，听着其他人友好的赞美，这才转身一步步地离开了昨晚的梦。
对，是梦。
那是一场自己永无法妄想的梦。
陆停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他回A市，本只是为了能来恳求燕希，不要让他丢下自己，可怎么最后变成了这样。
他竟然将自己皎洁的月亮沾上了泥泞的污渍。
……
陆停词停下了步伐，他的手指缓缓攀上自己的脸，忽然发觉自己竟然是在笑着。
到了这里，他就实在忍不住，觉得自己和别人说的勾引金主的金丝雀一样，下贱！恶心！哄骗了燕希。
那以后呢？
等燕希反应过来之后，迟早会发现自己的真面目，到时他又是一条丧家犬。
陆停词深知自己完全配不上燕希，可……可人最擅长的就是去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去妄想。
要是燕希真的喜欢呢？
他就能借此永远在他身边了。
就算什么也没有，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