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君童点了点头, 抬手冲教室一指,“那我进去了,我还没做完。”
老师轻轻在她胳膊拍了一下:“进去吧。”
白君童应声推开门, 刚抬眼就看到一教室的人正抬起脑袋冲她行注目礼, 十分扎眼。
她怔了怔,有些懵, 动作迟缓地往自己位置走。
“看什么看什么, 赶紧写。”老师跟着走进来,抬手把门关上后,故意大着声儿把那群好奇的脑袋叫回来。
一屁股坐在位置上, 白君童松了口气, 捏着笔正准备继续写, 结果段尘压着声儿问她:“她喊你出去商量什么国家大事了?”
白君童捏着笔抵在草稿纸上边算边回他:“说有一个竞赛,问我去不去。”
段尘哦了一声,把脑袋缩了回去, 又把耳机塞上。
他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又是竞赛啊。
第一节自习刚下,白君童就听见教室里闹哄哄的, 她把思绪从卷子上最后一道题里抽出来,歪头往正被众人围着的窗户外看了一眼。
下雨了,噼里啪啦的, 而且还打雷。
有一块儿窗帘应该是忘了扎起来, 这会儿正被狂灌进来的风吹得直往最近那几桌人身上抽,可把人烦得。
“关窗关窗!赶紧的, 雨都飘进来了!”有一个女生被那帘子抽得受不了了, 冲还依靠在窗边赏着雷和雨的哥们儿大声喊着,手下还卯着劲儿压住被吹得乱飞的还没写完的试卷。
白君童和段尘这桌在后门这里, 离得还挺远,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白君童收回视线,侧过脸瞥了眼已经趴着没有动静的段尘,这人倒是舒服,眼睛闭着像是已经睡着,耳朵上堵着耳机,隔绝了教室里的一切杂音。
她往段尘压了一半的卷子看了眼,就写了最侧面的名字班级,别的一个字没碰。
白君童无声地叹了口气,微微仰着脖子扭了扭,脖子顿时传来咔嚓两声,接着她放下手里的笔,起身往准备上个厕所。
走廊里人并不多,雨的风向也多变,一会儿一个方向,走廊里自然也被吹了雨进来,这会儿已经有了点儿积水的样子。
白君童边往厕所走,边把敞开的校服拉链儿拉上,呲的一声,直接拉到了顶,拉链头直接抵在她下巴下面。
厕所里人也不多,甚至还挺冷清,和平时一下课就挤满人,甚至还得排队的情况一比,确实差别有点大。
她习惯蹲最后一个位置,最后一个也就意味着安静,不被夹着。
她刚拉上隔间门,厕所里就来俩聊着天进来的人,其中一个是唐笑笑软糯糯的声音。
她正准备拉裤子拉链儿的手顿了顿,接着特意放缓了动作解决生理需求。
“笑笑,雨下得好大啊,你带伞没有?”那个女生边问边把隔间的门啪一声关上。
“昨天看了天气预报就带了,你呢?”唐笑笑回她,接着慢慢脱了裤子蹲下。
那女生顿时哀嚎一声:“啊……我没带,怎么办啊,雨那么大,我一会儿怎么回去啊,我家得走半小时才能到呢。”
“啊?”唐笑笑惊讶出声,没想到女生家里竟然这么远。
“好烦啊,我最烦下雨天了。”隔了会儿,那女生突然抱怨了一声,接着冲了厕所,推开门走到洗手池开了水洗手。
唐笑笑紧跟其后,也冲了厕所出来。
她瞥了眼女生仍旧闷闷不乐的表情,想了想说:“要不然,我把我伞借给你吧。”
“啊?”女生擦手的动作一顿,瞪大眼睛诧异地看向唐笑笑,“那你呢?你把伞给我了你怎么办,要不还是算了。”
唐笑笑把手擦干,冲她笑了笑:“没事,我家离学校不远,几分钟就到了,一会儿我问问我朋友,她应该带伞了,我和她一路的,她可以送我。”
女生听见唐笑笑这么说,高兴得一把拉住她胳膊:“哎呀笑笑,谢谢你了,明天我给你带我家那里的酸奶!”
“没事没事……”唐笑笑说,“快打铃了,咱们快回教室吧。”
“……”直到厕所里没了声儿,白君童这才打开门走了出来,边洗手边在心里暗骂,那呆子,就不怕她也没带伞吗?
到时候就是俩落汤鸡。
最后一节课老师讲题讲得太入神,下课铃响后又拖了两分钟才喊下课。
白君童收好书包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隔壁班门口等她的唐笑笑。
她偏过头清了清嗓子,压抑住上扬的嘴角,故意冷着脸朝她走过去,走姿还莫名痞气。
哼,有伞的人就是牛气,怎么了!
