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

  降谷零小时候是个因为发色会被同学欺负的人,他没有朋友,好在遇到的医生和医生的女儿待他很好。医生搬走后,他又遇见他的至交好友诸伏景光。

  他们从孩童时代一直到长成青年都在一起,降谷零总会有种错觉,像是他和hiro永远不会分开之类的。

  因为之前都一直在一起?还是因为都上了警校所以职业相同?正当降谷零被选中作为noc,他认为这种关系要结束的时候,他在卧底的这个组织里,再次遇见诸伏景光。

  他的好友在做和他一样的事,像宿命一样……降谷零不爱把事情归结于命运,这句话只是体现出他有些开心。

  无论谁的人生都是一个人的人生,可能会有其他人参与,最后也总要你一个人走。他真的意识到这点时,诸伏景光的死讯已经被证实。他不能表现出什么,什么也不能。

  波本像往常一样给组织成员提供情报,完成任务的时候顺手给公安递一点消息,意外失败的任务总怪不到他头上。降谷零则浑浑噩噩,深夜里总被各种各样的噩梦惊醒。

  总会好的,总会习惯的。普奎失联已经一周,比起自己,现在他更关心诸伏景光这位失散多年重遇的亲妹妹。多亏那份高中时得到的资料,降谷零将对春原秋日的怀疑降到最低:那一丝疑问并没有消失,他有做好对方反水的觉悟。但如果对方出了什么事,他把情报发送给风见,整个人靠在酒吧的阴影里,他又要拿什么去向诸伏景光道歉?

  贝尔摩德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走上前去迎接把自己叫到这里来的千面魔女,后来就是别墅里那副光景。

  诸伏家父母死于一场杀人案,诸伏家弟弟卧底牺牲,诸伏家的妹妹刚刚正在他的眼前,像一个被折磨多时的疯子。组织要伤害诸伏到何时,命运又要折磨人到哪年哪月?他愤怒得有些难以思考了,只晓得抬起脚,也进到别墅里。

  朗姆已经不见人影,贝尔摩德拿着绷带给床上的人包扎。降谷零走近,床上的人面色苍白,瘦好像也没有那么瘦,他判断不出对方是否消瘦,因为这也是他第一回见到长大后的春原秋日。他们之前只用信息交流。

  “这是普奎,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她。”贝尔摩德忽然开口,“帮我看着,我去找朗姆。”

  波本用怀疑的目光看过去,贝尔摩德却没有理他,径直往楼下去了。这很不应该,贝尔摩德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他不知道,波本也应该不知道。于是他走到床边,空调是打开的,但因为刚刚开着窗,房间里没有很温暖。降谷零不知道做什么了,他只是看着安静睡着的人,不,也许是昏迷,亦或是被注射了镇静药物。

  所以当那双和好友相似的蓝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些愣怔。

  “波本?”降谷零看到对方歪了歪头,然后扬起笑脸问,“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吧?”

  “……啊,嗯。”他张嘴,最后挤出这样几个字来。

  “这样。”对方的笑容更大了,然后对着某个角落乖巧地喊,“我现在要出轨了。”

  降谷零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揪着领子弯下腰。女孩儿的呼吸声近在咫尺,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头应该挡住了房间里唯一的监控。

  “他没死,九成把握。”

  “我有我要做的事,你也不要掉链子。”

  降谷零维持着他的假笑面具半分钟才终于意识到什么。他忍住想要笑出声的欲望,鼻尖凑过去,在摄像头里营造出假象。看着对方清明锐利的眼睛,他悄声嘱咐:“你得好好活着,不然我没办法和他交代。”

  当然。对方用两次眨眼回应他的话,紧接着波本就接了赶来的贝尔摩德一脚。

  降谷零踏出别墅大门之前想,被秋日教训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hiro了,感觉会被偷偷嘲笑。现在,他该去做自己的事。我们不在一起,但我们终究在做同一件事。

  黑夜里看不到路,但他总觉得有摇曳的烛光,一片又一片亮起。照不亮路,照得亮心。

  【春原秋日】

  实话说春原秋日现在不是很清醒,连续五天的药物注射已经让她精疲力尽。

  她不清楚贝尔摩德究竟要拿她做什么,但最近记忆有时会有点错乱。一直这样可不行,得找点突破口。

  春原秋日看到自己的手铐,想起那天贝尔摩德的话。她试过了,的确牢固得很。这里是三楼,哪怕真掉下去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嗯,那就尝试一下吧。

  圣诞节正好快到了,她可以扮成女鬼型圣诞老人给贝尔摩德一个超级大惊喜。春原秋日意识到自己在傻笑,因为刚刚那个想法,我真是疯了,她摇了摇迟钝的脑袋,爬上床把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决定先睡一觉。

  至少要知道自己的命在贝尔摩德一时兴起的这场阴谋里重不重要。她无梦可做,沉进黑暗中时这么想。

  很快春原秋日就等来机会,贝尔摩德给朗姆打电话时朗姆正在给她注射药物,朗姆接电话时没走远,无论他是认为没必要换个地方接听还是故意给春原秋日听到,春原秋日都知道他要去接贝尔摩德。

  她的瞳孔有些涣散,但思考并没有像朗姆以为的那样停止。组织的酒吧,那大概一来一回四个小时,她大概要在三个半小时后爬出那扇窗户把自己吊在那儿。不能太晚,被看到爬窗的现场也许某种程度上会更刺激,但春原秋日还是担心直接跳下去的冲击力挣断手铐或者彻底损伤她的右手,后者更有可能发生,但她哪个都不希望发生。也不能太早,她单薄的睡衣不允许她在寒风中待那么长时间……

  春原秋日,你得把握好尺度。不能死,也不能承受不可逆的损伤,就像你过去做的那些。

  “我还要回去和大家吃团圆饭。”三个半小时后,她一边嘟哝着一边打开窗,冷风像海啸一样瞬间席卷了整个卧室,把窗帘吹得像一面旗帜。不是特别痛,但密密麻麻的风刺进皮肤里。春原秋日不知道自己是更糊涂了还是更清醒了,但无论如何她只说了一句话。

  “shit!”那可能是英语也可能是日语,也有可能是其他国家的语言(这个人在十五岁前去过太多地方了),只有一点毫无疑问,那是句脏话。

  刚刚口出暴言的女孩儿现在正颤颤巍巍地扒着窗台——她已经爬到外面,以一种与她的狂放语言极为不符的猥琐的慢速的动作。

  寒冷让她清醒了大概五分钟,然后她开始和睡意做抗争。大家都清楚在寒冷中睡着是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

  春原秋日不清楚有多少事在影响自己,可能有寒冷,还有朗姆这一周包括四小时前给她注射的药剂,也许还有这些年的经历和根本没有恢复的对诸伏景光已死的恐惧和绝望。

  车终于出现在视野里,即使她毫不犹豫,但冻僵的手脚还是让她慢了一步才体会到手铐嵌进右手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下来,虽然手臂像被撕裂一样,但痛苦已经留不住她。热源开始切割她的理智绳索。

  恍惚间她只意识到自己送了贝尔摩德祝福顺便希望她去死。

  干得漂亮春原秋日!

  ……她最后看到了另一个人,没见过这个年轻版本,但特征能很快对上。很抱歉,连你一起吓到了,这是最烂的见面,最烂的时机,也可能是你看过最烂的鬼片。

  歉意伴随着理智的远去而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