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前,黑平演唱会现场——

  苏城和夏佐坐在第三排正中央的位置上,两人面前的小桌板被放下来,上面铺着一层柔软的纸巾,而这对哨兵……正在动作一致的磕着瓜子。

  夏佐边磕边说:“这个小桌板的设计还蛮好玩的,是方便歌迷听着歌炫饭吗?”

  “可能不是呢。”苏城不会用牙齿磕皮,正在有些笨拙的用手剥瓜子,“中将跟我说,这次场地是临时搭建的,设施什么的都不全面……呃,其实是根本没有设施了,这些排椅都是组织哨兵从食堂三楼的自选小饭桌搬下来的。”

  夏佐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哪里?”

  “食堂三楼的自选小饭桌。”苏城惨不忍睹的扭过头,不忍直视面前尤带油烟气息的桌子,“中将说,加急定制桌椅很贵,贝鲁卡没钱。正好食堂三楼的自选餐桌是单人设计的连体桌椅,比较高档,就叫了我们一批哨兵过去把三楼的桌子搬这儿来了。还顺便上了个深红色的漆。”

  夏佐:“……”

  他使劲扣了一下手下椅子扶手的边边,果然弄来了一小块深红色漆块,露出底下陈旧的天蓝色——食堂桌椅标配。

  夏佐:“……”

  他是服气的。

  “我记得食堂的桌椅都是焊在地上的。”夏佐表情空白的说。

  “确实是焊住的。”苏城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做了一个拔地而起的手势,“所以都被我们几个哨兵硬薅下来了,现在食堂三楼的地板上还到处是坑呢。”

  夏佐:“……”

  富有的星盗头子(走私惯犯)被边星的贫困程度震惊了,他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一直在就这被油漆过的食堂桌子安静的嗑瓜子,像小仓鼠一样足足磕满了一小碟。

  期间苏城递给他一个东西:“喏,荧光棒哦。”

  夏佐接过来一看,那东西软棉棉的,赫然是一个白色塑料筒包着一串敷衍的小彩灯。

  他试探着打来了开关,荧光棒半死不活的亮了亮。

  夏佐:“……”

  他问:“什么时候开始?”

  这个时候距离正式开始时间其实已经过去了五分钟,观众们基本上已经到齐了,那些边星的高级军官们占据了前几排最好的观赏位置,夏佐前头甚至就是雪娜和雪娜那个在食堂咬人的神经病副官。这两个人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一个板着棺材脸,一个人板着死人脸,互相歪着身子用屁股朝着对方。

  “快了,马上。”苏城习以为常的说,“他的演唱会都是这样的,从来没有准时过。”

  夏佐:“……”

  他数不清自己今天无语了多少次,夏佐默默的把装满瓜子皮的一次性小碟子往旁边一推,从旁边一摞里抽了个新的。

  就在这时,舞蹈上的彩灯猛的亮起来,劲爆的摇滚音乐伴随着极富节奏性鼓点抢起来,黑平一身黑色亮片皮衣,皮裤,马丁靴,迈着长腿一步跨到台上,眼尾拉长的金粉在灯光下闪着妖异的光。

  他举着话筒,吉他的电音蹦擦擦的响起来,向导清亮的声音响彻了半个贝鲁卡:“turn up——what's the god!”

  台下的人瞬间兴奋了起来,苏城欢呼了一声,快乐的挥动着一个星币3个的荧光棒。

  从来没有看过演唱会现场的夏佐耳朵被震得嗡嗡的,差点把手边的瓜子碟扫掉了:“这是什么?”

  “What's the god。黑平先生的处女作,就是那个当年响彻这个酒吧街的自由rap。”苏城的耳朵发红,眼睛亮晶晶的,“超帅——哦——!!!”

  夏佐:“……”

  好好好,帅帅帅。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像个陪着向导逛街的哨兵。

  好吵,好累,好疲惫,好想走。

  台上的黑平先生唱的非常起劲,他甚至还一边扭一边把皮衣外套脱了,露出黑色的修身背心,劲瘦漂亮的腰肢线条和有型的手臂肌肉。

  然后,他笑着挥了挥手,猛的把皮衣丢到了观众席!

  “哦哦哦哦噢噢哦哦”

  台下的哨兵们一边起哄着一边伸手抢。

  然后,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件充满了向导信息素的衣服直直的飞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第三排中间位的观众脸上。

  夏佐:“……”

  他一手把蒙在头上的外套扯下来,反手塞给自己正在不停摇尾巴哨兵,感到了一种从内而外的疲惫。

  好累,不想再爱了。

  “谢谢你,亲爱的。”苏城抱着外套,羞涩的说,“你真好。”

  夏佐扯着一边嘴角笑了笑。

  他捂了捂被震得发痛的耳朵,正想干脆站起来走人,忽然听见观众席后面传来一声尖叫。

  黑平的演唱戛然而止,他举着话筒,把怀里的电吉他卸下来一扔。

  “哇哦,那是虫子吗?我是头一回来贝鲁卡,没什么见识,这样的星际虫子是边星特产吗?”

