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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已经到了公司门口。
他将这七个字来回看了无数遍，越看越胸闷，越看越愤怒。
自己坐了将近6小时的车回到公司就为了什么？为了看到这7个字吗？？这整件事最无辜，受伤最深的明明是自己吧？如果他都没说什么，祁泽潇凭什么说结束？！凭什么除了这冷冰冰的7个字，祁泽潇连一个道歉和解释都不给？？
陈远红着眼，一股脑地穿过早已被搬得乱七八糟的办公区，径直走到祁泽潇的办公室前。
可还没等他推门进入，里面传来的对话就直接让他愣在了原地。
“祁总”，财务总监将一袋子文件小心的放到桌面上，“您上次让我找人将市区的那套房子转到远哥名下，我已经全部办好了。这里面是远哥的全部证件，您收好。”
祁泽潇听上去很疲惫，只用气音回应了一下：“嗯。”
“还有”，财务总监继续道，“分红权转让是需要本人签字的，我去年找过远哥几次让他签这份协议，但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了。如果他不肯签字，我这边就没有办法.......”
“没事，不签就不签吧”，祁泽潇沉声打断，“去年的钱我已经打到了这张卡里。你等他过段时间回公司办理手续的时候，把这张卡转交给他，然后再每个月把我90%的分红都打到这张卡里......”
听到这些内容，陈远才突然想起来，好像从去年开始，祁泽潇就有意将更多的分红权转让给他。那时候财务总监来找他，说祁泽潇认为公司的大部分流水都是陈远赚的，他觉得陈远理应获得更多分红。
陈远一向对钱财不是很感冒，也不认为自己对公司的贡献有那么多。
所以他草草地将这件事回绝之后，就将它彻底抛在了脑后没有再记起，就连沈珏对他说祁泽潇就是在利用他赚钱的时候都没想起来。
但是如果这些钱最终都给到了自己，那祁泽潇和沈珏签的那份补充协议图什么？好玩吗？？
如果他今天没到公司，没有偷听到这番话，自己会不会彻底对祁泽潇心灰意冷，两人的关系是不是会彻底分崩离析？
陈远僵在原地，原本愤怒的心情中多了一丝混乱，他是真的不知道祁泽潇在想什么。
“可是祁总”，财务总监有些为难的声音再度传来，“我怕到时候远哥不会收，要不还是您......”
“我是不会收！”陈远终于忍不住破门而入，他死死地盯着祁泽潇，双拳紧握。
办公室内的氛围一时有些尴尬，财务总监看了看祁泽潇，再扭头看看陈远，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远一步一步走向祁泽潇，将手撑到办公桌上。
他的脸离祁泽潇很近，仿佛对方一抬头就能吻上他：“.......要想让我收下，你为什么不自己拿给我？怎么，是不敢见我吗？？”
财务总监更尴尬了。
祁泽潇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和陈远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挥了挥手，让财务总监离开，然后抬头定定地看向陈远：“陈远，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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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除了“滴滴答答”的时钟走动声，没有一丝其他杂音。
祁泽潇沉默地看着陈远憔悴的面容，有些心疼：“......你怎么回来了？奇奇说你休了年假，回C城了。”
“刚到C城就看到了热搜。”陈远硬邦邦地说，“我好歹也是你的合伙人，这种时候我难道不该回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你给我发的信息是什么意思？”陈远忽然有些暴躁。
”我......”，祁泽潇别开脸，不敢去看陈远炽热的目光，沉默。
“祁泽潇！”陈远猛地站起身，他揪住祁泽潇的衣领，将对方狠狠地拽到自己面前，“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你和沈珏的那份补充协议，刚才的房产过户还有分红权转让，你没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该听的不该听的你都听到了，我没什么要补充的。”
祁泽潇拒绝沟通的模样让陈远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愤怒、不安，希望能从祁泽潇口中听到他想要的答案，但对方却总是不给他。
“我知道了”，陈远松开手，有些颓废地坐回座位，挂起一抹讥讽的笑，“你是在把我当鸭是吧？睡了三年之后不想要了，然后给我一套房子，和一大笔钱当嫖资。嗬，祁大老板出手就是阔绰啊，给你当鸭我可真是太赚了！”
“陈远！”祁泽潇也有点生气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作践自己！”
他们是炮友关系不假，但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平等的，根本没有谁包养谁的说法。
给陈远房产和分红都是他自愿的，他喜欢他，他对不起他，他知道陈远当初答应他留在A城放弃了很多，所以他想尽力弥补。
他和陈远没办法发展到下一步是他的问题，是他配不上陈远，所以他不能忍受对方这样作践地形容自己。
“阿远”，祁泽潇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他捂住眼睛，“你能不能别逼我了......”
