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宣仪想了想，其实她跟蒋教授他们家不熟，这些也是听他爸妈说的，他爸妈也是听别人说的，辗转几次，可能其中有情节不属实，但大致差不多。
“顾冶。”张宣仪说。
“哪个ye？”黎清河复问。
“冶炼的冶。冶的本意是熔炼金属，这个字，是他祖父起的，他祖父是把才学、文化、知识比做金属，希望他能冶金，希望他能博学多才。”季涂面上淡淡说道，心里早已经打破了所有的调料品，搅的他心里这锅汤，又奇怪又没法儿倒掉。
“你怎么知道？”张宣仪只记得别人都这么叫，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哪个字，她还以为是“野”字呢，觉得还挺符合他现在的外貌气质的。
“认识。”季涂平复了一下心情。
“你认识这种级别的大佬？我一直以为我才是你认识的人里面最厉害的呢。”张宣仪惊了。
“托您的福您忘了，五月的时候去农大参加交流会，他是重要嘉宾，有一个宣传册，最后一页写的他。”
“是哈。”张宣仪恍然大悟。
为了防止他们打破砂锅问到底，季涂赶紧转移话题：“闲聊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干活了。”
“我差点以为今天这么聊聊天就过去了。”张晚照放下抱枕从沙发上起来，有点幽怨。
大家干活的状态进入的也快，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听顾冶的事儿，就能立马打起十五分精神工作。只有季涂一个人，满脑子都是素材的同时还能分出心想顾冶的事。
不知不觉天就黑了，这个活儿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但大家打算趁着状态好，多搞一会儿，中午吃的晚，晚饭就省了，直接吃宵夜。
季涂吃得快，趁他们还在吃的时候抽空顾冶回了消息。
下午的时候顾冶发了消息过来，他都没空回。
顾冶大致就是说叫季涂注意劳逸结合，说他才回来，也没有休息好，可以适当偷偷懒，还问地址在哪里，打算给季涂他们点下午茶，争取点休息时间。到了晚上又发了他师娘做的饭菜的图片，说老师非要拉着他喝酒。
季涂一一回复之后，退出跟顾冶的聊天框，点开“毕加索的梦”的聊天框，回复了“晚安”。
大家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硬是熬到四点多，就直接在张宣仪家睡了，还好因为是临时草班子没有工作室，不然就只能睡冷板凳了。
张宣仪父母不住这个房子，任由张宣仪招呼了。
这个房子是两室一厅，三个女生睡主卧，让季涂和吴祈颜睡次卧，季涂想了想还是决定睡沙发，说自己睡觉不老实会把吴祈颜踢下床，大家都很困了，他不想睡床也不管他了。张宣仪给他拿了被子放沙发上，屋子里开着中央空调，也不会冷。
实在是太累太困，季涂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以为自己还要神游一会儿，耳边还有外面雨落的声音，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一觉睡到大中午，张宣仪已经带着吴祈颜回学校了。
看着两个学姐的东西还在，知道他俩还在睡着季涂就放心了，自己不能做最后一个起来的，这是他的倔强。
打开手机，看见顾冶发来的消息，问今天忙不忙，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去吃饭。
“昨天去洽谈的时候，有一个条例需要一个什么老总签字，他昨天没在，今天回来签了我晚点去他们公司拿，然后今天就可以偷个懒了。”季涂回了个语音，他刚起，语气有些慵懒。
顾冶的消息回得快：“好，我今天也偷懒，来送你过去吧，你在哪个位子？”
季涂下意识的想拒绝，在方雨婚礼时他拒绝过顾冶送他回家，从贵州回来在机场也拒绝过，但这一次他不想拒绝。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收回，直接打了个语音电话过去，顾冶秒接。
“我在美院西2门老生活区。”季涂说。
季涂感觉到了顾冶的愣神，不过他很快恢复，像是不存在愣神过。
“好，你要出发了就给我发消息。”
“嗯。”
“你是不是才起来，还没有吃东西吧，是等一会儿出去吃还是我给你带上？”
“我点个外卖吧，还有两个学姐呢，她俩还没有起，等她们起了外卖差不多就到了，就一起吃了。我可能要晚点过去，你要是临时有事就先去忙。”
“好。你们是去张宣仪家里了吗？”
顾冶主动提张宣仪他还蛮意外的，他印象里自己没有给顾冶提过自己老师是张宣仪的事，就五月农大交流会那次说过自己是替自己老师来的，但顾冶又认识张宣仪，能联想猜到不算什么。
“是的，草班子在她家搭草台工作呢。”
“我跟你提过我姑父是美院教授吧，就住隔她家两栋楼。”
