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定位来到水无怜奈所在位置的松田阵平, 看着面前这栋十分眼熟的废弃仓库,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是组织为几天后某个任务准备的临时聚集点,同时也是芬兰迪亚特意为自己准备用于摆脱组织追捕的“逃生”之路。

  听着从里面传来的一声枪响, 松田阵平回过神来。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立刻进去查看情况,但……

  “——你像个傻子一样杵在这里做什么?”

  喑哑低沉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即便没有回头, 他也知道来人是谁。

  此时已经撕掉易容脸、恢复了男装, 并且重新带上了黑色的帽子、墨镜、口罩三件套的松田阵平双手插兜, 面无表情地看着仓库黑漆漆的入口, 随口问道:“听见了吗?”

  琴酒在他身边站定,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

  “你说,现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况?”松田阵平收回视线, 扭头看向旁边的银发男人,仿佛不经意般的问道。

  琴酒勾唇冷冷一笑, 一脸不甚在意的表情:“谁知道。”

  “说起来, 你应该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横滨。”在这这句话的功夫里,松田阵平也已经快速整理好了自己的思路。

  既然芬兰迪亚已经选定将这里作为埋葬自己的“坟墓”, 那必然已经做好了和组织的人对上的心理准备。

  今天被组织安排来这里踩点的那个男人应该是他选定作为目击他死亡的目标,然后利用对方引来琴酒等人,紧接着,就在他事先布置好的这块地盘上, 当着前者的面演一出葬身火海的戏,不过现在貌似出现了一点点不大不小的意外。

  ——总之现在里面多跑进去了一个女主持人, 还因此让琴酒提前到场,本来不太会掺和进来的他也被临时叫了过来……

  也不知道这种情况,在对方的预期里究竟是算好还是不好。

  说完那句话后, 就被身旁的某人那种冰冷而凌厉的视线审视了半天的松田阵平忍不住啧了一声, 不耐烦地把刚刚说到一半的话继续说完:“你不觉得, 这一切有点过于巧合了吗?”

  琴酒终于收回了盯着他的视线,抬步径直往前走:“说的也是,但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真正的巧合。”

  注意到他揣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悄然握上枪柄的松田阵平嗤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我也不信。况且这个所谓的巧合,还和那家伙有关。”

  一直充当着背景板的伏特加见那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于是也一脸懵逼地跟着往前走。

  什么巧合不巧合?还有,“那家伙”是谁啊?他们难道不是来处理那个很可能是混入组织的老鼠的女人的吗?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最近看新闻的时候,还感慨过那个叫水无怜奈的女人长得挺漂亮的来着,没想到居然是组织的叛徒吗,还真是可惜了。

  然而废弃仓库里的景象,却跟他们预想中的情形有所偏差。

  料想中那个应该已经死了的女主持人水无怜奈伤痕累累地靠坐在集装箱上,一副受到了刑讯拷问的凄惨模样。

  而更引人注目的,则是趴伏在她脚边,满脸鲜血,显然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一个黑衣男人。

  “……原来如此。”蹲伏下身查看片刻的琴酒笑了一声,开口道,“用牙齿把这男人的手腕咬到深可见骨的程度,然后趁机夺过枪,从下巴往上打穿了他的头颅吗?”

  松田阵平的注意力虽然没怎么放在这上面,但还是得出了差不多的判断:“还真是凶狠,果然即便是只看似柔弱的兔子,也不能轻易小看啊。”

  琴酒走到伤痕累累的水无怜奈面前,在她已经逐渐有些恍惚的眼神注视下,毫无怜惜之意的一把掐住她的脸,迫使她张开嘴,在看到里面几乎溢满整个口腔的猩红血液之后,这才打消了心里最后的怀疑。

  这时候,自觉将地上男人全身上下所有东西搜了一遍的伏特加直起身,手里递出一个黑色MD:“大哥,这个……”

  琴酒瞥了一眼,道:“带回去,应该是记录了讯问这个女人所有过程声音的MD。”

  “好、好的。”伏特加立刻照做。

  这时,仓库外面再度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人对视一眼,伏特加极其熟练地俯身半扶起水无怜奈,跟着琴酒和松田阵平两人沿着死角逐渐退到了某个隐蔽的角落里。

  没过多久,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了进来,等走近看见地上那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后,猛的跪倒在对方身前,情绪崩溃地接连低声呼唤起来:“本堂?本堂!本堂、本堂……”

  暗中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的松田阵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里吐槽了一声蠢货。

  旁边的琴酒倒是没表现出来什么多余的表情,板着一张堪比冰山的脸,直接举起了早在察觉到有人出现时就握在手里的□□,瞄准对方的头,扣动了扳机。

  “砰!”