  夏佐猝然回头。

  一只巨大的节肢类甲壳虫族正趴在观众席的末端,它通体五黑,巨大的复眼呈现可怖的猩红色。它飞快的爬动着,敏捷的速度和它笨重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对比。尖锐的口器扬起来,猛的刺入了一个哨兵的脖颈。

  那个哨兵发出“嗬嗬”的到气声,脖颈处血如井喷,眨眼睛就失去了声息。

  夏佐微微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中将和他联手在贝鲁卡地底饲养的虫子会在这时候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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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楼下的小路上,戴星和幸躲在狭小的大楼夹角里,眼睁睁的看着译澜一掌一个干脆利索的打晕了所有搬着物资箱的哨兵,然后速度飞快的倒出了箱子里所有的矿物炸药。

  这是要销毁吗?

  只见译澜动作飞快的把所有炸药都扔在了一起,然后干脆利索的点燃了。

  戴星:“?”

  戴星:“!”

  戴星条件反射的把幸劈头盖脸的抱进怀里,连滚带爬的从狭小的拐角窜出来,猛的扑在空地上卧倒了。

  “轰隆”一声整个地面咆哮着震了一下,震的老旧的宿舍楼都仿佛晃了三晃。

  戴星把幸的头按进怀里,目瞪口呆的抬起头。

  只见原本平整的地面上被炸出一个黑乎乎的大口子,里面爬出了一只长着16条腿,长胡须,有三对复眼,浑身挂着恶心的粘液,通体棕红色的星际虫子。

  那条虫子挥舞着自己的16条腿儿窸窸窣窣的从地下爬出来,它屁股后面竟然还跟着另一条虫子!

  三条虫子像开火车一样爬了出来,然后眨眼间抖开翅膀嗡鸣着飞走了。

  戴星:“……”

  贝鲁卡的地下是有一个虫子窝吗?

  “嗨。”戴星抬起头,只见刚才从自家驻地上炸出一个虫子窝的中将正站在他面前,笑着朝他挥挥手,“和你的哨兵玩的愉快吗?”

  戴星一时拿不准这位看不透的中将(把鹿鹿拐走的狗哨兵)立场如何,他扶着幸站起来,对方死死的抱着他的腰,整个脸都埋在戴星胸膛里。

  幸见人就社恐的毛病又犯了。

  “我现在要去找鹿鹿。”译澜的目光短暂的从幸身上一扫而过,她友好的对戴星说,“要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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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内部。

  巨大的星际虫族扬起前肢,钢铁般坚硬的虫族结结实实扎进了宿舍的内墙里。

  它饿了。

  它耸动着自己的口器,贪婪的鸣叫着。

  很甜,屋里有什么甜滋滋的东西可以作为它美味的食物。

  是什么呢?

  它企图把另一个前肢也伸进来,却被残忍的打爆了复眼。

  它愤怒的嘶叫起来,高高的扬起背后的薄肢,虫族身上那种特有的像铁锈一般的味道在整个房间弥漫开来。

  元帅单手抱着苑明鹿,举着粒子枪一步步向门边后退。怀里的向导被大衣裹得严严实实的,连呼出来的气体都带着烫人的热度,可怜的联邦明珠要被这种陌生的反应烧坏了。

  梅尔德其实有些后悔刚才一时上头就把那支诱导剂给用了。

  贝鲁卡毕竟不是首都星,这类较为偏僻的边星仗着离首都星远,很多事情其实都不在梅尔德的掌控之内。

  大意了。

  梅尔德把苑明鹿往上抱了抱,虫族贴着楼外的墙布爬行,虫肢深深扎进大楼的砖缝里。

  元帅在飞快的思索。

  先不说贝鲁卡为什么会出现虫子,哨兵就算是赤手空拳面对虫子也有一战之力,可是她现在还带着一个病恹恹,软乎乎,没法给她提供什么战斗辅助的向导。

  绝对不可以硬碰硬。

  她的机甲就停在离机甲训练场不远的地方,以哨兵的速度全力奔跑的话,顶多三分钟,只要打断这条虫子的虫肢,那么足够拖延到合适的时间——

  元帅的脚步猛的顿住。

  在走廊的尽头,另一只虫子正摇晃着自己长长的触须爬过来。它好像闻到了什么好闻的甜甜的气味,那丑陋的虫面一耸一耸的,像条恶狗。

  于此同时,译澜(带着一小块矿物炸药)和戴星(抱着幸)在宿舍一楼的走廊里飞奔。

  “你打算怎么办?中将?”戴星在极速奔跑下气息丝毫不乱,他甚至还抽空给幸理了理耳边的发丝,“把虫子炸死?鹿鹿在楼上吗?炸药波及她不是很危险?”

  “我们不炸虫子,虫子是我们的队友。”译澜神色轻松的说,“我们去炸个情敌。”

  戴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