“那真是巧了，冥冥之中好多缘分。”
“是冥冥之中，我和你，好多缘分。”
季涂现在知道，什么叫比谈恋爱更美好的是互相喜欢，但没有戳破最后那张窗户纸的暧昧期了。
等外卖到了和学姐们一起吃了饭，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背着书包就准备出门，已经提前给顾冶发消息让他过来了。
“季涂，你这样看着还真像个大学生呢，我又酸了，我的青春一去不复返呐。”
两个师姐还坐在餐桌那里喝奶茶缓劲儿，看着季涂在玄关换鞋，张晚照忍不住打趣。
“师姐年方十八，正年轻着，不要说这种话。”
张晚照和黎清河是同一届，同班同寝，两个人关系一直好，好了很多年，今年两人二十七，也才比季涂大四岁。
季涂打开门，下楼梯，这种老房子没有安装电梯，反正楼层不高，从外面看着就年代感十足。
一出门就寒气袭来，季涂缩了缩脖子，他以为顾冶会在门口等，结果他真的在门口等。季涂想的门口是他说的美院西2门，但顾冶等的是张宣仪她们家楼下单元门。
“你怎么到这儿了，怎么没在车里等，外面多冷啊。”
顾冶倒是不觉得冷，看见季涂他心里暖呼呼的，季涂脖子上戴的还是他送的围巾，看着季涂，顿时觉得季涂像个小兔子，羽绒服外套也是白色的。
顾冶抬手摸了摸季涂的耳垂，笑盈盈的回应：“不冷，怕你觉得我在等着，着急过去，天寒地冻的再摔着了。”
“行吧，下次你就在车里等我，我不着急。”
“可我着急。”着急见你。顾冶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说的酸耳朵。
季涂果然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不是个脸皮薄、爱害羞的人，但遇到顾冶他却总是会觉得不好意思。
季涂和顾冶正常速度，走的不快，倒不像是要去干正事，刚拐过一栋居民楼准备走到主路去，前面路口就站着一个男生，穿着连帽卫衣，连帽卫衣的帽子戴在头上，还戴着口罩，季涂很难看清楚他的长相，他双手插袋看着他们俩，看起来有点奇奇怪怪的样子。
“大魔王？”
顾冶停下脚步对季涂介绍：“我表弟，蒋时。”
不知道为什么，顾冶的语气好像有点嫌弃，让季涂想笑，但还是憋住了，热情打招呼：“小蒋好。”
季涂记得当时顾冶跟他说过，蒋时不喜欢别人喊他全名，自我介绍也是小蒋。果然，听到季涂没有叫全名，凑上前去，盯着季涂的脸看，啧啧道：“大魔王，他太上道了，我开始喜欢他了。”
蒋时净身高有一八四了，今天穿的平底鞋，没什么高度，看起来也比季涂高不了太多，弯着身子盯着季涂的脸，心里想的是，确实比照片还要鲜活一点。
顾冶不在意蒋时的挑衅，语气漠然：“当着我说干嘛呀，跟宋十清说去。”
蒋时站起身盯着顾冶，顾冶太知道怎么对付他了，不然怎么会被他叫大魔王。
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的蒋时就怕顾冶大魔王，如果没有季涂的出现，蒋时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永远没有办法在顾冶面前扳回一城。
季涂看着他俩剑拔弩张，还是出声打断一下：“我还需要自我介绍一下吗？”
蒋时又侧头看着季涂：“千绘涂不错，我很喜欢。”
“是你买了千绘涂？”季涂是万万没想到蒋时买了千绘涂，当时顾冶没有说啊。
“你出当时我的五倍价，我卖回给你。”蒋时还是蛮有兴趣看季涂要是知道那双眼睛是顾冶时候，顾冶的反应。
“我出一百倍。”顾冶随意道，他当然知道蒋时不会卖，毕竟蒋时还要时时像现在这样拿出来威胁他。
果然，蒋时哼哼唧唧，说：“本来还挺有兴致的，被人恶意竞价不想卖了。”
“哎……”季涂摸不清头脑。
小孩儿叛逆期，想一出是一出。
蒋时不等季涂说话，赶紧退到一边，装模作样鞠躬欢送，嘴上还不忘说：“二位再见，欢迎下次光临。”
到了车上，坐在副驾驶的季涂还在想蒋时。
“蒋时挺有意思的。”
顾冶一点情面也不留的拆台，打趣道：“看着机灵，实际上傻得很。”
“哪有哥哥这么拆台的啊。”季涂看着车窗外渐渐大起来的雨，有些懒散的语气，一下雨他就觉得不应该干正事，应该休息，听着顾冶拆蒋时的台想起自己，“不过我小时候也是，我爸兄弟四个，他最小，我在一众堂兄弟姐妹里也最小，我学画画的时候我大哥也总是说我画的不好。”
“你画的很好，你大哥骗你，他说假话，我说的是真的。”顾冶开着车，雨大要更专注，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侧头看季涂。
倒是季涂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他这话说的一语双关，好似说他说的是真的，所以蒋时是真的傻，也好似说他说的是真的，所以季涂是真的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