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无声息进入六月, 在那次组织任务分别过后直到现在,乌鸦们就各自重新隐匿了起来,一直都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

  “所以说我完全搞不懂啊!”松田阵平熟练地拆弹完毕, 脱下沉重无比的防爆衣,看着爆处组同组组员们小心翼翼地处理着炸弹的“遗体”, 自己则双手插兜走到稍微远离人群一点的地方, 对电话对面特意致电慰问的萩原研二吐槽道, “为什么会有人真的想要炸掉学校这种地方, 并且还付诸行动了,原因居然还是因为路上偶然遇到曾经对他很严厉的老师,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所以被刺激到了……”

  卷发的青年说着露出半月眼:“说实话,我觉得那白痴至少得是十年脑血栓病史起步, 但凡少一天都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情来。”

  “嘛,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萩原研二在电话那边啧啧感慨,对此一副习以为常的淡定姿态, “我前几天出门逛街还遇到个想要利用爆炸制造意外,杀死自己兄长的家伙来着,要不是我察觉不对稍微留意了一下,事情恐怕就大条了。”

  因为和松田阵平猜拳输了, 不得不被迫蹲守警视厅办公室疯狂赶案件报告的半长发警官先生说着仿佛不经意般瞟了四周一眼,见没人注意到他, 手速飞快地拉开抽屉,精准地从里面已经拆开的零食袋里拎出一摞薯片,看也不看地塞嘴里, 声音含糊地抱怨道:“日本真是越来越危险了, 明明以前觉得还好啊, 果然是世界和平了,所以人类都太闲了的原因吧……这个随便一点点无关紧要的小事都可以滋生怨恨和灾厄的世界,我真的是受够了——!!”

  松田阵平翻了个白眼,没有感情的棒读道:“是吗?那要不我们两个一起化身超级英雄,拯救世界于危难中吧!”

  “噗哈哈哈哈咳咳咳……”萩原研二顿时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声,随即就没有任何意外地被嘴里的薯片呛住,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咳咳……不要突然在这种时候这么配合嘛,咳咳咳……你明明知道我笑点超低的……”

  “啧,呛死你算了,居然在上班时间偷吃东西……”松田阵平勾了勾唇角,理直气壮道,“记得给我留点,好歹我也是花了钱的。”

  “哎呀那可得快点了,好像没剩多少了耶!”不用想,松田阵平都能猜到电话对面的混蛋现在肯定是一副十分做作的西子捧心模样,本来就有些偏温柔型的嗓音被他刻意用来拿腔拿调,听起来平白让人有些发毛,“毕竟这可是阵平酱特意买给人家的呢,当然是尽快全部装进肚子里才好啊~”

  松田阵平眼角滑下三条黑线,下意识将手机稍微挪开了些许,一脸嫌弃道:“……不要突然发出这种恐怖的声音,而且明明是因为你当时忘带钱了。”

  “呜哇,不要每次都拆穿我嘛,之前在警校的时候也是,除了亲爱的hiro旦那偶尔会回应我一下下,你们三个家伙全都超级没意思哎!”

  萩原研二说着灌下一大杯水,彻底压下了弥漫在喉间的不适,余光瞥了眼电脑下角的时间,眼睛一亮,自顾自开启了另一个话题:“快要到下班时间了啊,你现在在哪?待会儿一起去吃个饭好了,我最近发现了一家评价还算不错的中餐厅,我请客哦!来嘛来嘛~”

  ……你单纯只是不想加班写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企图让我帮你分摊亿点吧?

  松田阵平仿佛看到了一只活灵活现的Q版萩原小狐狸在朝他摇尾巴,嘴角不由微微抽搐了一下:“少来,我不吃这套,你有话就直……”

  “我案件报告写不完了!”那头的萩原研二秒答。

  “……还有多少?”松田阵平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慢吞吞道,“但事先说明,如果不好吃的话,我是不会同意帮忙的。”

  “好说好说,我已经处理掉一大半了!”对于这种文案工作深恶痛绝的划水大师萩原研二立刻兴高采烈地丢开了手头的那堆东西,顺手勾起椅背上的外套,精准踩着到点下班的线,在同事们习以为常外加羡慕嫉妒的目光里,头也不回地跑了。

  松田阵平:“……”

  爆处组同事们:“……”

  不愧是你。

  *

  一小时后,分别换了一身常服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站在一家装潢简雅的中餐馆门口,仰头看着正上方的招牌。

  “荷、塘、月、色……”萩原研二低声念完,哇哦了一声,一副捡到了宝的表情,“不愧是在网络上评价超高的餐厅,连名字都这么有意境。”

  松田阵平打了个哈欠,一脸无感:“也就还好吧……话说你快点走啦,饿死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小阵平你的艺术细胞绝对是全部都点在拆卸东西、尤其是炸弹上了。”萩原研二说着一手搭上卷发青年的肩膀推着他往里走,一手高举向天空,微阖上眼睑,倾情朗诵,“艺术就是爆炸!”

