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各方面原因,春原秋日最终还是带诸伏景光来了自己的安全屋。平时回国她要么直接去明美姐家要么直接组织的安全屋凑合,自己的这间屋子她反而鲜少过来,干净得很。
仔细排查完,春原秋日烧了壶热水,倒了两杯白开。两人坐在沙发上相顾无言。
“我……”曾经想过的说辞都卡住,她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当时年纪小,记忆不大清楚,但我后来问过。他说你长得更像母亲,所以我们长得不像。”诸伏景光先开口,“那个盒子我也看过,虽然和这个无关,但你来的那一个月是不是意味着你知道自己的身世?”
春原秋日看过去,那双熟悉又陌生的蓝色眼睛流露出的痛苦神色,叫她慌了神。
“你为什么,不说呢?”面前的人问她。
和老师四处流浪的十年不会让她有多难过,进入组织孤身一人的七年也不过是她为自己的目的选择承受,可眼前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拼尽全力去保护的家人。
“我不能说……”她颇为狼狈地移开视线,“我如果说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是,你不能说,你如果说了,我和、我和他绝对不会允许你来这个地方。”诸伏景光有些自嘲地笑,痛苦和内疚占据他的心神,组织这样的地方,他不敢想春原秋日是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的,“你既然知道那么多事,为什么就不能多信任我们一点?难道有了前车之鉴还不够,你就非要淌进这趟浑水里?!”
因为,事实就摆在我面前。老师的出现就在告诉我,我只能这么做。
春原秋日难得的有些悲观地想:“但你现在在这里不是吗?还是那个会逼你去死的地方不是吗?那个混蛋还是你的上司不是吗?”
知道危险诸伏景光还是会来,这就是最无法避免的现实。
【诸伏景光/绿川光】
【时至今日,你仍然是我的光。】
“我不希望你为莫须有的未来妥协,但我也知道一个人承担有多愚蠢。所以,现在我们一起想办法回家好不好?”她去握住哥哥颤抖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
和父亲一样柔软的眼睛,和母亲一样精致却不那么亲近的长相,诸伏景光感觉到另一双手上的温度,仿佛看见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然后又瞬间被夜色和血色笼罩。
不行,不可以,不能再发生了。
沉默许久,他听见自己说:“好,我们一起回家。”
“嗯!”
电话铃声打破沉重的氛围,是宫野明美打来的。春原秋日松开手去拿电话,她深呼吸好几次才敢接通。
“秋日,回来了吗?菜快做好了。”
啊……春原秋日这才想起这件事,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暂时解决的。
“抱歉,明美姐,我临时有点事,今晚可能来不了了。”
“我知道啦,但是有心事的话要找我商量,好吗?”也许是听出春原秋日的不对劲,宫野明美才这样说。
“嗯,我知道的。”
电话挂断。
被临时安抚住的诸伏景光,也许冷静一点之后更可怕。
“你在组织几年了?”他问。
“……七年。”春原秋日乖乖回答。
“哦,那就是找完我们就直接进了是吧?”
“……”
“怎么进的?”
“这个保留意见行不行?”春原秋日不想说,但诸伏景光对她笑,“……人口贩卖被卖进来的。”
甚至不是卧底,被抓就直接坐牢!
“你故意的?”
太敏锐了!!!春原秋日苦着一张脸:“嗯。”
很好!很好!!诸伏景光按捺下自己的怒火,继续问。
“哪里来的情报?”
“老师的。”
“老师?”
“把我带大的人。”她想了想,还是一次全招,“家里出事之后,我就和老师走了。她教我各种各样的知识,一直到十五岁,我去找你们为止。”
“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老师的行为,叫做诱拐?”
“我是自愿和老师走的,她问过我也给了我考虑的时间。”也许是觉得这样让老师更可疑,毕竟年纪摆在那里,确认意愿除了当事人谁也不会信,春原秋日连忙补充,“老师真的不是坏人,我用我现在的智商保证她真的没有诱拐!”
但她也没有正规手续。诸伏景光这么想,不过秋日都快把不要骂老师写在脸上了,他也就暂时放过这个话题。
“那你老师呢?她就放任自己的学生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老师在我去找你之前就离开了,不会回来了。”
“她还弃养???”
“不,不是,她只是没办法回来。”
“……”
“真的!”
“换个话题,你在组织里过得怎么样?”
“还可以。”春原秋日答,“开始半年就是学人体,学用枪,然后他们觉得我聪明送我去读书。之后就是一边读书一边做任务到现在。”用一般人的标准来说,她现在大概是,恶贯满盈吧。
倘若不是知道春原秋日进入组织的初衷,诸伏景光在知道她有代号的那一刻,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妹妹是不是真的成为了一个恶人。
“我明年就能硕士毕业了!”
“嗯,很棒。”诸伏景光伸手去摸她的头,很心疼但还是露出微笑,“秋日很棒。”
“你和诸星大的任务,我挑的都不是好人,罪证齐全。虽然没什么差别,但也许心里会好受些。”
“嗯……”诸伏景光想问她做第一个任务时会不会很难受,但他还是没有再提,“饿了吗?我给你做饭?”
“但是这里我不常住所以没什么菜……”春原秋日眼前一亮,“我们一起去买菜吧!”
“……好。”
春原秋日其实会做一些蛋炒饭之类的,但买菜就完全不会挑了。她推着购物车跟在诸伏景光身后,眉眼弯弯,是个人都能看出她心情极好。
诸伏景光见她这模样,一时也不知道是高兴更多还是心疼更多。
“茄子吃吗?”
“吃!”
我们还没有办法一起回家,但现在,至少我们可以一起买菜,一起吃饭,一起面对了。