“……”走到唐笑笑边上,白君童淡淡扫了她一眼,接着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慢了许多。
而唐笑笑倒也识相的跟了上来,只不过没说话。
白君童心底暗暗啧了一声,跟着人群下楼。
也不知唐笑笑是走路没长眼还是脑子里在想别的什么,刚到下楼梯那档口脚下突然就滑了一下,白君童本来注意力就一直在她身上,余光里察觉到这一幕,顿时瞳孔一缩,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朝唐笑笑伸了过去,动作迅速地扯住了唐笑笑的胳膊,连着她也给带着差点儿脚下打滑,这才勉强把人拉住。
唐笑笑这会儿惊魂未定,左手扒住扶手,右手被转过身来的白君童拉着,不然她现在估计已经滚下去了。
楼道里的人被她这一下吓得够呛,只不过这会儿都忙着回家,只几个人礼貌性问了一下没事吧,将她扶起来之后就赶忙下了楼,没一会儿,楼道里人就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你没事吧……”白君童收回手后杵在边上,声音冷淡,只不过揣在兜里的手轻轻抠着兜里的缝边。
唐笑笑缓了缓,刚才被吓出来的冰冷和麻木感逐渐褪去,她轻轻喘息着看了眼冷着脸的白君童,不知不觉带了些委屈:“没事。”
白君童听她委屈巴巴的声音,顿时咬了咬牙:“走吧,一会儿雨要大了。”
要是平时,她现在估计得抱抱唐笑笑,再撸着她软软的头发说没事,不怕。
可是……她必须得保持距离,她不想唐笑笑再怕她,躲着她。
“嗯。”唐笑笑轻轻应了声,又吸了吸鼻子,跟在白君童后边慢慢下着楼。
她发现白君童今天很奇怪,好像心情不好,不爱搭理人。
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不敢问。
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两人沉默着来到楼下,站在楼梯口看着越下越大的雨,白君童两手仍旧揣在兜里。
唐笑笑站在她边上,悄悄瞟着白君童,心里顿时感觉不妙。
白君童不会没带伞吧……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白君童问她:“你带伞没有。”
她僵了一下,皱着脸磕磕巴巴解释:“本来带了,但,但是,陶小凤她没带伞……我就,就……”
说到后边儿已经没了声,白君童也没给个回应。
唐笑笑感觉一口气憋在胸口,很闷,也很难受。
“要不,我脱校服,咱俩搭在头上跑吧,到门口你可以打个车……”她突然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说完还真的准备脱校服,只不过拉链刚拉了一半儿,就被一只修长白净的手给拦了下来。
“算了,幸好我带了。”白君童淡淡地说,那只捏住唐笑笑拉着拉链的手也像是碰到烫手山芋一样,闪电般抽回了手。
“……”唐笑笑本来听见她真带了伞还挺开心,结果又发现白君童反常的动作,整个人有些懵,心底是难以抑制的难过。
她好像感觉到白君童在嫌弃她。
她瘪了瘪嘴,一声不吭地杵着,眼睛却控制不住开始发酸。
白君童把伞拿了出来,接着摁下手柄上的凸起,伞瞬间啪一声打开。
她把伞撑在头顶,接着冲唐笑笑头也不回地说:“走吧。”
唐笑笑埋着脑袋走到她边上,白君童垂眸看了她的发旋一眼,刻意往她那边偏了偏伞。
伞不大,躲一个人倒是刚好,因为是单人伞的缘故,遮挡两个人确实有点儿勉强,更何况还是中间刻意留了缝的两个人。
两人走了没一会儿,白君童终于没忍住出声:“你能不能过来点儿。”
唐笑笑一怔,她的右边胳膊在伞外,并且已经被打湿,冰冷的触感贴在她胳膊上,传到整个身体。
听见白君童明显不耐烦的话,她吸了吸鼻子,闷不吭声往她挪了一步。
“……”白君童有些好笑的看着莫名其妙闹脾气的唐笑笑,抿着嘴深吸了一口气,“再过来点儿。”
唐笑笑又挪了一步。
伞外噼里啪啦下着雨,声音嘈杂,而伞内却过分安静,形成鲜明对比。
听着伞面被雨敲打发出的闷声,白君童无奈地磨了磨后槽牙,终于问她:“你干嘛,心情不好?”
“没有。”唐笑笑闷着声回她。
明明是你心情不好!她在心底暗暗回答。
白君童舔了一下嘴说:“那你把脑袋抬起来。”
唐笑笑不想让她看见自己已经红了的眼眶,拒绝地说:“我不。”
白君童都要被她气笑了,看她委屈巴巴抿着的嘴,特别想捏一捏。
“你到底怎么了嘛,和我说说,”她放缓了声音,“你要是不说,我今天就在这儿不走了。”
这一招赖耍得,也就她了。
唐笑笑突然急促地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抬起头抽抽噎噎地冲白君童说:“才不是我怎么了,而是你怎么了!”
白君童怔了怔,没想到唐笑笑竟然还冲她喊这么大声。
“我怎么了。”她问。
“……”唐笑笑抽噎了一下,继续瘪着嘴,脸侧向一边,眼眶里不断蓄着泪水,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滑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