  在松田阵平无语的回视里,他笑吟吟地眨了眨深紫色的眼眸:“对吧?”

  松田阵平:“……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吧,萩,不要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沉迷进奇怪的二次元人设里。”

  “还有,”他曲起指节毫不留情地给了面前这家伙一个爆栗,在对方捂住额头委屈的痛呼声里,幽幽道,“拆弹警察的艺术不是爆炸,是制止爆炸才对吧,白痴。”

  “啊,我也只是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嘛……”萩原研二轻声抽气,表情幽怨,“这样真的超痛啊,小阵平好过分。”

  话音未落,身旁的人忽然毫无预兆地停住了脚步,挑眉看向了前方某个地方。

  “怎么……”萩原研二一边收敛起自己的表情,一边顺着幼驯染的目光看过去,说到一半的问句顿时卡在半截。

  “——啊啦,小、小降……”

  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的称呼,在看清对方身上穿着的服务员制服、以及胸前铭牌上黑色印刷的“安室透”三个大字时,硬生生当场转口,变成了:“小安室?”

  疑问中夹杂着试探的语气。

  松田阵平:“……”

  降谷零:“……”

  对面金发黑皮、让两个人都特别眼熟,并且毕业后就仿佛人间蒸发的某警校同期,在短暂的错愕后,就又快速恢复了之前脸上那副让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柔微笑,主动上前几步:“两位好,请问是第一次来吗?”

  松田阵平原本看向他那种略带探究的眼神,顿时被浓浓的惊悚和随之而来的嫌弃所替代:“我说,你这家伙是谁啊?还有这种跟h……那谁一模一样的说话语气,是在搞什么东西??”

  尤其是他不久前刚刚在组织的某个任务中猝不及防看到了他口中的“那谁”,还不得已和对方有了一定的接触……

  所以谁来告诉他,他眼前这个不但改了名字,还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子诸伏景光味道的降谷零,应该不会真的是他想的那样吧??!

  所以说你们这对幼驯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有日本公安,派两个关系这么密切的家伙一起去当卧底,这种不管怎么看都明显是脑壳有包才会搞出来的安排吧,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哦,已经出问题了啊,毕竟在漫画碎片所展现出来的那个时间线里,诸伏景光应该是跟萩原研二一样,因为什么原因而死掉了。

  本来还不太能确定,但在看到这个样子的降谷零的瞬间,松田阵平觉得他好像悟了。

  啧,垃圾组织,还有该死的、比那群日本警察还要让人讨厌的公安。

  降谷零原本尚算平和,隐约还有些高兴的心情,瞬间因为松田阵平的一句话降到谷底,他维持着脸上温和的假面,但看向松田阵平的灰紫色眼眸里逐渐溢满阴沉沉的杀气:“这位着装奇怪的卷毛客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没有礼貌呢~”

  “哈?混蛋金毛,你说谁着装奇怪没有礼貌?!”松田阵平推了推鼻梁上的本体——墨镜,一脸的嘲讽。

  降谷零笑容逐渐狰狞,核善道:“麻烦请称呼我‘安室’,谢谢。”

  这话说的一语双关,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默默对视了一眼,随即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三人维持着一种相对疏离的状态,极有默契地由降谷零引路,进入了其中一间包厢。

  萩原研二等金发同期谨慎地检查了一遍包厢内,确定没有任何监听设备后,这才放松了脸上的表情,杵着下巴哇哦了一声,笑眯眯看着一左一右在他两侧对角处坐下后,就一直恶狠狠瞪着对方没说话的两个人,调侃道:“关系还是这么好啊,你们两个。”

  “谁跟他关系好了!”×2

  半长发的青年笑得更开心了:“哎呀,果然你们两个在一起很搭啊。”

  松田阵平扭头,黑色的墨镜都挡不住他想当场刀了某人的眼神:“……萩,你刚才好像若无其事地说出了相当糟糕的话。”

  “就是,萩原。”降谷零双手环胸,颇为嫌弃地瞥了对面的松田阵平一眼,吐槽道,“几年不见,你这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轻易就能让我觉得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