  血花喷溅,仿佛是特意前来送情报和人头的男人当场去世。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人会去在意对方的死活了,就在琴酒开枪将人射杀的同时,与由他所发出的这一声枪响几乎完全重合、但毫无疑问是属于另一把□□的子弹破空声倏地在这片空间里炸响。

  对此早有防备的琴酒和松田阵平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立刻矮身翻滚着朝两边躲避开去,一时间,那片角落里只剩下伏特加一个人傻愣愣地杵在那里没回过神来。

  松田阵平瞟了一眼一秒钟前与琴酒脑壳处在平行位置的集装箱表面、那个相当显眼的弹孔,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黑着脸,就着目前那个稍微有点狼狈的姿势,一脚把整个人傻在原地的伏特加踹翻在地,险险避开了随之而来的另一发子弹,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家伙,看不出来,琴酒这厮居然真的这么宝贝他这个除了开车一无是处的司机小弟啊,啧啧。

  “喂,top killer,现在怎么办?我们貌似被糟糕的老鼠埋伏了啊。”松田阵平丝毫不掩饰笑意地给某人火上浇油道。

  琴酒惨绿色的眼睛冷冷瞥向他,半晌,唇边忽然扯出一个充满疯狂意味的笑容:“虽然不知道那只老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过蒙特内罗,我记得有让你事先在这里的各个隐蔽处安装炸药吧?”

  “踏踏踏……”

  鞋底踩踏在地板上的沉重闷响从几人的斜方传来,由远及近,逐渐走到了正对面的位置。

  松田阵平没说话,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上看去,入目的是位于二层楼道间一双正好被窗外照入的月光掩映出些许亮色的黑皮靴,以及再往上,那双带着幽森笑意、任何人只要看过一次就绝对不可能忘却的蓝紫色瞳眸。

  “……芬兰迪亚。”琴酒眼睛里逐渐染上兴奋到近乎病态的戾气,嘴里喃喃出这个已经消失许久的叛徒的代号。

  “看起来,琴酒你似乎真的很想我啊。”芬兰迪亚笑吟吟道,“真让人觉得感动~”

  然后,嘴里说着感动的人,下一秒就举起了手里的枪,赏了对面的人一发子弹。

  琴酒闪身躲开的同时果断回击,一时间,凌乱的枪击声响彻在这间被废弃许久、空旷而又破败的废弃仓房里。

  松田阵平则早在看到芬兰迪亚举枪对准琴酒的时候,就干脆利落一把拽起地上紧闭着眼睛疑似陷入昏迷的水无怜奈,顺手带着对方闪身躲到了某个处在那边俩人的攻击死角,然后极其不负责任地盘膝坐下,就地当起了一线吃瓜群众。

  至于伏特加……

  那个傻叉这次的反应倒还算是迅速,手忙脚乱地也找了个地方把自己宽大的身躯隐蔽起来,就是动作稍微有点僵硬,要不是那边的两个人此时都没什么精力搭理他,怕不是尸体都已经快凉了。

  可惜还没等他再多看两眼面前这副“大型琴爷滑铁卢现场”的千古名画,那边名画的主角本人已经借着找到了临时掩蔽物的间隙,用一种杀人般的目光直直射向了他。

  松田阵平:“……”

  咳,他承认他这不但划水还就地吃瓜的态度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合适,但也实在不必用这种眼神瞪着他吧?说到底这关他什么事,而且虽然处在地形劣势,但琴酒你又不是真的打不过,让他多围观几分钟怎么了?

  琴酒见对面那个卷毛不但对他的注视毫无反应,甚至还回来一个“继续啊,我还没看够”的戏谑眼神。

  琴酒:“……”

  银发的top killer额角难得崩出一根青筋,面无表情地抬起枪,直直指向了对方的脑门,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松田阵平见此微微叹了口气,慢吞吞掏出了兜里的手机,快速操作起来。

  而另一边,芬兰迪亚成功靠着走位重新怼上了琴酒,期间还不忘在移动的间隙朝着松田阵平所在的方向放几声黑.枪,逼得松田阵平不得不又带着水无怜奈转移阵地。

  十多秒后,随着松田阵平将最后一串堪称复杂的爆炸指令输入完毕,以二楼芬兰迪亚大致所在的方位作为起点,巨大的爆炸轰鸣声骤然扩散开来,除了一楼他们四个人所在的位置除外,整栋昏暗的废弃仓库几乎在顷刻之间就被赤红的火光和汹涌的热浪吞噬殆尽。

  待确定二楼再没有发出什么异常动静之后,琴酒这才放下手里的□□,扭过头冷冷瞥了松田阵平一眼,随即兀自转身,迎着冲天而起的火光走出了这间正在被火海渐渐吞噬的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