“别逼你，别逼你.......你就知道让我别逼你！然后呢？！狠狠地伤害我是吗？！”陈远双眼充血，“你说你不想谈恋爱，好，不谈。你说你想让我和沈珏组CP，好，我组。就连你和沈珏签订一份我毫不知情的协议，我都没有打电话过来质问你。我就想问问，这几年，我真的逼你了吗？！”
陈远：“但是祁泽潇，你得尊重我，你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然后把我踹了，再和我说‘你别逼我’。我也是人，我的心也会痛，我就想知道个原因，我就想听你道个歉、解释两句，怎么就这么难？！”
祁泽潇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陈远，红了眼眶。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陈远的时候，他无拘无束、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还记得问陈远要联系方式时，对方一脸调笑地问自己要不要和他跑4000米；他还记得当年在酒吧，当着所有人的面，陈远动情而忘我地吻住了他的唇。
但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自己会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这样......
“对不起......对不起.......”，祁泽潇颤抖着嘴唇，除了这三个字，说不出任何其他话。
陈远看着祁泽潇，感觉脑袋突突的疼。
自己想要的道歉得到了，但他却没有一丝释怀。面前的这个人好像永远都在退缩，好像永远都在封闭自己，伤害别人。
从前他不想违背祁泽潇的意愿，但是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阿潇”，陈远揉了揉痛到发胀的太阳穴，重重地叹了口气，“其他我都可以不在乎，但我就想问你一句，这三年，你喜欢过我，在意过我吗？”
陈远起身，越过办公桌，步步紧逼：“你心里有没有过我的位置，哪怕那么一点点？”
祁泽潇闭上眼睛，别过头去不肯正面回应陈远，却被他一把捏住了下巴。
“不许逃避”，陈远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回答我。”
祁泽潇的胸脯因为陈远的逼问而剧烈起伏着，微卷的刘海挡住了微弱的灯光，让人看不清神色。
“有......”，半晌，他终于开口回应，声音低哑。
“.....什么？”
“有！你满意了吗！”祁泽潇一把推开身上的陈远，突然爆发。
陈远被直接推愣在了原地。
“陈远，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逼我？！！”祁泽潇浑身都在颤抖，“我喜欢你，我TM喜欢你可以了吗！如果不喜欢你，你怎么可能上得了我？我第一次都被你干出血了，我TM让你停了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陈远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倒吸一口气。
“但是喜欢有什么用？”，祁泽潇的眼眶中第一次有了晶莹的泪水，“我不会爱人，我害怕爱人，我自私、冷漠，永远没办法把对方放在第一位，也很难把感情放在事业之上。和我在一起，你会感到无比痛苦，这么多次的教训你还没受够吗？！”
陈远看着情绪激动的祁泽潇，渐渐平静了下来。
这是祁泽潇第一次在他面前发泄情绪，他想要祁泽潇把想说的全说出来，其他的所有，都可以等冷静了之后再聊。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为赚钱也要和沈珏签订那个协议？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能帮到公司”，祁泽潇满眼通红，视线有些模糊，“咱们一起创业三年，你不是不知道拿投资有多难。我当时想着，反正你俩都要营业了，如果能多拿几年投资，给公司更加充足的资金储备，那何乐而不为呢？”
“但签了之后我就后悔了。我不敢告诉你，我怕看到你失望的眼神，我也很害怕，不仅害怕被你发现，也害怕我自己。”祁泽潇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还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那时候我隐隐觉得，我是喜欢你的。但我在喜欢你的同时，又选择了伤害你。我害怕这样的自己，更害怕让我发现真实自己的你，所以我选择了逃避。”
“阿潇......”，陈远上前抱住了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的祁泽潇，不知该如何安慰。
“你知道吗.....其实很多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祁泽潇的声音渐渐哽咽，“你有一个非常爱你、无论做什么都会支持你的母亲。不管到哪，你都知道自己有一个家可以回，你都知道家里有人在等着你。”
“但我......亲眼看着我父母的感情从一开始的热烈走到绝望；亲眼看着我母亲死在我面前，告诉我‘爱情是人生的坟墓，相信爱情就会走向死亡’；亲眼看着我高考失利那年，我父亲无情地将我关在门外，告诉我，我已经被放弃了，我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
“我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任何人，只有我自己。”祁泽潇闭了闭眼，泪已经流干了，他强行将伤口撕开，但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疼痛，“我可以没有爱情，没有房子，没有钱财，但我不能没有能力，没有事业，没有理想。”
“阿远，如果我连这些都没有了，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我就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支撑我走完这一生了.......”
陈远沉默地抱着祁泽潇没有说话。
他想出声安慰，但也知道这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过于单薄。若是早点知道祁泽潇的过去如此鲜血淋漓，也许他刚刚就不会逼迫祁泽潇自己撕开那些单纯用言语形容就让人难过的伤疤。
“所以，对不起”，祁泽潇推开陈远，将所有情绪收了回去，又挂上了他那淡漠的躯壳，“我不是想故意让你难受，也不是不喜欢你，但我们本质上就是两种人”，他别开脸，“我们......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陈远沉默又深沉地看着祁泽潇，眼底是浓浓的、化解不开的情绪。
“所以，你不愿意为了我改变，也不愿意去学习如何爱人，是吗？” 过了半晌，陈远才缓缓开口。
祁泽潇身体微微一僵，抬头看向陈远的眼眸：“愿意。” 他说得笃定。
“但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他又别过脸，躲开陈远炽热的眼神，“阿远，你真的很好，我没有任何理由让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